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章

醉欢楼。

祁竞佳手拿折扇,轻摇着走进。

“秋闱”结束,放榜之时,他那群狐朋狗友便一哄而上,虽寻了半晌不见自己名字,可还是满脸嬉皮笑脸,像是比中了举还欢喜。

他开始只道是:富庶子弟,何忧科举!

而后,等小厮传上几封难堪入目的信,他一阅,才知,欢喜是因他榜上有名,还特地在醉欢楼为他办了庆贺宴,不过因自家父辈尚处于哀怜状态,便缩小了规模,只几人之宴。

他到时,外面的天早已暗下来,夜幕轰然而进,将那白日里亮得耀眼的天硬生生地盖上了罩。

祁竞佳刚落脚,一股子香粉味便扑面而来,杂着各种芬芳,嗅了几嗅,倒也说不上好闻。而此时,丝竹渐起,其声渐起势,直将满楼都匿在柔情绵绵中。

醉欢楼向来是贵家子弟闲游之地,来者也大都是些挥金如土的公子哥,因而楼里装潢,一点儿不曾清简。

红色丝布垂下,轻盈而有质感,薄如蝉翼,隔着丝布,宛若能窥见彼处风光。

红布敛起,有数十位姑娘身着黄衣,翩然起舞,舞步灵活,几番姿势更变,宛若一道道金黄色的波浪,而在众人为之夺了目光之时,手执白色长布从天而降的“红衣”,便顷刻间让人屏息。

薄纱轻笼容颜,红衣如血,衬得人肤白胜雪。身子清瘦,轻舞长袖,衣袂翻飞,宛若天人起舞。

祁竞佳本该去寻那桌宴友,可偏偏驻足,停了摇扇的手,目光直直落在那人身上。

那人正转着身子,飘起的衣裙叠转,衬得身姿妖娆,而时不时流转的眼眸里,似盛了一湾清水,澄净透明。似是察觉到了台下的一抹视线,那人朝这处看了一眼,媚眼如丝。

莫名的,祁竞佳觉得心下一空,握着扇骨的手不自觉加了些力道。

台上的人似轻颤了一下,动作稍有停滞,但很快就恢复如常,舞步轻盈,肢体柔美,一举一动皆勾人心魄。

一曲舞毕,轻快之丝竹再起,祁竞佳往台后看了一眼,没寻着人,草草收回视线后,才重新开了扇子,闲散着步子往其中走去。

“祁兄,你可终于来了,等的我花儿都谢了。”

说话的是陈家的二子陈非,以放荡出名,因其兄长才华横溢,早早便入仕,他便成了家**同供起来养的“闲角儿”。

祁竞佳轻晃折扇,扁道:“都糙成什么了,你算哪门子花?”

“诶,祁兄,口下留情!”陈非连忙躬身,引着人到了“众星拱月”那处。

无奈坐下,等喝完不知第几杯酒时,祁竞佳才感觉被那“红衣秀子”勾走的魂儿归了位。

想及此,他“啧”了一声,端起刚斟满的酒大饮而尽。

“祁兄,恭喜高中‘举人’!来,大家一齐敬一杯!”

不知是谁嚎了一声“敬词”,酒杯跟无头苍蝇一样,把着朝中的方向一窝蜂地拥,杯身碰撞出脆响,没出几息,酒渍乱溅,淋了一桌子的“狼狈不堪”!

“哎呀,莫慌莫慌,再重上一桌便是,今日由我请客!”陈非连忙招呼来人,眼都不带瞧地便勾了一大列菜品,勾到累了,就道一句“来来来,都上一遍!给我祁兄长脸!”

祁竞佳一扇子拍人脑门上,“几个月前不是还嚎诵着‘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你若吃得完,猪都要唤声牛…”

桌上几个脑袋一碰,笑声就应激式地一大串飘了出来,跟铜铃一样——耳朵“脆”得还真消受不起。

取下桌上浸了酒液的菜,上菜的速度比想象中的要快许多。

趁着空当,陈非出声,问道:“祁兄,这三月以来,你不会就只考了次科举吧?”

祁竞佳捞过酒杯,小酌一口,“不止。娶了个妻,儿或女也快面世了…”

此话一落,陈非震得翻到了椅后,摔出个惨烈的轰轰荡荡!

才碰上的脑袋们又恋恋不舍起来,撞得疼了才齐刷刷地看向祁竞佳。

“祁兄,此地虽与浙江有些距离,但也不是天壤之隔,我怎么没听说你大婚的消息?”

“是啊!早八年儿便备好的喜钱,还没给呢,你就喜完了?!”

