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锦凛心下一动,道:“你的意思是说,若我们动了宣听阁,不但与定远侯府交恶,还会受九皇子阻扰?”
陆为之点头道:“若要对付小侯爷,九皇子必然会出手保他。”
与温离渊互换眼神,南锦凛心道传说本朝国运因受天道青睐偏颇,万乘之国的地位至今不受撼动。而天子坐落中心城有祥龙庇护,若修士伤其血脉必遭天罚。
简而言之,九皇子此人非必要动不得。
南锦凛道:“这位皇子脾性如何?”
陆为之摁着下巴思索道:“只见过两三面,看起来是个斯文人。”
南锦凛沉吟道:“他讲道理吗?”
温离渊在旁凉凉道:“说不准也是共犯。”
围桌会谈的三人顿时沉默,南锦凛挠头苦恼道:“看来向他告发这事得谨慎考虑了,说不定离间不成,还反倒把自己搭进去。”
陆为之抠他自己指甲盖道:“只凭我们几个,能掰倒宣听?”
南锦凛手肘撑脸道:“陆兄若打退堂鼓,现在一切都还没开始,想退出无妨。”
陆为之用力捏住碗边沿,态度毅然坚定道:“不,敢伤我家多多,无论是何人,我都定要为他铲除这个风险。”
南锦凛对此抬手问了个题外话,“那钱多多是谁?”
陆为之老实羞涩道:“钱多多就是我那相好的小名,你们是如何得知这个名字?”
南锦凛捶手恍然道:“原来是他。前些日意外落入溶洞,因此误打误撞到了扶风城外。”
陆为之叹气道:“那是多多外出游玩的方便小径,为防人破坏传送阵,还专门设了禁锢灵力的小阵。他会攀爬石壁,逃婚就是从那跑走的。”
“怪不得没追上他,等你们爬出溶洞,他早跑没影了。”南锦凛调侃笑道。
难为陆为之那张娃娃脸作出皱巴苦相,“不过我除了背靠的陆家,就是个普通的炼器师,如何能帮上忙?”
南锦凛腹诽暗道乖乖,光你家的名号就已不知能振呼多少修士来充当帮手,炼器师这个称号可不是平凡无奇之称。
温离渊淡定道:“青塔传讯,愿意鼎力相助。”
“可有信物?”陆为之阅历不深,但也并非是个好糊弄的人。
“自然。”
那块金灿灿的乾九牌又被他从兜里取出,搁置桌中溢散着令人生畏的威压。
“我信了,乾机子道长你还是先收回吧。”陆为之抬手遮挡,额间滑落汗珠道:“结盟我没异议,但能否成事,就看我爹松不松口了。”
南锦凛悠哉道:“那万一成不了?”
陆为之坚定道:“成不了我也会想办法让他成了,两位且等我两三天。”
“那就多劳费心,静候佳音了。”
该说的话都说清楚了,南锦凛起身准备离开,“金乌城之事还未妥当解决,做事不好只做一半,这就先行告退了。”
出门时,白毛讹兽躺门口撑着脑袋啃白菜,听见身后动静,眼珠发亮丢开菜帮子对人道:“谈完了?”
“多多,不要这么摊在地上,会着凉的。”陆为之语气宠溺将讹兽抱入怀中,细心轻扫皮毛上沾染的灰尘。
本着眼不见为净,南锦凛果断回借宿房里。
“醒了?”
拖来椅子到床沿边,南锦凛抱手跷起二郎腿,早已清醒的狐狸四仰八叉躺床上。
他听见声音只是转头看了一眼,又翻回去。
一副了无生趣,世间没了盼头的模样。
南锦凛眼神冷漠,赶人道:“都出去,门关好。”
温离渊放茶起身走人。
骨寄渔靠窗剥花生还没吃完,两颗眼珠扫视察觉气氛不对头,抓挠他那窝白毛发,揣着花生絮叨离开。
“别太久了,光等你们肚子快饿虚脱了。”
屋门让他从外紧闭关上,随着一阵乒乓动静,掺杂进叫骂声,没多久便沉寂下去,没了动静。
南锦凛重新推开门,垂眼向半蹲地上偷听的男人挑高眉,以示疑惑。
男人脸色讪讪站起,清咳两声问道:“咋了,人家小孩正可怜着,打他做什么。”
“不,南兄打的对,他打的好。”
鼻青脸肿的风正一又恢复成人身,握拳感激道:“他说的对,我是废物才选择自暴自弃,我还要救出我爹,我与敌人势不两立,他们不倒下,我就不能垮。”
骨寄渔郑重上前握住他的手,道:“小狐狸你说的对,身子不能垮,走,带骨叔叔我去吃个好的。”
南锦凛望着他们两个背影若有所思,歪头小声和人咬耳朵道:“骨大哥他这人到底靠不靠谱?”
