自查到新线索后,厉青崖把探听到的消息告诉裴世怜,让裴世怜派人去查那个“白先生”的身份,而她则减少出门的次数。
贺思弦的告诫犹言在耳,厉青崖没想到自己的行动这么显眼,于是待在王府的时间变长,去新店的次数也变少。店里至少有那两人在管,她确实不知怎么面对贺思弦,怕他追问,她也不想说假话骗他。
于是厉青崖在王府后院增加练武时长。在经历过这些是是非非后,她的心境有所变化,对无名氏刀法第三招有了新的感悟。
不知是否因为厉青崖在宴会上变得炙手可热,近日刘夫人常邀请她和表小姐下午一起吃点心,和她话家常。厉青崖有点不知所措,她很少有女性长辈对她亲昵的经历,有种想靠近又想逃离的冲动。
她没忘记第一次在裴世怜的私人府邸里刘夫人的表现,内心深处仍旧有所警惕。
而表小姐自那日后收敛许多,表面上柔柔地讨刘夫人欢心,私下里也没再挑衅厉青崖。当厉青崖知道玉佩的来历后,仔细观察府里这几人的表现,发现表小姐确实是刘夫人给她的亲儿子裴焕预定的未来媳妇。
有一次厉青崖见到裴焕向刘夫人请安,对方看似木讷老实,可他偷偷看她的眼神目露精光,惹得她心下不喜。裴焕还一脸亲和向她示好,厉青崖皮笑肉不笑回礼。
厉青崖有点悔不当初,她当时真是冲昏了头,还以为表小姐是裴世怜的心间痣,厉青崖在后花园引诱裴世怜吻她。现在看来,虽然刘夫人看中表小姐,打算亲上加亲,而表小姐怎么想就不好说了。裴世怜是嫡子,未来会继承王位当上王爷,嫁给他远远强过嫁给裴焕。
不过这都是平清王府的家事,与她这个契约世子妃无关,等一切尘埃落定后他们就会分道扬镳,她管那么多干嘛。
每次茶歇过后,刘夫人都让下人给厉青崖包一份带回去,还给她送了香包、衣服等用品。带回去的点心春兰没有端上来给她吃,虽然厉青崖不馋那一口,却也没过问这些点心如何处理。
今日茶歇后,刘夫人又给她送了好几样物品,厉青崖习以为常收下了。
戌时,厉青崖在屋里打坐,额上出了一层细细的汗珠。她有些精力不济,决定早点歇下。
下床倒杯水的功夫,她的头微微晕眩,脚像踩在棉花上轻飘飘。难道今天练习练猛了?
厉青崖握着杯子的手不稳,身体撞到桌子发出“哐当”一声,瓷杯从她手里滑落,发出清脆的响声。
“小姐,你怎么了?”春兰在门外关切问她。
“没事,没拿稳杯子罢了。”厉青崖话音刚落,似乎有温热液体从嘴角滑落,滴在地上像绽开的朵朵红梅。
咦?
厉青崖还没反应过来,腿脚一软,整个人失去知觉。
当她再次有意识时,耳边听到裴世怜发了好大一通火,把春兰和其他下人都痛骂一通。
厉青崖想说不关春兰她们的事,可身体沉沉,她一根手指都动弹不得。
只听到裴世怜急促低沉的声音:“常大人,内子身体如何?需要什么药?所有名贵的药材随便用。”
一个陌生的沧桑声音响起:“怪哉,世子妃的脉象平稳有力,可观其症状虚浮,像中了奇毒,与脉象不符。老夫从医多年,未见过这等奇脉。”
“她都吐血了怎么还能脉象平稳?常大人贵为御医之首,切莫误了积累多年的声誉。你再仔细看看。”
厉青崖在黑暗中暗暗称奇。裴世怜竟然找了御医来给她看诊,还敢威胁御医,他真够嚣张,也不怕把人得罪狠了未来给他穿小鞋。估计裴世怜被她突然倒下惊到口不择言了。
厉青崖还没继续往下想,不知不觉中整个人的意识又陷入黑暗中。
当她再次清醒,天光已大亮。
厉青崖睁眼瞬间,就看到春兰趴在她身旁。
看到不是她预想中的身影,她心下一阵失落。
似乎感觉到她的动静,春兰直起身,眼圈下方乌青,见她醒过来,焦急问她身体状况。
厉青崖觉得自己身体没有哪里不适,昨晚她只是微微发虚,莫名其妙就吐血和晕倒,但身上哪也不疼。现在她直接去和别人比武都没啥问题。整件事从开始到结束都很古怪。
听她这么一说,春兰轻轻呼出一口气,绷直的肩膀松了下来。
就算厉青崖觉得自己没问题,春兰也不让她下床,所有事都替她代劳,让厉青崖在床上静养休息,给她喂了好几碗补品。
厉青崖心下略有些猜测,没有问出口。以她昨晚朦胧中听到的内容,连御医都找来了,想必裴世怜会出面处理此事。只是厉青崖想不通她到底怎么又碍人眼了,遭人暗算。
应该是多亏她体内的黄金蛊虫,替她挡了这一劫,当场排出蛊毒,厉青崖这才毫发无伤。
正当她大脑放空之际,隐约听到外面有吵闹声,似乎是刘姑娘的声音,说想要见她一面,求她帮忙。还没等厉青崖有所反应,外面的护卫就已经将刘姑娘挡在外,春兰也安抚厉青崖不必理会外面的事,安心在屋内静养要紧。
待刘姑娘死活进不来无奈被驱赶离开后,厉青崖问春兰:“裴世怜在哪?带我去找他。”她虽然有所猜测,还是想亲眼去看看。
春兰面上犹疑:“主子正在处理此事,小姐静候即可。”
厉青崖面无表情:“春兰,带我去。我就在一旁观望,不碍他的事。”
春兰只好遵令,将厉青崖带到一个杂乱的小院子,整个院子被官兵团团围住。他们见厉青崖和春兰过来,在春兰的示意下,犹豫中还是放她们进去。
春兰带着她到旁边一间小屋,在里面能听到隔壁屋里裴世怜和刘夫人的声音。
“放肆!王爷在哪?我要告诉他你把我囚禁在此,你怎能这样对我?我是你母亲!”刘夫人尖利的声音似要冲破屋顶。
“母亲?”裴世怜冷哼一声,阴冷的声音像蛇发出的嘶嘶声,“我的母亲平清王妃,早在我五岁时就撒手人寰。你一个妾敢自称为我母亲?好大的胆子!”
