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锦凛隐隐见有淡黄波动的痕迹，心道这大概就是护灵阵的结界。
漆红扇门因火灼烧而变得焦黑，像是老木般残破。上头原本悬挂的匾额掉落门前裂的支离破碎，墙面也被熏得生黑。
透过大门如蛛网般的裂缝中，南锦凛看到深处的内院横躺着断梁和碎瓦。由于火烧后又降大水，受近期回暖天的影响，杂草丛生，一堆倒塌的角落都爬满了苔藓浓青。
再接着往后，就是内院堂屋里一排排盖满了白布的木板。
停尸处的大厅上头漏着几个大小窟窿，由烧塌一半的房梁造成。
南锦凛道：“护阵会阻碍阴阳气息渡入，不一定会产生异变。”
温离渊随意应他，“嗯。”
踩着还算完整的长石阶梯，南锦凛手中令牌信物随着进入阵法势力范围，化作一层淡光护隐全身，泌入空气中消失。
南锦凛在前头先推开了门。
破门发出艰难运转的呻吟声，不使力劲便能将其一推到底。
刚入门内，就感受到一阵凉风迎面吹来，外间春日暖阳，里头却阴气森森，寒气逼人。
南锦凛将挂在腰间的魏云解下，把持手里，道：“我收回前头说的话。”
温离渊显然了然于心，没多感到意外。
南锦凛对他道：“还真有东西在里面。”
从外门穿过进入外院，南锦凛忽然心有所感。
疑惑中脚步停顿向旁偏去，来到一堆车舆残骸前，目光沉凝，伸手拉开那堆木头，看到一盒被烧毁的几乎看不清花纹的盒子。
蹲下打开盖，一根雕琢精致的灵玉箫静静躺在里头，外间的动荡风波并未伤及它丝毫。
拿起看两眼，和寻常的箫无二异，就是造制材料用的是极其贵重的灵石。
碧管环绕布满竹叶纹，用暗浅金颜勾线，箫的底端浅浅刻了个李字。
南锦凛低语道：“方才感受到的一丝灵气是这玩意？”
随后起身离开原地，温离渊见人跟上，淡道：“找到了？”
南锦凛执起示意道，“灵石制成，所以会产生灵气波动，图案还挺别致，回程时给那老管家送去吧。”
见他点头，便收起与人再过二门，进入满地狼藉，被破坏最厉害的内院。
人站在现场，比透过门缝更加直观感受到整个李府的萧条气息，八十多人的旺宅，此时只有疮痍般的破败。
宅院被烧得几近精光，左右的厢耳房只剩砖砌墙面，粗壮的圆滚柱横七倒八散落在瓦砾里，走廊也塌陷了大半。
南锦凛看后，叹气道：“罪孽啊。”
厅堂前满当停摆白布盖的板子，角落间有一堆烧得生黑的木板子，那些应该就是大火后替换下的东西。
按着宣听阁给的线索，两人在左侧的梁柱下分头寻找。
南锦凛沿柱子拿着魏云划开那一堆杂物，即将走到柱尾时，扫去的瓦片下露出一块图案。
鼻音疑惑发出声：“嗯？”
蹲下将图案清扫出来，果如宣听所说，这图看着就来历不明。
喊来人道：“找到了，在这里。”
温离渊听闻凑他身旁，见状沉思打量。
南锦凛捂着下颚道：“没头没尾，不知道有何意义。”
温离渊言简道：“研墨。”
南锦凛配合从指戒中取出纸笔，温离渊接过侧身半屈膝将纸铺一旁，执笔准备临摹画出。
巴掌大小的图案并不完整，有非常明显的缺口，中间线条弯曲带鳞纹，背景杂乱，且用黑灰的颜料添补，而所有勾线则是用红到极致发黑，如泌血般的颜色。
画好后温离渊就交给南锦凛整理，紧接出鞘泽雾，对图案比划出大致范围，推手用劲切割出第一道沟壑。
南锦凛随他动作挑眉。
温离渊理所当然道：“以防万一。”
趁着他撬人家地板，南锦凛就将东西收好，看手里现成的。
将图纸面向日光下打量，翻来覆去理不清头绪时，无意识偏头见左臂边的停尸处，有对并排的白布充满褶皱地拱到一旁。
意思到发生了什么事，南锦凛瞳孔顿时猛缩：“！”
立即离开原地将图纸收入戒中，翻身腾空出腿用劲一扫，转回身时，魏云出鞘向下猛劈！
“轰隆——”
被踢开的东西撞到杂物方才停下，而魏云剑所劈的邪祟尸首分离倒地，脑袋骨碌碌滚落。
