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温家就想着关紧大门不让消息再传出去,好让京中不再关注此事。谁知才过了几天安生日子,温家前院再次热闹起来。
原来是之前那位攀上户部尚书家的顾公子,见赐婚之事为众人津津乐道,那日榜下捉婿说不清道不明,他怕惹祸上身。怎知这位顾公子为报温家的知遇之恩,敲锣打鼓将之前送出去的学金翻倍送了回来。
“把人请进来喝口清茶,妥妥贴贴送走就好。”宁玉满揉了揉自己太阳穴,有气无力地说着,她现在见此麻烦,都不愿再沾染此事万分,只能暗自懊恼怎么自己搞出这般糊涂事。
“好好收下便是,他来这不久为了这个嘛。这才几天,便能连本带利地收回学金,爹娘不愧是生意人,这利润比放利子钱还高。”
“小满,如今我可说不过你了。”温有福看着这母女二人,微叹一声,“此事全怪我。”
“爹,你去吧,整日遛鸟也该干点正事了。”说罢,温昭华轻笑一声,就看见林素月走了进来,“素月,你怎么来了?”
“姨母,姨父,小满,素月不请自来,多有叨扰。”说罢林素月朝两人行礼。
“好孩子,快来这边坐。可是从偏门进来的?”宁玉满问道,随后对玉珠说:“上些糕点来。”
“这正门阵仗大着呢,我便绕到偏门进来了,岁岁呢?”林素月坐下来,轻声问道。
“岁岁去杜娘子家学琴艺去了,好了,娘,素月必定是来找我的,我先带她回挽月阁。”
宁玉满见状,朝她们摆了摆手。
温昭华与林素月绕过雕梁画栋的连廊,两旁翠竹轻摇,池中碧水悠悠,几尾锦鲤悠然游弋,偶尔跃出水面,漾起一圈圈细微的涟漪。
“对了,那日我在信中与你提起的王娘子,她似乎与曾经养蚕大户于家有所渊源。”
“于家?”林素月蹙了蹙眉,望向温昭华,“她是于家之前逃婚的于四姑娘,之后于家与其断绝关系,她便改成王娘子,大概是遂母姓。”
“还有这番渊源,这王娘子还真是与众不同,心性坚毅。”林素月缓了缓,“不过你怎会想着查她?”
“此人针法细密又精巧,花样子也颇具巧思,精通藏针法,便想着往这个方向查探一番。我给她推荐了几家去处,她说想留在温家,今日凑巧,你等下可愿与她见上一面?”
“衣铺中花样虽多,但是总归是寻常花样,失了一份新奇。如此正好!”
林素月瞄了温昭华一眼,刚准备开口。
“且慢,我知你想说什么。”说罢,温昭华唇角微勾,“前几日个个都给我传讯说那裴公子的消息,生怕我自己不查。”
因着她便宜老爹的无赖和前未婚夫的无耻,林素月对此异常谨慎。闻言她也笑了笑,说道:“婚姻大事,盲婚哑嫁已成事实,但总得多做准备。”
“婚事由圣上指派,礼部帮忙照看,总归也不用怎么管,前日便来要了生辰八字,昨日便来量体,估计过不了几日便定下吉日。”温昭华瘪了瘪嘴,“我之前与他有一面之缘,我看他也并不是攀附权贵之人,倒是有几分安于清贫的自在。”
两人站在槐花树下,清风徐来,摇落枝头的槐花,温昭华伸出手接住槐花,叹了一口气,“田六似乎五月底便要回西北了。”
温昭华拉着林素月的手一同落座,顺手给她倒了一杯清茶,往她那边推去,“素月,不说我的了,总归我不会亏待自己。对了,姨母还好吗?”
“这几日好多了,就是前段时间下了几场春雨,腿脚又酸痛了,这是老毛病了,也只能养着。”
“有什么困难记得和我们说,别总是自己撑着,女夫子本就辛苦。”温昭华捏了捏林素月的脸,笑着对她说:“对了,等下让铺子给你家送点炭火,春寒料峭,也需注意身体!”
“小满我哪里会冻着,我娘一天天的也没让自己闲着。我娘啊自己还没把自己照顾明白,就想着打探周围未婚嫁的年轻后生。”
林素月原本也有一段婚事,只是她的未婚夫婚前就有众多妾室,还诞下孩子,行为放肆,她嫁过去岂不是受人磋磨?所以她不惜撕破脸面也要弄僵两家的关系,取回自己的庚帖和信物。
之后那户人家心生怨怼,连州府不能呆了,因而她们才来京城。
“我原先还打算让你帮忙劝劝我娘,现在倒好,现在全京城都知道你被赐婚,我娘之后只会变本加厉,之前她便说我自作主张,可是她明明都经历了这般不幸的婚姻,怎么还会让我再入火坑!”
