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你爹出轨了

今年夏天比往年来得更早。

仆人去关上门窗,隔绝随风而来的滚滚热浪。

他也顺便把自己关在了门外,和老黄狗一起蹲着打着哈欠,懒洋洋地装样子说:“少爷,我帮您换药吧。”

不多时,窗户开了个小缝,露出一张英气非凡的少年面孔。

少年眸若点漆,墨黑的瀑发肆意散在脑后,嘴中还抿着一条朱红色的发带。

他慢悠悠地放下发带,挑了挑剑眉,示意仆人进门:“来呀。”

仆人顿时怂了,讪笑搓手:“那个真要我帮忙啊?您确定?啊不是我不愿意,我当然想帮您换药,主要是您那伤……”

他憋出来四个字:“太惊悚了。”

“那就少说便宜话,”少年似乎早就料到这厮会这样说,哼笑了声,不忘嘲讽:“胆小鬼。”

窗户又被关严,减弱了聒噪的蝉鸣。

昏暗的室内,镜前出现一个少年身影。

他脱去上衣,露出精壮紧实的身躯,肌肉轮廓隐隐若显。

十九岁的少年,虽然脸庞仍然略带青涩稚气,但长年习武的他,早就练就了一身的薄肌,宽肩窄腰。

剑昭漫不经心地走到镜前,灵活的手指掏出一柄小刀,三下五除二地划开了腰间的绷带,轻微的痛感让他眉头皱了皱。

揭开绷带,下面一层骇人的血痂。

之所以是大面积的血痂,是因为半旬前,他腰侧的皮肤几乎全部被剐蹭掉,只能看见触目惊心的血肉。

鲜红的血,与亮晶晶的肉。

也不怪仆人犯怂,剑昭自己想想都恶心,他熟练快速地撒上药粉裹好绷带,闷热的空气使他额间又出了层薄汗。

啧。

剑昭讨厌夏天。

正当他用湿毛巾擦拭着脖颈时,纷乱的脚步和仆人慌张的阻拦交织响起,没过几秒,房间门“碰”地一声被推开,传来老妇人的大嚎:“昭儿啊——”

“外婆!”剑昭吓了一跳,忙把衣袍盖在自己身上,埋怨道:“您推门之前先问问我行吗,每次总是这样。”

他顺便瞪了一眼失职的仆人,仆人做了个双手合十的动作,默默离开。

盛夏的烈阳倾斜,老妇人瞧着自己外孙羞恼的模样,大大咧咧地拧了一把他的肱二头肌,叉腰笑骂:“小没良心的,你小时候天天光屁股在田地里跑,俺啥没看过!”

剑昭:“……”

他知道跟目不识丁外婆讲不通道理,火速套上衣袍,用发带绑了个高马尾,无奈地给外婆倒茶:“您又怎么了,是隔壁王婶家孩子偷了您玉米,还是集市上小贩给鸡蛋涨价了?”

老妇人一屁股坐在剑昭床上,啐出茶叶,翘着二郎腿冷笑:“说出来吓死你个小没良心的!”

“好好好。”剑昭抿了口茶。

老妇人一拍桌子怒气冲冲:“你爹包小三了!”

“噗——”

剑昭差点被茶给呛死。

他外婆一向心直口快,不会说外室,也不会说小妾,直接指着鼻子骂小三。

老妇人气得五官皱起来:“剑沉舟个大没良心的,我女儿才走了三年,他个混蛋就和外面的野狐狸精厮混上了,呸!小三不要脸,他也不要脸!”

剑昭捂着嘴咳嗽,脸颊涨红,半天才缓过来:“咳咳,这消息您又从哪听来的?”

老妇人盘起腿坐着,恨铁不成钢:“这还用说,剑沉舟这次出去了这么长时间,不是去找小三还能是干什么?我说你个死孩子就是蠢,你娘怎么生了你个这么笨的人?”

剑昭心中呵呵两声,任外婆戳着他的太阳穴教训。

听外婆噼里啪啦发泄出来一堆,他揉了揉鼻梁,开口说句公道话:“父亲是去捉妖了。”

“呸,就他忙!”外婆翻了个白眼。

剑昭没再说什么,从桌子上拿起一个苹果把玩,抛起来又接住,心不在焉。

说实话,他也觉得父亲这次出门时间太久了。

从他小时起,父亲就严厉地告诉他,若一只妖物超过十天没有擒拿住,那就说明你这个捉妖师还不够格。

至于外婆说的什么他去找小三……

剑昭面无表情,咔嚓啃了口苹果,心想关我屁事。

他讨厌他的父亲剑沉舟。

这位名声显赫的捉妖师,

淡泊名利,人淡如菊,风轻云淡。

就像剑昭手中的果子,看着挺大,吃起来却平淡无味。

淡淡的汁水溢过齿缝,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他的父亲不仅为人冷淡,对任何人也全是淡漠的,包括剑昭的娘亲和剑昭本人。

所以剑昭自小就没有关于“父爱”的体验,记住的全是日复一日刻苦的训练,被逼着继承父亲衣钵的痛苦。

想到此处,剑昭腰侧的伤口又在隐隐作痛,心中油然冒出一股酸涩的恨意。

看吧,父亲,您差点把我害死。

若不是为了追一只狐妖,剑昭也不会因意外滑下山坡,更不会等自己一瘸一拐回来时,父亲第一反应就是提剑去捉拿那只狐妖,而不是关心下自己儿子的生死。

光是想想,剑昭就觉得讽刺,暗骂父亲真是着了魔。

不过……

“我觉得您还是想多了。”剑昭叹了口气,对外婆道:“剑沉舟…哦不,父亲不会有外室的。”

就他爹那个整天阴着脸生人勿进熟人滚开的样子,哪家姑娘看上他?