“啊?有了家室,岂不是不能放肆逍遥了?”

“是哪家的姑娘,生的漂不漂亮?和平日里你瞧不上眼的美人儿相比如何?”

……

听着一连串的问题,祁竞佳晃了晃载量过大有些卡壳的大脑,饮完最后一口酒,随便挑了个问题,回答道:“强塞来的妻,硬生下的儿,祁家要认,关我逍遥屁事。”

“听着又是些俗气的把戏…”

“好了,既然是桩伤心事,就当是白事不是红事!”

“逍遥依旧,祁兄威武!”

菜完全端上来时,桌子上挤得满满当当,一滴水都塞不进去的那种。

上菜之人抓耳挠腮想了半天,憋出一句,“公子们,要换张大点儿的桌吗?”

“懒得走!”

“傻缺一个!我们是没长嘴不能先吃吗?”

上菜那人憨憨一笑,连忙制止了一旁还在跃跃欲试的人,一人陪了句不是,口都干出皮时,才如释重负地退下去了。

在醉欢楼这种白花花的银子当水洒的地方,随便惹着谁的不开心,便是倾家荡产也难填上的死窟窿。

他生怕上几盘菜的工夫,就把自己也葬送了…

小插曲一过,围桌吃饭时,便迎上了舞女们。

细软的声音传出柔柔的波,偶尔吟唱几句散曲,虽不敌民间院儿里的正宗,但“媚人儿”这块,还是相当到位的。

看了一眼,祁竞佳了无兴趣地收了眼。

“这是没看上眼啊?”陈非连忙蹭过来,体贴道。

祁竞佳淡淡一声,“嗯。”

“这是最好的一批舞女了,我花了大价钱才买来。”陈非疲惫地垮下脸,没想到专门的筹备后,这些“媚骨生香”之辈还是没能入他之眼。

“最好?”祁竞佳喃喃一句,扣下酒杯,潦草吃了几口后,站起身,“你们继续,我有事先走了。”

“啊?有什么事这么急?”

还没等问题有回音,人已经出了门,还格外周到地关好了门。

等确定人不会再回来时,一桌的人一致地收了腆着的笑脸,累了一般泄下气来。

出来之后,一路直奔顶楼走去。

途中几次被拦,祁竞佳只淡淡地掠过,亮明身份后,便又走了段“畅通无阻”。

“祁公子,这么匆匆忙忙的,是要做甚?”掌管要事、尤其是歌女舞女们的老娘子贺秦凭栏,斜着眼勾人。

“寻人。”

“哦?醉欢楼居然还有人能入了祁公子的眼?”贺秦连忙迎上,早已做好了“大捞一笔”的准备。

一眼便能看明她的心思,不过,祁竞佳倒还甘愿“上钩”,“今日的红衣舞者,我要了。”

“这…”贺秦欲言又止几次,掩了个巨大的事实后,迈着窈窕的步子迎上去,扬着婉转的调子,道:“公子既要,我岂有不给的道理…只是,祁公子是只买一夜呢,还是?”

闻言,祁竞佳深思了会儿,道:“一夜便好。”

“好嘞!祁公子,您随我来。”

贺秦一路将人带着,下了一层楼后,便往最里的屋子走去,边走边解释道:“祁公子相上的,应是阿宝。不过,虽识字,但并无诗词歌赋之本事;虽会舞,但并无弹唱的天赋。祁公子的字画,久久传响,不过,阿宝,恐要让祁公子失望了啊。”

祁竞佳不语,微微按捺住有些急的心跳。

甚至都没管她口中一句接一句的“不是”…

或许,真叫是“只消一眼,愿掷千金而不悔。”

敲响门时,贺秦掐着嗓子,尖声道:“阿宝,今夜你归祁公子,可要伺候好了!”

里面停顿了很久,才有柔若春风的一声“知道了”。

贺秦假意“扭捏”一阵后,用红手帕扫了下祁竞佳的胸膛,猫着步子离开时,还说了句“祁公子,入夜愉快!”

祁竞佳皱了下眉,等人离开后,才收了表情,推开门。

不比寻常房间,这间要稍显简陋些,也无陈设风格,只红红黄黄一阵拼接——活似谁处捡了张桌抬过来,谁处捞了个凳抬进来。

人在屏风后,透过淡淡的光影,能见着瘦削的身体轮廓。

丝巾环在腰间,牵过两边手腕时,自然坠下;而叠叠绕绕的,似能看见长至腰间的青丝。

祁竞佳顿在原地,看了几息后,没打招呼,便三两步跃到屏风之后。

“祁公子。”因繁复绕缠的丝巾缘故,阿宝行礼时,有些绊着腿,往前酿跄了一步。

“嗯。”祁竞佳瞥了眼他脸上一瞬间铺上的红晕,勾了下唇,直直朝床上走。

将外衫褪到一旁,祁竞佳半靠着墙坐下,身下贴着软榻以垫的床被,他半掀着眉,“叫什么?”