刘夫人放软声音:“世怜,虽然不是我生了你,可多年来我一直待你不薄。你难道不能看在多年的情谊上,放我一条生路?”
“待我不薄?”裴世怜呵呵讽刺一笑,那笑声让人背后发寒,“从小就给我下蛊毒,分多次下毒,这算待我不薄?”
“你!”
“怎么?很意外我知道?当年我母亲的死也是你在背后下手吧,让我误以为是我害死了她,不得不接受你。小时候我是真的有把你当做母亲,就算知道你给我分批一点点下蛊毒,知道你唆使父王在我死后让裴焕当世子,我都没有对你出手。原本我觉得自己死了也好。”裴世怜停顿片刻,声音冷若冰霜,仿佛从深渊里发出来,“可你不该碰她的。”
“你在说什么?你没有证据!”刘夫人呛声到,声音微微发颤。
“怎会没有?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日日邀她吃东西,在点心和送她的东西里分别动了点手脚,单独用没事,合在一起时间一长就慢慢在她身上种下蛊毒。可你没算到她身怀绝技,没多久蛊毒就被她排出。若她真因你而死,我要让你们都给她陪葬!”最后两个字轻柔得像说给情人的蜜语,里面的含义全让人不寒而栗。
刘夫人哐哐哐拍门,高声尖叫:“来人啊!世子疯啦!快来人啊~王爷救我!你把我关在这王爷不会放过你的!”
里面传来裴世怜嘻嘻嘻的冷笑声:“你说区区一个贵妾害死王妃,又给世子和世子妃下蛊毒,还设计让庶子袭爵位。你说按律例要怎么判?要死多少回才能赎罪?”
拍门的声音停了下来。
“还有裴焕,他暗杀皇差,构害嫡子,也是重罪。你觉得他会是什么下场?”
“你在说什么?你要对你哥哥做什么?”刘夫人崩溃大叫。
“我是平清府唯一嫡子,我哪来的哥哥?在铭丰镇裴焕找人追杀我,当时我正替圣上办事,施府下人因为目睹他们追杀我被屠,这可不是小事吧?”裴世怜冷笑道:“你们等不及我毒发而死,一次次下手。我不反击,你们当我软弱不知情。你见她在贵女中有了名望,怕世子之位一事有变化,我还迟迟不死,你竟敢出手害她。那就别怪我把之前的事一起清算。”
“啊啊啊啊啊!不要啊!!!!!”刘夫人大声惨叫。
厉青崖听到隔壁的对话,心里五味杂陈。
原来裴世怜的蛊毒是刘夫人下的,原来他之前对自己的命毫不在意有这样的内情,原来他们相遇的那一天,裴世怜正遭到自己的亲人追杀。好像这个平清府里的人没人在意他的死活,他的存在是亲人的眼中钉。从小在这样的环境长大,难怪他对自己的存在很漠然。
待听到刘夫人被官兵拉走的声音,厉青崖正准备从小屋里出去。却听到一声沉重的脚步声,她推门的手停住了。
“你都听清了?”裴世怜淡淡道。
一个醇厚的声音回道:“你打算如何处理他们?”
是平清王!他竟然在另一处听到裴世怜和刘夫人的所有对话。
“谋害王妃、世子和世子妃,还擅自用巫蛊,此乃死罪一条。那两人你不会包庇吧?被圣上知道了,可不只是他俩的罪了。你作为一府之主也难逃责罚。”
“你威胁我?”平清王声音隐含怒气,“说说你的想法。”
裴世怜声音轻快:“原本他们难逃一死,可就这么杀了太过便宜他们。你将裴焕除名,他不再是裴家的子孙。至于刘夫人,既然她那么喜欢给人下蛊毒,不如就下在她儿子和她身上,加倍下,让他们都尝尝蛊毒的滋味。将两人分别圈禁起来,比邻而居。让她日日听她那好儿子的痛呼声,岂不快哉~”
“你好狠的心啊!我竟然有你这样的儿子。”平清王愤愤道。
“父王,别忘了我才是你嫡亲的儿子。还是说你更想让圣上或者宗人府出手呢?”裴世怜似笑非笑,“要怪,就怪他们害错了人。我的人谁敢碰,我就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谁叫我早早就没了娘亲,没人疼呢。好不容易有了疼我的人,可不能让人欺负了去。”
“......随你罢。”平清王颓然道,他推开门离去。
“还不出来?”裴世怜突然说了一句,声音听不出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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