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晚天抱着人刚走两步,天又开始飘雪了,雪花又细又密,让他想到了班主任课上一敲黑板就飞扬起来的粉笔灰。
雪花落在他们的头发上,手臂上,睫毛上和鼻尖。
慕秋水被凉得皱了下鼻子,搭在邹晚天肩上的下巴轻微动了动。
邹晚天有所察觉,低头去看他,看见他长而翘的睫毛蝶翼般颤了颤。
“……”
慕秋水闭着眼装晕,但能感觉到邹晚天的呼吸,轻轻地喷在他的脸上。
装不下去了。
“醒了?”邹晚天问他。
“嗯……”慕秋水慢吞吞地从他身上下来了。
他本来就没那么晕,现在是完全清醒了。
以前他俩总玩这样的把戏。慕秋水偶尔磕了碰了,伤口都没青紫,就开始装疼,让邹晚天背他。邹晚天有时候累得不想动,就装软弱,让慕秋水给他端茶递水。
“还晕不晕?”邹晚天眼睛紧盯着他问,“要不要拉你?”
慕秋水猝不及防对上了他的眼睛,漆黑的眸子里倒映着发愣的自己。
这双眼睛好像跟从前不一样了,少了几分懵懂,多了一份成熟,被它注视着,简直摄人心魂,让人全然移不开眼。
“不用。”慕秋水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仓皇地收回视线,说:“我还可以走直线。”
说完,他张开双臂,跟个大鹏展翅似的给邹晚天展示他的直线步子。
邹晚天跟在他身侧,静静地看着他,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更像企鹅了。
最后,他把这只蹭了淡淡酒气的企鹅带回了家。
慕秋水见时间不早了,怕太打扰邹爸邹妈,就想回自己家,但他的作业都在邹晚天家里,只好乖乖跟邹晚天回了家。
邹爸看见他们冒着雪回来,起身给他们都倒了杯热水,又让他们换下了被雪淋湿的外套,赶着他们去洗了个热水澡。
他俩经常往对方家里跑,所以各自家里都留着对方的衣服。
慕秋水穿上他两年前留在邹晚天家里的长袖长裤,站在长身镜前转来转去,面露喜色。
邹晚天洗完澡后路过,问:“你在看什么?”
慕秋水站直了身体让他看,兴高采烈地说:“这套衣服又紧又短,证明我长高了长肉了。”
邹晚天看了一会说:“你要不穿我的?”
“行吗行吗行吗?”
慕秋水就爱穿宽松的衣服睡觉,如果是大夏天,他就穿个透气的裤衩。虽然他很满意自己身体上的成长,但如果让他穿这么紧身的衣服,他哪哪都不舒服。
“又不是没穿过。”邹晚天觉得他这问题多此一举,开始在衣柜里给他翻衣服。
他找了一套干净的,没怎么穿过的,摸起来又滑又柔软的衣服给慕秋水。
慕秋水接过,抱着嗅了一口,大呼一口气,说:“我靠,真香!”
邹晚天:“……”
邹晚天的母亲江女士很喜欢各种香香的东西,致力于让整个家都变得香气飘飘。她喜欢的香不是浓郁的香,而是淡淡的却又悠长的、令人回味无穷的香。
江女士曾得意洋洋地说,她以前就是用香味勾住了他爸的鼻子,把人都给勾过来了。
邹晚天的衣柜里放了江女士特制的香囊,因此衣服上也沾了香气,但只有凑近了闻,才能闻到若有若无的气味。
“你还记得你第一次见我,也是这么说的吗。”
慕秋水说:“记得啊。”
他们第一次见面就是在乒乓球比赛的时候。比赛结束,慕秋水主动抱了他,抱了一会,突然冒出来一句:“你怎么这么香啊。”
慕秋水将衣服放在床上,开始脱上衣,边脱边说:“但我记得,你以前的香味跟今天这个不一样。”
他们有过太多赤|裸相对的时候,都是男孩子,很正常,邹晚天以前也没觉得有什么。要是藏藏掖掖,遮遮掩掩,反而会被说矫情了,还会被怀疑是不是身材不够好。
但这次,慕秋水脱下上衣,邹晚天的目光在他赤|裸的上半身停留片刻,却不动声色地移开了眼。
慕秋水没晒的地方都很白,两点的颜色就变得显眼。他的肌肉很漂亮,线条很流畅,小腹平实,瘦而不柴。
……该看的还是都看完了。
慕秋水见他又捣鼓衣柜,一边套衣服一边贴上来,问:“你还要找什么?这套衣服就很好,我已经穿上了,看起来挺合身,怎么很少看你穿过?”
