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国师得救

被一位金刀客手把手教了十年教出来的世家子是怎么杀人的?

在拾荒徒手拧断一个杀手脑袋的时候,肖邺大概就知道了,这是一个真真切切会杀人,且享受杀人这个过程的一个疯子。像这种人,一般会出现在战场上,两军对垒,底下兵将杀红了眼就是这幅样子。

但是石荒并没有显出疯狂之态,尽管他硬抗了一刀用来夺取武器,这也不会显得他疯了,而是游刃有余了,一根木棍被他耍出了长枪的感觉。

破空声在人堆里不见断地响起。

一棍下去,专挑要害处,脖子、腋下、腿根,哪里脆弱打哪里。

肖邺脸色越来越难看,昀亲王已经站到了他身边,两个人如出一辙的铁青着脸。

“他不是文官吗?”昀亲王道。

肖邺脑海中划过当年石泰领了钦差之名南下巡视,在校场被杀手围攻,他亲眼见到那个平时不务正业的纨绔一把软件剑去惊鸿,剑来无情的场景。“石氏是世家,”肖邺不意外这个场景,石荒不会武功他才会奇怪。“世家出身的儿郎,怎么可能不会武功?”

昀亲王不太了解南地这些世家,这不是他这些年敢去接触的,但是肖邺的话很明白地告诉了他,东周的世家,都会教孩子习武,甚至石家可能是其中翘楚。

这可跟他了解到的不太一样。

“难怪你杀个人要用上人海战术,还以为你是单纯为了泄愤。”昀亲王恍然大悟。

肖邺冷笑,“你以为景氏这么多年没私下动过手吗?世人一直低估了石家人的身手,不然也不会弯弯绕绕找那么多掣肘,逼着石家人自己卸刀。这些年光我知道的石荒遭遇的刺杀就不只是十场,之前他能活下来是因为他身边的金刀客,现在金刀客在圣京,不趁这个时机杀了他,等到他回了圣京,谁能动得了他?!”

昀亲王看着石荒在围攻下用一根棍将自己护得密不透风,还伤了不少围攻者,心下那股毛毛的感觉再次攀爬上来。

“车轮战要打多久?”他问。

肖邺咬了咬牙,仔细审视了一番石荒手上的动作,道:“最多一刻钟。”

昀亲王:“一刻钟后能拿下他?”

肖邺:“能杀了他。”

昀亲王笑了笑,偏过头道:“你也去吧。”

话音刚落身后早已跃跃欲试的青年长剑出鞘,直接冲进了人群里。

肖邺看着那个瘦弱的青年冲过去的身影,有些讥讽地扫了一眼旁边站着的人,道:“你舍得你的小情儿死在石家主手上?”

昀亲王微微一笑,道:“小情儿死了又不是不能找新的,何况——”

“啪!”的医声,昀亲王展开手上的扇子,檀木香绽放在掌间,古朴厚重的沉稳。昀亲王笑着道出后半句:“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哦?”肖邺挑了下眉,多放了一分心在乱斗里。

果真,青年有些本事,进去后第一时间插进了战斗里,一柄剑婉若游龙,以柔克刚,里里外外地架住了石荒的扫棍。石荒立于不败主要是源于他动作太快,但是青年一加入后,两人速度上占了个平手,也就不到三十招的对招,等到二人分开时,青年左臂被打断了,石荒肩膀和腰腹多了两道巴掌长的剑伤。

脚边是死去的杀手,国师和五官阴柔的青年相对而立,插不进去战场的杀手围住二人,默契地让出了对战的场地。

国师握了握手上的长棍,眉眼冷淡,额上垂下了一些碎发,站住不动时遮住了张扬的眉峰,但是没能遮住一张艳丽的脸。胸腹起伏较之先前比较快,唇角那一抹笑像是钳在脸上了,看得让人无端地心口发颤。

一个掩人耳目的剑花后剑尖直冲石荒面门,刚好杵在□□的长棍被国师鞋面一扫,斜拽在手抵住了刺来的剑刃。精钢剑划过木头的长棍,竟隐隐擦出了火星。但是兵器在手的两个人都没去在意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事。

国师长棍在手转手一抡,对着青年迎面劈下,长棍在手上划出残影。青年足尖用力,身体后仰,躲开了。长棍擦着鼻尖落下,在地面砸出“嘭!”的一声响,地面溅起灰尘,露出一个角的一块骨头当场被打碎。

