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狭长的后巷内,忽上忽下的淡黄色光束成为巷子里唯一的照明点。
陈柏北拿着手电筒,警惕地沿着墙壁往前,时不时前后张望。昨天他就是在这里跟上喻诗瑭他们,一直到喻诗瑭从村长家回到自己“家”完成任务,他才离开。
所以这会即使没一路跟着喻诗瑭,陈柏北依旧凭着记忆找到喻诗瑭的“家”。
跟挨家挨户都挂着两盏灯笼不同,喻诗瑭“家”门口只剩一盏灯笼,孤零零的在半空中摇摇晃晃,比他手电筒还微弱的光颤颤巍巍的,像是随时要罢工。
陈柏北站在门口左右张望了一圈,跟着收起手电筒,把门上仅剩一盏的灯笼也给取了下来。他昨天看到喻诗瑭是摘了灯笼才进的门,虽然不知道对方这么做是出于什么原因,但他还是有样学。
唯一不同的就是他摘下灯笼后,没像对方一样立刻推门进去,而是猥琐地把耳朵贴到门缝上,试图听到一些可用情况。
可除了风吹过门缝带出的大自然回响外,房内没有一点其他杂音。这门板无论是厚度,质量,还是闭合程度都谈不上隔音效果这四个字。
这么安静,难道人还没回来?可她离开的方向确实是这边没错啊。
陈柏北怀疑地打开副本地图,确认目前地图显示的安全屋依旧只有一个,他不觉得昨晚开这个安全屋的二百五会是这个姓喻的,别的不说,从没出过错的精准直觉告诉他——这女人不简单。
没回来,没开安全屋……难道鸡蛋没碎,这人已经去做任务了?总不能是跟昨晚那个玩家一样,已经出事了吧?这女的不像这么废啊。
陈柏北烦躁地猛抓后脑勺,他本来就不擅长动脑,全凭一股子狠劲跟直觉苟到现在,今天如果不是有人给他提示,光靠他自己,到死都想不出这种一箭双雕的办法。
等等!该不会那货驴他的吧?其实鸡蛋跟规则一点关系都没有,浪费食物也不是什么规则?
越想越没头绪,陈柏北“呸”地一声国粹出口,最后还是选择相信自己的视觉,直接关掉副本地图,再次鬼祟地张望了一圈后,从后腰抽出一把短匕首。
这个村里用的还是老式木门,屋内也只有最简单的木质门闩,短匕首被插进两扇门缝中间,他想试试能不能从下往上把门闩捅开。
没想到刚一用力,匕首还没怎么动,木门就“吱呀”一声被推开,陈柏北浑身肌肉瞬间进入备战状态,躬身握拳,一副随时准备出击的架势。
秋风卷着落叶从小道滚过,按秒流逝的时间没给场面带来一丝变化,紧绷的肌肉也逐渐放松下来,纸灯笼率先进入门内,为漆黑一片的客厅带来一丝聊胜于无的亮光。
轻到无声的脚步迈了进来,顺着客厅中央的桌子走了一圈,接着毫不迟疑地朝右侧紧闭的房门走去。
“吱——呀——”
里屋木门打开时的声音拖得比大门还长,一道不比灯笼亮到哪去的光线从打开的门缝中泄露出来,按在木门上的手无所谓地继续往前推。
锯木般刺耳的声音在门被开到大半时骤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声类似野兽地低吼声。
一只羽毛丰满艳丽的公鸡此时正在土炕上来回踱步,银色的喙尖在暗黄色的暖灯光下,依旧冰冷尖锐。
陈柏北维持着开门的姿势僵在原地,骤然收缩的瞳孔本能的反应出他最真实的情绪。
不过他胆子还是大,几个深呼吸就缓了过来,视线小心翼翼地从公鸡的身上移到它的脚下。
鲜红一片。
踩在上面的鸡脚不可避免的沾染上同样的红,走到哪印到哪,导致原本该是瘆人的场景,反倒呈现出一丝诡异的荒诞。
陈柏北的直觉告诉他这场景有些奇怪,具体什么原因脑子又说不上来,满眼只有一条直观线索——这血是新鲜的!
抛弃违和又想不到原因的感觉,嘴角缓慢地往上咧出一个变扭的弧度。
真的死了!所以规则真的跟鸡蛋有关!那人没骗他!
陈柏北激动地双手握拳,脚步一挪就想过去看看,却在那只公鸡冷冷地注视下又退了回去。
正犹豫着是离开还是继续等,本来就不隔音的门外传来两道由远至近地交谈。
“快点,一会小喻姐该走了。”
“我知道,你等等我!”
男生又急又亮的声音很有辨识度,陈柏北一听就知道是那个姓喻的小跟班,另一个女生不用猜也知道是哪个。
为了以防两人一言不合推门进来,他贴着门框身体微微倾斜,是个随时躲进里屋的姿势。
“小喻姐!小喻姐你在吗?”连续几声没得到回应,希泽困惑地嘟囔起来,“不在吗?”