“阿宝,贺大娘说,是‘宝贝’的宝。”

“哦。”祁竞佳微挑眉,伸手朝人勾了勾,“过来,宝贝儿。”

闻声,阿宝愣了很久,才收拾好有些凌乱的衣襟,不太熟练地走上前去。

站到床边时,轻咬下唇,有些不知该不该向前时,祁竞佳猛地坐直,在人压根儿没反应过来的瞬间,扣紧了阿宝的腰。

而后,往自己这处轻轻一带。

阿宝顾也只能顾一处,分了神挪腿,没让自己磕出伤来,而转眼,伤没伤到,反倒是一头栽进了他的胸膛。

带着些许健壮的力量感,隔着衣衫相贴,他能感觉到越过那层“屏障”,蔓延到脸颊处的灼热。

祁竞佳嗤笑一声,“怎么,没人教过你?”

声音滑着耳郭滚进脑海,阿宝浑身止不住地轻颤一下,想撑起来,腰又被紧紧缚住,他有些为难,“我…不接…这种客。”

“这种是哪种?”祁竞佳手往下移了些许,听着他不时发出的低吟,没来由地松了只手,“你很怕我?”

两个问题……

阿宝有些为难,卡顿的脑子废废囊囊地挤出答案,他依次作答:“我不是红倌,而是清倌,不…不卖身的;嗯…有点儿。”

祁竞佳轻点头,饶有兴味地勾上他的发丝,鼻尖凑上去轻嗅。

若说初初一面,只是惊鸿艳影下的冲动。

那此刻,探知阿宝是男子之身时,他便自甘沉沦…

发间,带着弱弱的兰香——至于“弱”,恐是因这醉欢楼里腌攒堆砌的胭脂俗粉掩盖。

发尾从指尖滑落的那一刻,祁竞佳眉一挑,松了缚在他腰间的力,往后微微一撑,“嗯,但钱货已然两讫。”

阿宝眨了眨眼,稍有迟钝:“那好。”

祁竞佳笑了声,索性躺了下去,随他的动作,阿宝有些着力不稳,撑着他的胸膛,便滑坐到了他身上。

刚有些“羞愧难当”地想要起身,下一刻,就听祁竞佳染着沉沉笑意的声音传来。

脑中如同炸了一团又一团、接二连三不止休的烟火。

他说:“宝贝儿,吻我。”

阿宝顿时无措起来:

说来也怪,人海茫茫,穿插流连与醉欢楼之人,数不胜数——他作清倌儿,只负责起舞。

无意对上的眼,也基本都是一眼就忘,初期还有尴尬、不适,后面只当是猫儿狗儿的侧目,没什么感觉了。

只是,今日舞时,台下,明明与这人所在相隔甚远,可视线相接的那一刻,他脑中一片空白,身体流起微微密密的热意……

更没想到的是,这人会以如此名衔来他房中……

他不由地又咬着下唇,久久纠结后,学着酒楼里的那些个不拘于地点而“……”的红倌儿们,埋头,僵硬地用唇覆盖对方的。

“啧!”

祁竞佳偏过头,握住他的下巴,笑道:“阿宝,吻若是这般,哪能引得世人流连?”

说完,没多给人余留思考反应时间,他一腿勾住阿宝的腰,翻身而上,手插入他后脑勺的发丝时,一手轻抬他下颌。

阿宝的唇,还算圆润,抹了些许胭脂,不过被他咬或是舔的差不多了,粘着些许水光,犹显得娇嫩非常。

没忍了内心晃荡的火热,祁竞佳倾身,堵住了他的唇。

动作不算轻柔,带着些许吮吸,等“碾”够了,便轻轻衔咬住他的下唇,等唇瓣没经受住“拉扯”时,舌尖挑开防备甚微的贝齿……

绵长的吻结束时,阿宝含着满眼的泪光,面上的薄粉叠了一层又一层,衬得那皮肤越发皎白。

喘息着,胸口起伏连带着唇瓣张合,许是累了,他下意识地侧过脸。

祁竞佳牵了牵嘴唇,翻身,躺在了他身侧,道:“睡吧。”

“嗯…好。”

可能写得有点儿飘(害羞)∽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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