温离渊目送人拐没影后,道:“他不敢对你反水。”
南锦凛投以好奇,温离渊闭之不答。
次日江一依旧没能从昏迷中清醒,风正一主动要求留下看护。
简单思索后,南锦凛欣然同意,再叮嘱几句交代,便带上酒鬼这个尾巴前往金乌城。
“前头有座破庙,距金乌还有半日路程,先去歇息整顿下。”
勒紧缰绳收回萝卜,手底下还是原来那匹好骗的白骏马,当初青塔赵中给的引路纸鹤在南锦凛面前自化成灰被风吹散。
“真不经用,还差几里路都撑不住。”
对比起温离渊那只充满灵性的金纸鹤,显得造出这只纸鹤的主人资质平平。
“能飞到这就不错了。”粗狂的话音从南锦凛身侧经过。
“我看他们收拾的还可以,邪祟前两日还到处乱跑,今日一个都没见着。”
也得了一匹汗血宝马的骨寄渔翻身落地,牵着走道:“下来走两步,颠一路了,骨头都快颠散了。”
南锦凛甩着萝卜杆在前头,轻松就将倔马忽悠跟着他走。
红墙小庙破败不堪,长满及腰高的野草,大门无扉,正主位的石佛正脸卧倒在地,其身龟裂,布满尘土蛛丝网。
“这庙还挺旺的。”
胡萝卜正气凛然交到温离渊手上,刚跨过门槛,南锦凛环顾着四周,脚底原地抹半圈过去,抱手低头看了眼得出结论。
“大白天说鬼话,几个破草堆旺什么旺,等火烧起来再说。”
骨寄渔甩着他的酒袋进来,之前不分场合,没事就豪饮醉酒,被警告几次后,他现在只被允许睡前小酌两口。
南锦凛半阖着眼,视线落在离骨寄渔不远边上,那里几处石板被火堆熏得生黑,留下大小不一,小山包似的灰烬。
抽空看几眼的骨寄渔摸后颈也打量四周,道:“不过你说的也对,这荒郊野岭的,哪家人那么空闲,捆了这么多柴火在这。”
佛像左右堆满柴垛,只有那处屋顶没透光漏洞。
“或许是猎户常来此歇脚,前头那里不就是被你们封锁的林子。”
南锦凛背手晃荡走近佛像周围,侧弯腰透过裂缝,企图看清里头构造。
“我们可没那么大的本事,就封了个头。”骨寄渔就地为席摆手道:“把离的近的那个传送阵封了,其他的管不来了。”
“地那么脏,骨大哥你好歹拿点东西垫垫。”
南锦凛眼珠左右提溜在石佛身上扫视,指头沿着躯干擦拭至断臂处,而后细捻着盯回地上那块半扇形的脚印。
骨寄渔满不在乎抱头靠墙道:“一句除尘诀的事。”
南锦凛惊讶道:“骨大哥你也会?”
此为高阶口诀,当年自己可是废了老大鼻子的劲才终于学成。
“我不会。”骨寄渔笑出八齿道:“让你那相好的送我一个。”
话毕,庙外响起一阵晴空大惊雷。
南锦凛悠悠道:“骨大哥,说话要慎言,偷懒是要挨雷劈的。”
骨寄渔严肃道:“南小弟,咱现在要担心的可不是这个。”
阴云压顶,几息间,天幕瞬间阴沉,骤雨来势凶猛,疾风在外头怒号呼啸。
“破窗漏顶,内无门挡。”骨寄渔向天指道:“正所谓外面下大雨,屋里落小雨。”
闪雷划过,亮起刹那白光,温离渊把两位大爷的马拴好,背光进屋。
南锦凛心疼道:“三丁避水符市价可不便宜。”
自从知晓了修仙道如何烧钱后,南少爷驱使符箓不再像从前那般慷慨大方,他自己也知道当冤大头的冤。
骨寄渔拿出酒袋拔开塞子,凑鼻子前深嗅以缓嘴馋,道:“你还能差那点小钱。”
漏雨将地面浸湿,水气沁进肩袖,与衣物接触的肌肤无端生出一股黏腻感。
“咱可穷的叮当响。”南锦凛认命布下驱雨阵,“还不到就寝时候,骨大哥。”
刚昂头还未对准壶嘴,骨寄渔收回眼神幽怨道:“雨一时半刻停不了,两口解馋不耽误事。”
无形的屏障撑起屋顶,温离渊拉柴引火准备烹膳。
“怎么就不耽误事了。”南锦凛跃向石像立定,回头道:“酗酒伤身,骨大哥你还是戒了好。”
话说完,踩上草垛反手向里边跃下。
“里面没堆满吗?”骨寄渔见状诧异道,又见温离渊拿出的大锅,不解道:“今日就我们三个也需要用的上它?”
温离渊冷淡回道:“刚好。”
方走开没多久的南锦凛又原路返回,只是这次回来手里多拎了个不断想咬他手臂的小孩。
骨寄渔起身走近道:“怎么里面还藏了个孩子?”而后又忆起事停下脚步,良久摸着头发道:“确实伤了。”
南锦凛将人放下,道:“地上灰尘那么厚,石像肩处却几乎无尘,我还以为有匪徒埋在后头,没想到就只是个孩子。”
小孩衣着破烂,到处都是缝补过的补丁,身材瘦小,眼珠在没有多余肉的脸上显得格外的大。
腹痛几天缓过劲,赶紧爬来上传,再次挪动爬走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6章 金乌之城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