长棍一头在手,国师借势横扫,一棍砸在青年立起的剑上,甩出去的巨力直接使得青年后退了半步。

国师一手棍尖,顺着长棍迈步一圈,人已经到了长棍中间的位置,肩膀一拽,再次将长棍拽在手上扫了出去。

青年下腰避开手上剑尖触地,剑身弯曲,借着剑刃的弹力把自己弹回来,就这靠近的位置长剑对着石荒的脖颈横扫。国师眼神一凛,不退反进,手上还拽着长棍的一头,直接一个铁山靠把人打了出去。

二人彼一分开,抓住机会的杀手手上的刀对着石荒就砍了下来。

国师反身蝎子扫尾把长棍送了上来,两手一前一后抓着长棍一挑,打在杀手下颌上,然后长棍在手一收,一转身,对着杀手一棍砸下。

“咔!”的一声,杀手头盖骨碎裂,七窍流血倒了下去,吐出几口血沫后翻了白眼。

一连串行云流水的动作不仅实用,还赏心悦目,昀亲王深深吸了一口手上扇面的香气,眼底流露出欣赏。“可惜了……”深吸一口气,“如此惊艳绝伦的人物,不能为我所用。”

肖邺握紧了手上的刀柄,道:“王爷可别因小失大。他看到你了,在他离开全州之前,你们总会死上一个。”

飒飒破空声里,昀亲王扫了一圈四周逐渐围过来的百姓,扇面当了半张脸,挑了下眉,“本王还是没那么昏聩了,不过你这处耗子洞,怕是保不住了,不可惜?”

肖邺笑了下,脸上尽是残忍,“能用这些贱民换来石家主一条命,难道不值?”

昀亲王:“值……”

说是一刻钟就是一刻钟,时间过半时石荒动作迟钝了下来,一身墨色的夏杉已经有些残破,石荒干脆一把扯掉了上衣,露出了底下新旧疤痕纵横交错的身躯,肩头发黑的伤口也暴露了出来。

肖邺看着人堆里伤上加伤的青年眯了下眼,道:“果然,他果然中毒了。”

昀亲王看着石荒的身影,眼里的兴味不减反增,道:“那个南疆女说的是蛊,不是毒。”

“无所谓。”宵夜摆摆手,道:“反正他命不久矣就是了。”

“也对。”昀亲王点了下头,突然意识到那个女人不再现场,道:“那个南疆女呢?”

昀亲王:“早走了。”

话音刚落,“咻!”的一声,一道残影对着肖邺的面门直冲而来。

“锵!”的一声,宵夜眼疾手快地抽出腰间佩刀将危机斩断,断掉的箭矢落地,肖邺顺着箭矢来处抬头看去,看见的是从上“掉落”的一个个墨衣金甲的禁军。

肖邺脸色一变,道:“怎么会怎么快?!”

人群后面露出了谢寒江冷肃的脸。

肖邺掏出一只口哨,“呜——”的一声尖锐哨响,四周发呆的百姓像是突然活了过来,缓缓转头看向外来者——禁军,然后猛地朝着对方扑了过去。

禁军都是世家或寒门出身的贵族子弟,对这些妄图阻拦他们行进的布衣百姓可不会手软,腰间的刀直接出鞘,直接对着扑过来的人或砍或扎。

不多时,墨衣金甲便被一堆灰扑扑的颜色逐渐淹没,然后马蹄声响在天坑里,顶上走出了另一批墨衣金甲的禁军,和褐衣铁甲的白城兵,箭矢似暴雨般从天而降,直接清出了一条通往中心的路。

肖邺咬了咬牙,终于明白了石荒刚刚那句再不杀死的就是他们是什么意思了。

昀亲王偏了下头,看来有人顾忌离他们不远,正在被围攻的国师大人,没有直接对这他们来一场剑雨。“要撤吗?”

肖邺本打算说撤,结果在人群后面看见了完颜序的身影,隔着茫茫人海对视,肖邺咬牙道:“完颜序看见我了,我走不了了,你自己走吧,老子今日就是死也得把石家主斩杀于此。”

昀亲王点了点头,表示理解,然后转身就走。

他可是知道的,肖邺这么多年就没能说服过这位倔牛一样的幕僚,要不是他几年前过来了,肖邺怕是已经被对方说服,倒向了东周这边。要不是完颜序同景氏有仇,怕不是还被拉着倒向景氏要背刺他一刀。

