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被冰封了一样,我立在少年身后,呆呆地看他毫不留情地把分部的最高管理人训得体无完肤。
什么“虽然是太宰有意放纵,但你们这些废物果然应该自己折断手脚收拾收拾找坑把自己埋了也比在这空耗氧气强”
还有“这么懒散难不成已经投敌了,那么想死现在就让你们咬着台阶踹碎脑壳加三枪。”
诸如此类血肉横飞像是气话的发言,却让一众持枪黑衣壮汉脸色煞白,满脸都是水,也分不清到底是雨水、冷汗、还是泪水。
毕竟【白色幽灵】言出必行,他说过的话,最后都会变成现实。
“万、万分抱歉,平川先生”
管理人以硬着头皮开口,一米八的男人在被少年那双浅灰色眼珠瞪过来时像是被打了一棒子,声音微弱的几乎要淹没在雨中,可下一句却又让少年飘渺的眼神一下子凝视,像野兽捕猎一样死死盯住。
男人战战兢兢地取出录音笔,见刚才还刻薄的要命的少年此刻已经不声不响扔下伞在泥水中单膝下跪,垂下头颅表示臣服,又吓得一哆嗦。
少年没有分给他半点眼神,很明显,让他臣服的并不是管理人,而是录音笔中的声音。
“拟南芥,你救下了一个很有天赋的孩子哦,给予他庇护吧,这是命令。”
那声音透着王者的威严,但嗓音是轻柔的,平白添了分温柔缱绻,浮在不容他人质疑黑色强权之上,像是夜晚海浪拍打在礁石上留下的虚无泡沫。
雨噼里啪啦的打在泥泞的荒地上,打在铝制的仓库屋顶,打在在场的每一个人身上,没有人敢出声,我看到拟南芥转过头盯着我,灰色的眼珠从雾蒙蒙的天空变成了松林间的雾霭,神情莫测,不辨喜怒,却终于比之前更像一个人。
“一切谨遵您意。”
他一字一句的说,像是第一次学说话般认真。
很明显,这不是说给我听的,但由于面前的少年气势看起来过于虔诚,以至于我呆呆地站在原地,甚至连紧急避嫌狼狈跳开的动作都忘了做。
回过神来,看着一众比我地位高出不知道多少级的上级连墨镜都盖不住惊恐表情,我就知道完了!全都完了!
“我,池田隆志,16岁港口黑手党最基层成员,前辍学不良少年,刚刚不小心接受了首领直系下属的效忠宣言。”
在层级森严的黑手党,或许这种肃反的理由过于松弛,但整个组织的非法性又很好的弥补了这点。
绝对会被立刻肃反灌进水泥墙在沉到东京湾里的!
我表情扭曲地立在原地。拟南芥此时已经站起身朝我走来,是我的错觉吗,为什么他的嘴角还勾起了一个僵硬的弧度,是在笑吗,看起来更扭曲了。
大概这里所有人除了拟南芥都能听到我灵魂深处振聋发聩的求救,或许有好心善的人已经开始为我唱往生词了。
死里逃生却最终要死于这种可笑的原因,对不起啊前辈们,我真是太逊了。我绝望的闭上眼睛,然后被一件满是铁质装饰物的外套迎头盖住,铁环,正中眉心。
“呜呜呜呜呜啊啊”
我捂着头,因为不敢大声喊,又要小心抱着那件可以称之为凶器的衣服不被雨水打湿,而只能在原地进行一些诡异的蠕动。
这下子,那些人看我的眼神变得更加诡异了。难道这就是黑手党的残酷性吗,不仅要灭绝罪人的一切生命体征,连社会性死亡也不放过吗?
在众目睽睽之下,拟南芥走上前不是很熟练的把那件过分沉重的衣服抖开搭在我肩上。
啊。
啊?!!!!
拟南芥对他们说:“还愣着干什么,如果已经变成尸体的话就赶紧找个垃圾桶作无害化处理啊。”
面对其他人时,少年又拿出了冷酷如恶灵般的面孔,吐出恶劣的话语。他态度转换的就像滑动变阻器一样丝滑自然,好像大脑中自有一套程序。
身着黑西装的下属赶紧列队退场,走时还不忘带着旁边被捆得严严实实的士兵。像秋天收蟹的渔民,劫后余生心有余悸自己能在这场闹剧中全身而退,还顺带捕到狡猾的肥蟹。
“等等”
少年的嗓音又从身后轻飘飘的传来,
管理人努力扯开自己脸上已经开始抽筋的肌肉,躬身问到:“平川大人,有何吩咐?”
拟南芥说:捎我们回去,我不记得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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