南锦凛看清后，嫌弃道：“咦，恶心。”
地上的东西黝黑一团，身子部分萎缩蜷曲，四肢焦皮贴骨，肚子胀大如鼓，掉落的脑袋五官黏连，唇齿处狰狞裂口。
一团黑水从断口处缓缓流出。
南锦凛甩了甩剑抖落，不远处温离渊气定神闲，丝毫不受影响撬着板子。
泽雾被他斜推入地，剑柄处传来力量，使剑气碎裂下方坚硬磐石，图案终于让他得手。
南锦凛道：“异变好快，这么快就成了邪祟。”
李府都烧成这副破落样，停摆厅堂里的尸体却不符常理保存完好，说明大火烧时，这些尸体就已经邪气入体，所以才能抵御烈火。
剩下那停摆整齐的白布，有的大腹凸起人形样，也有的却一小堆扁塌，那被掀开的两床应该就是被他们进来的阳气所唤醒。
南锦凛突然想起一个非常贴切的东西，“炼尸场。”
那夜起的火不是毫无缘由，这是在借李府地盘萃炼阴尸！
成则为方才那一团邪祟东西，败则为白布下的一块遗骸。
陈县令机缘巧合下为保命案现场所设的护灵阵，恰巧延缓了人气流通，反倒无心截留住邪祟，救下整个景泉县。
一旦这些邪祟炼完成形，嗅味而来的邪物，必将对这方圆地的百姓带来灭顶之灾！
南锦凛平淡道：“极似僵尸，却不畏惧阳气。”
停摆的尸体不少已成了骸骨，但成了形的也不在少数，各呈一半之数。
被他踹入杂物堆里的阴尸终于挣扎出来，想要继续向前行恶，被南锦凛身后极速掠出的泽雾透胸死死钉在了地上，散发冰寒的剑气瞬间冰冻住尸体，凝结的冰霜爬满了它周围。
南锦凛看他一手端着青板来到身旁，伸手接过熟练收起，温离渊随后到冻尸边将剑抽离。
不愧是名剑有榜的泽雾，寒光泌冷的剑气包裹着剑身，丝毫没沾染上的污秽，皆被冻成碎碴落地。
南锦凛手中的魏云毫无尊严的被他拿去戳离他最近的那具无头尸，剑尖戳在那韧劲十足的肚皮上，一压就软塌凹陷。
想知道那肚子里有什么东西，却又生怕沾上脏物。
远离几步提醒人一声后，提剑一挥，剑芒没入那肚皮对半切开，里面空无内脏，浓稠的黑水立马争先向外流出。
南锦凛嫌弃道：“除了骨架子，就剩这黑了吧唧的玩意儿？！”
温离渊如有发现上前，道：“怨魂。”
“嗯？”南锦凛疑问一声后，也稍微走近几步。
浓重怨魂形成的黑水，其气息完全收敛，不细察基本感受不到它外泄的阴气，仔细一瞧才能看到流溢而动的怨气。
南锦凛看完道：“得，这下有的忙了。”
旁边炼成的还有半数之多，两人待了这么久，应该都在垂涎蠢蠢欲动。
掏出净灭符扔那怨气堆里，符纸刚一触碰，原本腹空无物的尸体却立马凄厉叫喊起来。
如活人般嘶哑厉叫不停声讨自己的无辜，不停咒骂怨恨不甘！
被净火完全包裹时，刺耳的叫喊更是到达了顶峰，怨魂在烈火里痛苦翻滚挣扎，难以忍受妄想逃离是非之地，却被火焰纠缠束缚的脱逃无门。
南锦凛看后，无情的将剩下那颗头也扫进去一并烧了。
火焰熄灭后，地上一干二净。
南锦凛见状，神情莫名无法言说，之后叹气惋惜，“净灭符只能烧走污秽邪祟之物，连渣都不剩，这东西已经完全没救了。”
他看向后头，那些估计也是差不多情况。邪祟由三魂七魄形成，被清理后竟然连点净化过的魂魄都没有，全被彻底污染！
目光坚毅执起魏云道：“干活了。”
被当铲子钉子的泽雾：我好苦
又当扫把又当戳棍的魏云：我心更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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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景泉李家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