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 11 章

玉州有些沮丧地从勤政殿出去,时延不信他,但他又不能告诉时延到底是怎么回事,心里堵得慌。

在鱼池边喂鱼的时候,玉州看到沉进池塘里的鱼食,心生一计,既然时延不愿意咬他,但只要他把自己的根须放一点在时延的药里,这样就神不知鬼不觉地能让时延病好了吗。

玉州觉得自己真是太聪明了。

他心情好了不少,于是又蹦跶着回了勤政殿,时延喝完药靠在榻上休息,玉州也没吵他,跑到一边找到经书看了起来。

他还是不太识字,但已经能背得下这本经文前面的内容了,他闭上眼睛,那些经文绕在他的脑海中,发出了淡淡的金色光圈,这应该就是老榕树说的修炼的意思吧。

玉州从中得了乐趣,端坐在地上,从头到尾地过了一遍这本经书。

时延醒来的时候,玉州还坐在地上,他难得见到玉州这么安静的样子,平日里都是咋咋呼呼的,这会儿静下来终于有了点符合他长相的气质。

只是这样的安静不过一瞬,在玉州睁开眼睛的时候,整个勤政殿都是他的声音。

“时延,什么时候吃午饭啊?今天中午我想吃鱼。”

“时延,我的草今天有点蔫了,是因为我昨天没浇水吗?”

“时延,你真的没有偷偷跑去雾鸣山吗?我闻到了你身上有雾鸣山的味道了。”

“时延……”

“时延……”

时延按了按眉心:“你一个时辰前才吃了饭。”

玉州才不管,他觉得这会儿特别饿,饿得能吃下一头牛。

时延无奈,让行中摆了饭,里面果然有一道清蒸鱼。

玉州吃完饭之后,就眼睛亮亮地盯着行中:“行中,时延什么时候喝药啊?”

行中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还是回答:“饭后一炷香的时间,小厨房应该这会儿在熬药。”

玉州的耳朵立马竖起来:“我去看看他们熬药。”

走之前又磨磨蹭蹭了一会儿不知道在做什么。

他知道小厨房在哪,宫里也没有人拦他,所以他很快就跑到了小厨房里,也果然闻到了今天在时延身上闻到的药的味道。

“公子怎么过来了?”小厨房的管事早就认识玉州了,玉州先前经常来小厨房说自己想要吃什么,不论他什么要求,陛下说了都要答应他。

好在玉州公子不是那等挑剔的人,他喜欢的都是很寻常的吃食。

“我看看时延的药。”

听到时延两个字,管事立刻把腰躬得更低一点:“陛下的药还有一刻钟就好了。”

玉州看着时延的药罐子旁边又一个太监在等着,玉州不太聪明的脑瓜也知道干这事不能让别人看到,于是他不太熟练地让小太监去帮他去小厨房里找吃的。

等小太监离开之后,玉州看了一眼自己的双手,自己是人参幻化而成,头发丝就是他人参的根须,所以只需要在时延的药里放几根头发丝,也就有一样的功效了。

玉州第一次背着人做事,他牵起自己一缕头发,拿出自己先前偷偷拿过来的匕首,割了一缕头发放进了时延的药罐子里,又用匕首刀尖把头发往药罐子里戳了戳,免得被人看见了。

做完这些之后,玉州抚了抚自己的胸口,明明自己也不是干的坏事,怎么还这么害怕。

恰巧小太监回来了,给玉州拿了吃的,又守在药罐前面,玉州跟他道谢,然后抱着食盒,蹦蹦跳跳地离开了。

药碗端到时延面前的时候,玉州并没有回到勤政殿,他从行中那里知道了小枣在哪里学规矩,打算带着好吃的去看他。

“陛下,事情就是这样,奴才已经吩咐小厨房重新熬药了。”行中把那碗被玉州下了料的药从时延的身边拿开,换上了新的。

时延看着那碗药:“他下毒了吗?”

行中说:“这毕竟是关乎陛下龙体的大事。”

“太医怎么说?”时延两碗药都没碰,撑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太医说没查出有什么问题,但也大意不得。”行中说,“若是那些查不出的毒……”

时延抬起头:“如果是你,你会在众目睽睽之下下毒?若是他要害朕,他有无数次机会。”

毕竟他跟玉州同吃同住,玉州若是想做什么,早就藏不住尾巴了。

“陛下……”

“去叫他回来。”时延面无表情,看不出情绪,但一直跟在他身边的行中,知道他此刻是动了怒的。

行中露出一点喜色,他一直觉得玉州的存在对陛下来说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他现在露出马脚,也算是好事。

这边,玉州在跟小枣一起吃点心,玉州看着小枣瘦了一点,但精气神还是很好,这会儿看到玉州来了,给小枣教规矩的嬷嬷先是给玉州行了礼,才给小枣放了假,让他们两人说话。

“小枣,你最近好吗?”玉州把点心摆在小枣的面前。

小枣伸手拿了一块,慢慢地吃了起来,他没回到玉州的问题,反而是关心他:“你最近好吗?”

