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洋和陆汛一点儿也不像。
方方面面的。
在看到陆洋本人第一眼,包括齐梨在内的几个人,脑海中都莫名闪出这个念头。
陆洋的头发又黑又亮,垂下来几缕乖顺的贴在侧脸,鼻梁上架了副黑框眼睛,在看到新队友时,他紧张地抿了抿嘴。
一看就没染过头。老马心想
他和棕毛弟弟陆汛站在一块,根本不像一个家门走出来的。
而陆汛本人心里更是震惊。
他一直认为,陆洋不是个守规矩的人,毕竟陆洋才小学就嚷过要当赛车手了,初中更厉害,直接把全家人拉黑了说要去追逐梦想,在他心里,陆洋一直是个离经叛道的人。
陆洋和他关系算不上好,但奶奶住的小区旁边都是图清静来养老的大妈大姨,八栋楼见不着一个同龄人,只有他俩能玩在一块儿。
陆洋在他面前还颇有大哥风范,就算平时再瞧不上他,在他饿极偷吃了橱柜里的曲奇饼后,陆洋还是会仗义地把事情都揽在自己身上,然后独自挨奶奶的一顿骂。
小区不大,一点点风吹草动都逃不过领居的耳朵眼睛,他们家这点破事早就被人摸得一清二楚。
但要是有不长眼的故意问起他身上的伤痕,揭他的痛处来当做小区里饭后邻里的谈资,陆洋变脸也快得很,跟刺猬似的,挨个怼回去,气势如虹,叫那些老太太哑口无言。
在陆汛的记忆里,陆洋心直口快敢作敢当,性格还急,绝不是这副说一句话眼睛能往地上瞟三次的怯生生样。
“我是,白羊,请多指教。”
老马也有些傻眼,愣了一会儿才嗯嗯哦哦的假笑回应。
刺头,这哪里刺?他全身上下最刺的地方,恐怕就是裤腿上粘来的鬼针草刺。
小郭哥带到了人,交代了江颂几句话就要走,江颂刚想追着问,没想到他又走了回来,站在门口冲着江颂挤了挤眼睛,悄声说:
“替补嘛,便宜。”
江颂透过门缝看了眼里边儿的陆汛,什么话也没搭,只是对着小郭哥敷衍一笑。
不过好在今天就是带来也就是见个面,日后除了大赛前组织的训练赛,和陆洋的见面时间也不会太长。
替补在AYG的地位并不高,竞技项目配合度要求高,队伍一般就不会中途突然换人,尤其一队四个人风头正盛,状态极佳,不会轻易换人上场,买人来也就是个备用。
难为陆汛连句话都没跟人说上,陆洋就乖乖跟着齐梨走了,连个眼神都没分给他。
“卧槽,诈骗啊,我还以为今天要来一个红毛穿环叛逆哥呢,这怎么……”老马将额前那几根酷似白色挑染的头发捋了下去,满脸震惊地盯着陆汛。
“我也不知道,我就小时候见过他几面。”陆汛摇了摇头。
“人不可貌相,万一人家小伙骨子里有点摇滚基因呢,一打游戏就嗨起来那种。”
见识过119这类选手,邹星越发觉得表面越斯文安静的,实际上打起来一个比一个牛逼。
“行了,见也见过了,回去训练。”
江颂总觉得这人不太对劲。
明明看着乖巧听话,但前队伍一个二个都说他问题大,好出头,还总和队友吵架有分歧,甚至在世界赛上出过事,多严重的事能在世界赛上吵?
况且这么多年,江队长可从未缺席过世界赛,对于白羊和其战队无双的印象却并不深。无双要真出了战术外泄这类的大事,早在圈子里吵开了。
除非事情不光彩,俱乐部也不敢让外人知道。
但是陆汛……这就有点头疼了。
“队长,我想明白了。”
“什么?”
江颂还沉浸在回忆中,勉强分心抬头看了他一眼。
“今晚我房间没信号。”陆汛语气诚恳,仿佛这真是他深思熟虑一夜的结果。
“……”江颂这回决定不再从记忆里抽丝剥茧了,比起这个,他更想抽陆汛。
“你相信我吧。”陆汛脸上堆的都是讨好的笑,眼睛亮晶晶的,眨眼时还能看见眼下一小排睫毛阴影。
他那一头棕毛好像还特意打理过,稍微有点卷,像个毛绒玩具。
“来我房间干什么?要找宝藏上探险小游戏里找去。”江颂嘴上不饶人,手却诚实地揉了一把他的头发。
陆汛奇道: “队长,你还知道探险小游戏呢?”