谷琳琳硬邦邦地猜测:“是不是先过去了?”
“啊!!不是说好的一起走嘛!小喻姐!?!”希泽又喊了两声,发现自己真的被喻诗瑭丢下,顿时更急了,“那我们快去采石场那边找小喻姐吧。”
“小喻姐不是说如果没等到她,就让你先去把任务做了,然后再去找她吗?”
“现在还有一点时间,再说那边有三个可以领的支线任务诶,总不能让小喻姐一个人在那边干等吧,出事了怎么办?”
“反正小喻姐是这么交代的,你不听,一会她要是生气了可不关我的事,我可是听话了。”听上去谷琳琳说得底气不足,但直拿希泽命脉,他哼哼唧唧了半天还是叨逼叨地妥协了。
两人的声音跟脚步一样越走越远,直到消失。
陈柏北看了眼还在甩爪子的公鸡,脸上闪过一丝犹豫,最后还是转身离开,快步返回村长家去打听那个“采石场”。
没被关严的大门在秋风地痛殴下“吱吱呀呀”,没一会又被一只穿着皮质高筒靴的脚给抵开,发出烦躁地抗议。
配件“叮铃哐啷”的声音一步一响,在安静的屋内彰显着难以忽略的存在感。
跟鬼鬼祟祟的陈柏北一比,严棕禾大方得跟在自己家一样自在,背着双手就进了里屋,在看到炕上那一摊红跟来回晃荡的公鸡时,表情是毫不掩饰地嫌弃,啧出声。
公鸡像是懒得搭理他,爪子在被子上来回蹭了几下,发现沾染的红色根本无法蹭掉,愤怒地低吼了几声,扑腾着翅膀就跳下床。
深怕沾到一丁点不知名液体,严禾棕一个侧身给它让出条道,看着它跳出房门,临走前还不忘泄愤一般狠啄了几下木门。
有病。
严禾棕冷淡地翻了个白眼,转身走近土炕,大片红色在暗黄色的灯光下,微微偏橙。
“切。”
没有礼貌地嘲讽后,他转而看向床边紧闭的木窗,隔着从口袋里掏出的手帕,推开并没上锁的窗户。
仅用过一次的手帕被随意丢到一旁,严禾棕按着腹部的衣服往窗外探去。
窗户下面那张蜡黄的脸就这么撞进视线,大而空洞的双眼直勾勾地对上严禾棕的视线。
他呼吸一顿,下一秒就看到那双眼睛缓慢地往上移动,翻出个吊死鬼的白眼,舌头还不忘往外一吐,“略”地一声打了个配合。
严禾棕眼神跟看傻子一样:“……有意思?”
喻诗瑭把放在下巴位置的灯笼移开,恢复了该有的脸色,同时摆正表情表示:“蛮有意思的啊,你不觉得吗?”
两人对“有意思”的定义显然不一致,严禾棕没搭理她这茬,打了个手势示意她站起来,问:“你把床搞成这样糊弄那二百五,准备做什么?”
“没听懂你在说什么。”
喻诗瑭扶着窗台站起来,拍了拍后背沾染上的灰尘,无辜地说:“我只是不小心把借来的红墨水给撒床上了,正准备收拾就听到有人私闯民宅,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不得躲起来吗,万一是个歹徒,那我多危险。”
这通说辞在严禾棕听来跟放屁没两样:“手无缚鸡之力,那刚才那只鸡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喻诗瑭站在窗外,做作地眨了眨自己那双大眼:“我一个小女孩自己在家,不能抓…找一只有战斗力的宠物帮我看家吗?再说,这村子里人人养鸡,怎么,还不准我家也有一只啊。”
越看喻诗瑭,那种熟悉的讨厌感就越发强烈,严禾棕冷哼一声又下了个地图炮定论:“你们姓喻的果然都很讨厌!”
“客气。”喻诗瑭把这话当夸奖收下了,目光追着转身就要走的严禾棕,冷不丁地来了一句,“你好像对我没出局这事一点也不惊讶?”
严禾棕停下离开的脚步,扭头抬着下巴问:“你想说什么?”
“玩家如果出局,NPC会不会知道他是因为什么而出局的?”
严禾棕眉尾一挑,一脸得意地露出“求我”的表情,慢悠悠地问:“你想知道?”
“啊……”喻诗瑭拖着长音缓了两口气,跟着才露出一个比严禾棕还不怀好意地笑,学着对方的腔调开口,“所以玩家有没有真正出局,NPC是知道的,也就是说,你们NPC之间的信息,或是部分信息,是相通的?”
意识到自己又上套了,严禾棕咬着牙,挤出四个字:“你又诈我!”
这章来来回回改了几天,最终还是决定不砍大纲,会按照一开始设定的节奏与内容写完整本,数据虽然凉,但还是想对得起自己的故事。
我会努力维持这种想法直到完结!等彻底完结了再复盘!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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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三更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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