玉州也拿起点心:“我很好,有好吃的,还有好玩的,能睡大床。”

“那就好。”小枣看着玉州圆润起来的脸蛋和一身华服,想到陛下能够离开猎宫之后还能回来接他,或许在陛下的心里,玉州还是有一定的分量的。

这样也好,他到了宫里,也能陪在玉州的身边,照顾他。

一笼点心吃完,小枣的规矩还要继续学,玉州扒拉着门:“我明天再来看你啊,小枣。”

那嬷嬷笑着对玉州说:“公子啊,明日小枣要考核呢,您后日再来?”

玉州点了点头:“那好吧,我后日再给你带好吃的。”

他刚走出教司,就看见行中带着禁军的人迎面走来,玉州笑着跟他打招呼,却没看见行中脸上的笑,甚至跟在身后的禁军身上都带着肃杀的劲儿。

玉州本能地缩了缩脖子:“干什么啊?”

“陛下要见你。”行中面上没什么表情。

玉州也不敢再跟他嬉笑,跟在他的后面,禁军走在了他的后面,像是押送。

小枣跟嬷嬷说了好话,想去送送玉州,一出门就看见玉州被禁军带走,他的心都悬到了嗓子眼上。

他们这一路走过去,几乎是所有宫人都看见了玉州被禁军押送的样子,不免让那些宫人侧目。

到勤政殿的时候,时延已经喝了药,看到玉州进来,时延皱起眉头。

“陛下,人带回来了。”

时延看着被禁军围住的玉州,他好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被禁军围着,也像是被吓到了。

那样怯懦的眼神,是先前在猎宫的时候看到过的,本以为养了这么些天,他已经恢复到以前的样子,没想到习惯还是改不了。

时延没由来地生气,伸手打翻了在桌案上的药碗,里面发黑的药汁撒了一地,药碗碎了一片。

行中和禁军赶紧跪在地上,玉州不明所以,也跟着跪了下去。

时延心中的火气更甚:“你给我站起来。”

玉州看了一眼行中,又看了一眼他身边的禁军,有些不确定地站了起来。

“行中!你就是这么去请的人吗?像押送犯人一样押送回来?朕是要夸你一声心细如发吗?”

行中整个身子都伏在地上:“奴才不敢。”

玉州被时延拔高的声音吓到,又不自绝地想跪,被时延拉住胳膊:“站好。”

他因为风寒,声音有些嘶哑,但带着怒气:“你在朕的药里,放了什么?”

玉州见瞒不过去,才说:“是我的头发。”

时延的目光落到他的头发上,垂在肩头的一丝短了一截。

“我让你咬我一口你不愿意,我就想,那用我的头发熬药,效果也是一样的,所以我就想把我的头发放进你的药里,你也能好得更快。”玉州有些委屈,“谁让你不肯咬我的。”

“陛下,微臣查验过药渣了,除了微臣开的药,里面只多了一味人参须,并无别的不干净的东西。”太医带着刚刚查验完的结果,马不停蹄地来到勤政殿。

时延垂眼去看行中:“行中,上次领的罚还不够吗?”

行中大气不敢出:“奴才知罪。”

他的声音太冷,玉州颤了颤,随后走到他的旁边,扯了扯他的袖子:“你别凶行中,他人可好了。”

时延笑了一声:“他人好?他这么对你,他人还好?”

玉州掰着手指头数:“他给我好吃的,帮我穿衣服,还带我去玩……”

时延看着他一副被人卖了还要帮人数钱的样子就火大:“都下去。”

禁军,太医,还有行中都离开了勤政殿,屋里就留下了时延和玉州两个人。

“过来。”

玉州便走到时延的面前:“怎么了?”

时延拉着他那缕明显短了一段的头发:“用什么剪的头发?”

玉州从袖子里掏出那把匕首:“这个。”

“从哪来的?”时延打量着这把匕首,是玉州从勤政殿拿走的。

“趁你不注意拿的。”玉州撇了撇嘴,“我是给你添麻烦了吗?”

“没有,下次不要玩刀,危险。”时延把匕首收了起来,“头发怎么办?”

一长一短,很不好看。

“会很快长回来的。”玉州拉了拉自己的头发,现在是春天,万物生长,他的头发也会很快长起来的。

只是为什么玉州说是放的头发,太医查验却是人参须?时延将所有疑虑放在心底,只要玉州不是下毒,他就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时延看着他还是一副懵懂无知的样子:“你真想让朕咬你一口?”

玉州郑重点头:“你只要咬我一口,病就很快会好,不用再喝苦药。”

时延一把把他拉进怀里,照着他的脖颈就咬了下去,他没收着力气,他很快就尝到了一丝血腥味。

玉州啊啊大叫,他想过会疼,没想到会这么疼:“你轻点轻点。”

时延才从他脖子边挪开,擦干留在上面的水痕:“现在满意了吗?以后不要再割自己的头发,不吉利。”

玉州哦了一声,不过想到时延肯定咬到自己了又觉得开心,他的病马上就能好的。

时延看着他,走到桌案上,上面放着个小盒子,他打开盒子,从里面拿出一支碧玉雕成的发钗。

是一片叶子的形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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