“我看起来才学会上网吗?”江颂无语得就差翻白眼了。
这小子把各类小游戏成绩断层霸榜第一的江队长看成什么了!
近几年网页游戏层出不穷,玩家高手如云,但要是放在当年,随便调开一个常见的热门网络游戏,记录第一名必定是river。
假期训练太过枯燥,江队长有空就打这玩意儿练手速保持手感。
“我——”陆汛眨眨眼,开始预备狡辩自己不是那个意思。
“你什么你?”
陆汛见他硬的不吃,又垂下眼睛,委屈巴巴地开始编故事:
“好吧,那我就自己练,虽然我技术不行,还会被人按着打,从p城追着我打到n港,可能有人看见我的名字还会瞧不起我,但是没关系,我……”
“我是死了吗?”江颂没等他说完,扬手给了他后脑勺一下,力度不大。
“嘶——”
江颂倒是没觉得他可怜,反而瞬间想起这位死神见一个弄死一个的画面。
平时一个人追着三四队打,打比赛一个人还追着一两队打,比他刚开始打还猛,直播时关了听筒生怕听见人家求饶,比赛结束时还来一句“这就完了吗”,虽然是无心之举,但谁看了不说一句真他妈嚣张。
这话要是让那些倒在他枪口下的选手听了,都要惊呼诈骗犯。
“这个周末能休一天。”
江颂越想头疼得就越厉害,也懒得跟眼前软磨硬泡的小王八羔子继续混时间,他觉得要再这么待下去,这人什么话都说的出来。
江队长意味深长留下了这么句话,拍了拍陆汛的脑袋,自顾自回房间了。
陆汛有一瞬间觉得,江颂这动作跟菩提祖师叫孙悟空三更时分去找他似的。
“哎,看来当狐狸精这事儿还是需要天赋的,我怎么就当不了。”
就在陆汛哼着歌准备回房间时,马铭的声音突然在楼道里响起,掺杂着一声浓浓的叹息。
“马哥?”陆汛被这动静吓了一跳,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尴尬地站在原地。
“不是狐狸精嗷,就是,长得好看,招人稀罕,小陆啊我没骂你,我发誓。”马铭后知后觉自己说错了话,眼睛都瞪大了,慌忙地找补解释, “你和队长那事儿吧,我也知道,我双手双脚支持,我绝不告诉别人。”
“我知道你意思,没事。”陆汛本来就没打算瞒着谁,尴尬也只是因为胡说八道被人听见。
陆汛估摸着马铭在这儿失魂落魄,八成是因为他最近老找齐梨说话,结果没说上两句,人家就不搭理他了。
毕竟老马嘴大,真藏不住事。
陆汛进队时间晚,不太清楚队伍里的情情爱爱发展,对于他们之间的情感纠葛其实也不太关心,但要是以后碰到事关江颂的,套话还得往这儿套。
所以他微微侧过身来,做出一副很关心此事的模样。
“我昨晚去找小梨,约她周末吃个饭,你猜怎么着,凌晨两点,她说她要洗澡去了,下次再说。”马铭果然闷着头叽里咕噜吐出一串怨诉来。
“凌晨两点你发消息约梨姐吃饭?”陆汛听愣了,一时半会儿竟然不确定马铭说的到底是凌晨两点,还是下午两点。
“对啊,我得直播嘛,我刚下播……”马铭越说声音越小,眉头也不由得皱起来,好像终于发现了他干的事有多不合常理。
陆汛面不改色: “就算是狐狸精凌晨两点约队长打游戏,他也会说滚几把犊子的。”
更别说齐梨每天累死累活,刚处理完手头上一堆事儿,低头一看又来了工作消息,仔细一看,幸好不是上司发的,刚松一口气,发现比上司发的还吓人。
“卧槽,我傻逼啊!”马铭终于从被拒绝的失落中清醒过来,抬眼看向陆汛。
陆汛含笑不语,想说的话却已明晃晃写在了脸上。
对的,确实傻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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