邹晚天淡定地说:“我有我心爱的‘宠妃’,这一套就忘了宠幸了。”
这套衣服是江女士外出逛街给他买的,买回来之后发现肩膀不合适,袖子也有点短,直躺着会露出一圈小腿。江女士本想拿回去退了,邹晚天嫌麻烦,便劝她留下了。当时他还隐隐约约有个念头,若是慕秋水来,说不定会合身。
洗完澡后,两人默契地在床上瘫了一会,都不想动。
邹晚天看了看表,说:“九点十五分了,今年还有两个多小时,你不写卷子的话,就得明年写了。”
慕秋水整具身体陷在邹晚天柔软的床上,有些不想动弹。他在床上滚来滚去,哼哼唧唧。
邹晚天忽然说:“留下来吧。”
慕秋水滚到一半,停住了,不动了,趴在床上,侧脸看他。
邹晚天又说:“这么晚了,林阿姨又不在家,今晚就在我家睡吧。”
他本来想说“今晚就跟我睡吧”,但话到嘴边,总觉得意味不明,就变了说辞。
两人视线相接,邹晚天目光灼灼,看得慕秋水心脏狂跳。
怎么回事?
两人同时错开了视线。
“我,我写个卷子。”
“我,我去上个厕所。”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将脸撇向别处,装出很忙的样子。
慕秋水最终还是爬起来按计划写了他的试卷,还拉上了试图给自己放假的邹晚天。
邹爸邹妈在客厅看跨年晚会,怕影响他们学习,把电视声量调得很小。中途江女士敲门进来给他们送来了水果,叮嘱他们别学太晚,早点休息。
“战斗”终于在23点48分结束了。
邹晚天把笔一丢,说:“不写了!明年再写!”
慕秋水也跟着站了起来,说:“你不写那我也不写了。”
“睡觉?”邹晚天问。
“睡!”慕秋水果断说,“再不睡就明年了!”
两人洗漱完,躺在床上的时候,分针刚好到了五十九。
邹晚天把灯关了。
世界陷入黑暗,空气变得宁静。
过了十几秒,他听见躺在他身侧的声音说:“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邹晚天也说。
“哈哈哈,”慕秋水突然笑起来,“我是新年第一个说的!”
邹晚天:“……”
高三生没什么跨年活动,第二天还要早起学习,两人把被子一盖,就打算睡觉了。
“你今晚别抢我被子。”
“你别踹我。”
“好久没跟你一起睡了,你应该不会突然打呼吧?”
“那你也不许磨牙。”
……
当然,这些警告都没用。
被子是要抢的,人也是要踢的。
慕秋水翻过身,将大长腿搭在邹晚天身上。邹晚天浑浑噩噩地将他的腿撇开,把被子往怀里一卷,转向另一边,慕秋水身上顿时空了一半。
过了一会,邹晚天迷迷糊糊意识到什么,又捏着被子一角,反手给他盖上了。
慕秋水成功拿到被子,收回了想要踹他屁股的脚,抱着被子转向了跟他相反的另一边……
第二天早上,两人都难掩憔悴。
江女士敲门:“八点啦,起床吃早餐,放久了就凉了。”
两人腾地从床上弹坐起来,顶着一头糟乱的头发。
“知道了,妈。”
“谢谢阿姨……”
听着江女士离开的脚步声,两人又同时倒了下去,砸在床榻上发出“砰”的声响。
“好困。”邹晚天扯过被子蒙住脑袋。
“你还是跟以前一样……”慕秋水也往被子里钻,“一点没变。”
邹晚天哈欠连连:“彼此彼此……”
两人又在床上赖了半个小时,才逐渐清醒了一点。
慕秋水率先起来,拍了拍邹晚天,“一日之计在于晨……”
邹晚天:“这才新年第一天,再让我睡一会儿。”
慕秋水:“……”
慕秋水坐着等他,点开了手机。他看见了几十条新消息,大部分都是别人给他发的新年祝福。
昨晚他一直跟邹晚天在一起,没注意看这些消息,写完卷子就睡了。
他看见周庆给他连发了几个表情包,还有红包。
凌晨一点,周庆还在给他发消息。
周庆:哥,我实在憋不住了。
又过了十几分钟。
周庆:作为兄弟,有些事,我还是得提醒你一下。
又过了几分钟。
周庆:你的魅力无边无际,平时你还是得注意点。
慕秋水看到这里都纳了闷了,他究竟想说什么?
缩在被子里的邹晚天甬动了一下,懒洋洋地说:“你能不能把我衣柜里的外套拿给我?”
慕秋水一边翻看聊天记录,一边起身去给他拿衣服。
周庆:哥……
周庆:那个……
周庆:其实……
周庆:我今晚看见邹晚天趁你醉了偷亲你。
周庆:男孩子在外面也要保护好自己啊!!!
“……”
慕秋水手一抖,没拿稳手里的手机。
“咚!”
邹晚天听见响动,撑着身子坐了起来。
他循声望去,看见慕秋水一头栽进了他的衣柜里。
“……”
邹晚天:?
我确实很喜欢写跨年和过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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