肖邺渡这个幕僚太过重视,既拉不拢又下不去手,相安无事到今天全靠肖邺能装,把矿山藏住了,可如今矿山暴露,肖邺自己也暴露,以完颜序眼里不揉沙子的性格,怕不是杀不掉肖邺也会跟对方同归于尽。

昀亲王最后回头看了一眼被围攻的石荒,把手上的扇子合拢,放到了一旁的窗台上,然后转身就消失在了狭窄的巷子里。

国师没空去理会谁跑了,谁死了,他自顾不暇。

他握着长棍的手在颤抖,要不是双手失去知觉前他紧紧握着长棍,怕是长棍现在已经脱手了。

国师深吸一口气,肺腑一股灼烧的疼,喉咙感觉快冒烟了,满嘴口水都是苦涩的。

略一分开,国师抬了下眸子,看见了远处狂奔而来的凶残禁军,和在禁军前面神挡杀神的小栓子,手上已经被砍得破破烂烂的棍子一丢,足尖踢起一旁的刀握在手上。

在青年又一次扑过来的时候,艰难地避开剑刃,用以伤换伤的打发砍掉了对方一只手,在对方失神的一刹一刀划破喉咙。

血液喷溅在发梢上,背上,但是国师没有回头看倒下的身躯,只是一把抽出扎穿了肩头的剑,握在手里,然后剑尖点地一个空翻离开了原本的位置。

“嘭!”的一声,是肖邺的大刀劈在地面上的声音,刀下裸露出地表的一只颅骨被一刀劈成了碎粒。

国师和肖邺对上眼,看清了对方杀掉他的意图,舔了舔干涩的唇,丢掉太轻的剑,大刀提在手里,对着肖邺勾了勾手。

肖邺二话不说冲了过来,大刀扬起落下,带着雷霆之力砍向石荒。

动作很快!

国师避开不及,前胸被刀尖擦到,剌了一道口子。

肖邺继续扫来,国师正欲再退,一柄大刀擦着他的肩头直冲肖邺面门。“锵!”的一声,肖邺挡刀退了一步,这一刀的力度竟让他手上发麻。

肖邺抬起头,看向石荒身后,看见了越来越近的国师那个虎背熊腰的护卫,那一脸煞气和他一个久经沙场之人有的一比。

而国师也很显然不打算继续纠缠,直接退了出去,把自己钻进了乱杀的人堆里。

小栓子对上了肖邺,两座大山的对撞,旁人谁也不敢插手。

谢寒江赶了上来,国师压力骤减,禁军随后跟上,直接将国师团团围住,护了起来。

谢寒江看向已经是个血人的石荒,跪地请罪:“属下来迟,大人恕罪。”

国师丢开了手上缺口的刀,道:“起来吧。”

谢寒江站起来顺着石荒的视线看向那些疯狂的百姓,看着看着谢寒江眯了下眼,他怎么觉得白城的兵对上这些人后畏首畏尾的?不过随即压下疑惑,问石荒道:“大人,这些百姓怎么处理?”

国师扯下腰间碎裂的上衣剩下的布条子,攥成一团擦拭身上血迹,道:“不过一群被蛊毒控制,失了心智的傀儡,没救了,一个不留,尸体焚烧。”

谢寒江抽了口冷气,看向那黑压压的一群百姓,嘴角抽了抽,在石荒看过来时低头恭敬应下:“喏。”

谢寒江去转达指令,国师抬起头,和房屋夹缝中的肖泉对上了视线。肖泉冲着冷脸的石荒一笑,然后身影一晃,消失在了夹缝中。

地道弯弯绕绕,障眼法众多,但是如果有个人知道近路,还刚好能带路的话,从废宅到矿山,用不了一刻钟。

这是国师无意间察觉到的,因为在废宅时,他看见了屋檐露出的一角远山,山上有一棵红叶,红得很是显眼,而在到达矿山之后,他再次看见了那棵扎眼的红叶,角度在视线里没有任何变化,由此可见,矿山和废宅一定不会太远。那么他走上近一个时辰的地道,这事儿就很是有待商榷了。

禁卫不知道从哪搬来一张椅子,国师干脆坐了下来,冷漠地看着这一场听不见人言的战场,鲜血四溅,刀光剑影。

低头看了一眼,身上纵横交错着十数道新鲜的伤口,翻开的皮肉还鲜红着。

后背可能更多的是淤青。

没人能在他的视线死角偷袭成功。

等到谢寒江回来复命时已经是一个时辰以后了。

“大人,能找到的全部伏诛了,需要清点人数吗?”