温昭华闻言笑了笑,“你还笑!”
“我的事便是你的破局之法,我娘现在郁闷至极,你只要跟我娘提一嘴,我娘便会与姨母说,便可以再安生些时日。”
“好主意,小满,我等下便和姨母提上一嘴!”
“小姐,该去面见掌柜们了。”莲心进来轻声提醒道。
“既然你这边有事,那我先去见一见王娘子。”
“白芷,带素月去找王娘子。”白芷闻言便带着林素月往前院走去。
“是昨日举办琼林宴吗?”温昭华提着裙摆上了马车之后,就软绵绵地倚在车壁眯着眼,她这几日足不出户,埋头算了几天账,总感觉自己头昏脑胀的。
“小姐,琼林宴在今日。”
“啊,是么?倒是有些错乱了。那衣裳送到了吗?”温昭华将帘子掀起一角,好让一些风吹进来让自己清醒一下,今日和掌柜们见面,也不知要忙到什么时候。
“早送到了。”温昭华轻嗯一声,随即继续闭目养神。
马车慢慢停稳,车夫说了一声,“小姐,到了。”
温昭华颔首,整理好衣物便快步走入钱庄,秦掌柜立马尾随其后,毕恭毕敬地说:“大小姐,八位掌柜皆已到齐,就等您了。”
“嗯。”
温昭华一进会议堂,八位掌柜均站起来向温昭华行礼,异口同声道:“大小姐。”
“各位掌柜都坐下吧。来人换新茶。”温昭华坐在上首,先与各位掌柜叙旧一番,见时间差不多了,她便敲了敲桌面,“那就先从秦掌柜开始吧。”
秦掌柜做事一向谨慎,温有福也是一向最是看重他。见他今日汇报完还站着,温昭华有些疑惑,“可是有事要报?秦掌柜不妨直说。”
秦掌柜斟酌了一会,沉声道:“大小姐,据说近日江南那边的人去了几次钱庄,想要兑钱。”
温昭华一听便知道是谁,她拿起茶杯,轻抿一口,“之前存钱了么?就想着兑钱。”
温家祖籍便在江宁府,本是江南温家的一支,只是后面有所嫌隙,温有福直接带着妻女脱离江南温家,一路北上迁到京城。至于是什么嫌隙,父亲母亲对此三缄其口,因此温昭华对此也茫然不知,但总归不是什么好事。
但她记得江南温家做的可是粮食买卖,近年大殷休养生息,日子也总算开始好过起来,这江南地区也开始恢复元气,江南温家总不至于要找她家钱庄兑钱,难道是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
“此事无需理会,有钱就兑,这江南温家可和我们没什么关系。”
“是。大小姐。”秦掌柜说罢便坐了下去。
逐一听完掌柜们的详尽禀报后,温昭华心中已自有一番计较,先前翻阅的账册与掌柜们所述大体相符,偶有数字出入之处,温昭华也敲打一番,水至清则无鱼,她睁只眼闭只眼就过去了。
见天色暗沉,温昭华让秦掌柜与诸位掌柜一同前去春风楼赴宴,分发赏银之时,温昭华正准备离开,诸位掌柜也是人精,就算是初入京城也听闻温昭华赐婚喜事,众人见状纷纷起身以茶代酒向她道贺。
温昭华轻笑一声,随即拿起手边的茶杯,“昭华那便以茶代酒,多谢诸位掌柜相助,那之后各位便好生享用,昭华便先告辞了。”
说罢,温昭华便带着流月离开。
刚进院门,温昭华便看见院中的木箱,疑惑问道:“莲心,这谁送来的?”
桂花巷。
裴月姝刚从书坊回来,便看见伺棋正清点院中的赏赐,书房的木窗开着,裴月姝站在木窗前,“哥,这些怎么也不送些去温家?”
裴淮序刚从宫中回来不久,身上穿着一身青色直缀,闻言抬头,手里还捧着一本书,淡淡地说:“我已经差人送去温家了。剩下的绸缎和珠宝都是你的。”
“哥,你真大方。不过你如今上嫁,家中清贫,还望不要惹妻主生气,免得将你休回家中。”裴月姝趴在窗台上,摇头晃脑地戏谑道。
裴淮序闻言轻笑一声,不予置否。
“嗯,下回的新话本就这么写。”
上嫁?可不是么。
赐婚翌日,桂花巷一条长巷来来回回便多了许多生面孔,更有甚者竟然自报家门,直接拦住伺棋问了许多问题,倒是直接。过后几日,温家便派人送了许多物品,有他的,也有月姝的。
裴月姝挑了挑眉,心下暗自腹诽:哥,你倒是挺乐在其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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