别说不近女色了,他爹恨不得不近人类,天天只知道捉妖杀妖。

“你还是不了解男人,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外婆咬牙切齿。

剑昭哭笑不得。

陪外婆聊完天解完闷儿,剑昭唤来仆人准备准备。

半个时辰后,祠堂——

“哎呦,俺苦命的女儿诶,你怎么忍心让俺白发人送黑发人……”外婆在仆人的搀扶下,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剑昭的外婆真性情,半时辰前还在义愤填膺地骂女婿不是玩意儿,现在立马转变情绪,沉浸在老年丧女的悲痛中。

剑昭的母亲在三年前病逝,即使已经过了三年,他心中的那块悲痛还是无法抹平。

这个世界上最爱他的人不在了,在冰冷的宅邸中,只剩他和外婆相依为命。

剑昭深吸一口气,压住鼻尖的酸痛。

他拧干毛巾,仔细擦拭着牌位,擦得干净锃亮,不染尘埃。

外婆哭累了,则对着女儿的牌位开始抱怨告状,剑昭点燃了香。

正在这时,已经学聪明的仆人拦住了火急火燎的管家,昂起下巴:“有什么事,等少爷出来再说!”

管家急出一身汗,直接推开仆人朝里面喊道:“少爷不好了,老爷回来了……”

“那还真是不好了。”剑昭冷笑。

“他还知道回来!”外婆骂道:“让他滚过来祭拜我女儿!”

“哎呀,你们让我说完!”管家一跺脚,满额头是汗:“老爷带着一身伤回来了,而且、而且怀中还抱了个人!”

剑昭手中的香断了。

*

剑府上下灯火通明,空气中弥漫着焦灼。

方才外婆问了一路,剑沉舟带回来的人是胖是瘦是美是丑是不是小三?

管家也回答了一路,不知道,没看清,连是男是女都不知道,反正都一身血。

剑昭心中的不安愈发强烈,等他跑过去的时候,先是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血腥气,再是和他的父亲对上眼。

那双沉甸甸的黑眸。

他的父亲,剑沉舟。

若不刻意去打探他的年龄,也许没人知晓剑沉舟快到不惑之年,今年已三十九。

他发鬓微乱,垂下几根白丝,细纹使得他眉眼更加深邃,身形依旧高大凛然,在浓浓的夜色中给人一种压迫感。

剑沉舟浑身是血,英俊的脸上多了条新鲜的疤痕,每走一步都会留下一个血脚印。

他怀中打横抱着一个人,那人似乎晕了过去,垂下一只软绵绵的手,在剑沉舟怀中乖巧地安睡。

而意外的是,他虽满身血污,却没有丝毫阴郁和疲惫,反而有种失而复得的激动,紧紧抱着怀中人。

“老爷,我来吧!”一个机灵的小厮要接过他怀里的人。

“不用!”剑沉舟收紧了手臂,宛如珍宝似的,生怕谁来抢。

父子二人对视,剑昭不情不愿行礼:“父亲。”

他心中好奇难耐,暗暗吐槽剑沉舟真有意思,还用自己的外袍裹在那人身上。

剑昭试图伸长脖子瞥一眼,但从这个角度看不见那人长什么样,甚至不知道是男是女。

“呸,你还知道回来!”

听到外婆的叫骂声,剑昭忙拦住她。

外婆老泪纵横,指着剑沉舟骂道:“你怀里抱着哪来的野狐媚子啊,今天我女儿祭日,你还带小三上门,什么意思你!”

“外婆,别说了。”

剑昭假装劝阻,心里却乐开花,骂得好爽。

剑沉舟阴着脸,一言不发地任她骂。

骂了没几句,他道:“岳母,请让道,我要去找医师。”

“给你的小三治病是吧!”外婆怒上心头,拦在他们面前:“今日要不也杀了我,不然不许去!”

“别太过分,人命关天!”剑沉舟也动怒。

他俩谁能吵赢谁,剑昭反正看乐子,视线不自主地落在父亲怀中的那人身上。

虽然看不见那人的面孔,但可看见两条白皙细长的小腿耷拉着,青一块紫一块,还有些擦伤。

那人光着赤足,脚形秀气,十趾修长,在月色下白得如同玉珏,脚掌沾了些泥土,是双难得漂亮的脚。

察觉到自己儿子在看什么,剑沉舟顿时黑了脸,用宽大的袖摆盖住那双脚,斥责:“昭儿,带你外婆回房!”

“好。”剑昭惋惜,看不到热闹了。

正在他拉着外婆准备回去时,忽然手腕上的银镯开始嗡动,小铃铛叮铃咣当地狂跳。

他脸色一变。

“父亲,你怀中的是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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