石荒胳膊肘撑在膝盖上,还是光着膀子的,抬头看了看厚重的云层,道:“烧的时候清一下吧。找找地道,放烟,看有没有漏网之鱼,顺便把地道的出口全部找出来。”

谢寒江应道:“喏。”

于是便转身去安排人焚尸,找通道了。也是个鬼才,掘地三尺找到地道后直接把尸体丢进去烧,拆了木棚引起火,两件事一起做了。

不多时,随着“劈里啪啦”的柴火燃烧的声音,天坑里有不少地面冒出了黑烟,谢寒江和完颜序各自安排了人守在冒烟的地方,掀开通道守在口子上。还真有不少躲藏在地道里的,被烟熏出来后直接就地格杀。

国师也看见了白城的兵对着跑出来的人下不去手的情况,但是在收刀的一个士兵被对方挠破了喉咙之后,白城的兵算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下手开始变得干脆利落,有时候还会抢在同队的禁军之前杀掉出来的人。

身后传来急促跑动的声音,沉重的呼吸一并传进耳朵里,国师垂眸回看,看见了医女提着药箱跑来的身影,身后还有什么粉的东西一晃一晃的。

不待看清,国师视线逐渐模糊,最后只是听见耳边一声“大人!”就不省人事了。

……

再醒来时视线里出现里熟悉的房梁。

“家主,你醒了?”

眨了下眼,循声看去,对上了小栓子担忧的神色。

撑着坐起来,小栓子扶着人,垫了个靠枕,然后递给石荒一杯温水。

“家主,你先喝口水,我去把医女叫过来。”

试了试,双手全无知觉,只好就着对方的手浅酌两口,然后摇了摇头。

小栓子放下杯子后出门去找医女去了。

视线在空荡的屋子里扫了一圈,停在窗下,窗下置了张坐榻,榻上现在在薄被里埋着颗黑黢黢的脑袋,双丫髻上的白色绒球很是显眼,看被子的起伏应该睡的正香。

然后视线移回来,在看到床角四仰八叉的猫崽后怔了一下,小肚子起起伏伏,舌头还掉出来点粉嫩的舌尖。毛茸茸的爪子刨了两下脸后翻了个身,抱着尾巴砸吧砸吧嘴,不知道梦到了什么好吃的。

在门外脚步声响起的时候,眼中温和褪去,露出了藏在底下的冷清和淡漠。

医女挎着药箱迈步进来,看到石荒坐着后松了口气,坐到床边捞过手把脉,眉心紧紧皱着。

“家主,必须尽快赶回府上,您这次伤得太重了,只能看我师父跟您针灸一趟,我学艺不精不敢下手。”

国师点了点头,道:“去安排吧。把谢寒江和完颜序叫来。”

“喏。”小栓子领命退下了。

国师看向医女,道:“本座昏迷了多久?”

医女替石荒将薄被搭好,石荒半身已经被绷带绑出了一件盔甲,动弹不得。

“家主昏迷了两天两夜。”

国师点了点头,道:“矿山那边什么消息?”

医女垂下眸子,道:“那些女子救出来了,但是他们回不去正常生活了,只好就近找了废弃的村落给她们全部安排进去。但是后续的照顾又是很大的问题,来之前正好在听谢首领和那位完颜大人商量这件事,但是也是一筹莫展。”

国师点了点头,合上了眼。

不多时,小栓子带着谢寒江和完颜序进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朱衣护卫模样的男人,胡子拉碴一副几天没睡的潦倒样。

谢寒江和完颜序朝着石荒行礼,“参见国师。”

随后谢寒江指着身后跟着行礼,却不敢像他们一样在石荒点头后就直起身的青年道:“大人,这是公主府的护卫首领。”

石荒看向曾午,道:“公主就是在你手里丢的?”

首领“扑通!”下跪,俯身拜倒,整个人抖如筛糠:“国师恕罪,卑职不敢欺瞒,公主殿下出宫后的安全确是由卑职负责,卑职保护不力,罪该万死!”

石荒眨了下眼,视线往旁边一扫,小栓子走过来,替石荒取出了床头放置的干净衣物,然后摸出了国师腰牌。石荒手动不了,便看向了谢寒江,谢寒江明悟,双手接过腰牌,转身上前捂住护卫首领的嘴,将人硬拖了出去。

首领不断挣扎,下出了眼泪。

“呜呜……唔唔……”

可惜挣扎无果,等谢寒江再进门时,身后跟着的人俨然换了一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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