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之后，顾鸢想了想还是给迟瑜发了一个消息。

对面没回，可能是在忙。

吃了火锅之后身上有一股味道，顾鸢先去洗澡。

大概零点的时候，言酥打了电话过来，嗓音急切，“你知道榕西巷出事了吗？”

啪嗒一声，笔从指尖滑落掉，白色的纸张很快晕染出一片黑色。

“出什么事了？”

“有人在榕西巷聚众斗殴，警车都去了。听宿管说好像还有我们学校的学生。反正外面闹得挺大的。”

不知道为什么，顾鸢想到了一个人，压下心里的担忧，她说道：“那边不是住了很多一中的学生嘛，可能是碰巧撞见了。”

“也对，那我有消息再告诉你。”

“好。”

挂了电话，顾鸢点开Q.Q，迟瑜还没有回消息。心底的不安越来越强烈，她翻开通讯录打电话过去。

一连打了好几个，都没有人接。

窗外冷风呼啸，国庆一过，冷空气迅速来临，快到人来不及反应。

第二天顾鸢穿了一身运动服出门，照着手机里的地址找过去。

巷子里还有未擦干的血迹，地面上是被推到的垃圾箱，难闻的味道涌入鼻息，顾鸢拿出兜里的口罩戴上。

终于找到地方，再次确定了一遍地址没问题她才敲门。

过了好一会儿，里面没有人应声。

对面有人出来，上下打量了顾鸢一眼，随即就往楼下走。

“姐姐。”顾鸢叫住她。

“你知道对面这家……”还不等顾鸢把话说完，女生就匆匆下楼了。

楼道里打扫的还算干净，顾鸢坐在台阶上等。

凌晨接到电话的时候她就睡不着了，索性起来做了几套卷子，到天就朦朦亮的时候，稍微眯了一会儿她就出门了。

早上出门都没吃早餐，肚子已经开始抗议了。

坐了几分钟，她又把电话拨过去，依旧是无人接听。

又困又饿。

噔噔噔

高跟鞋踩在水泥地上的声音让顾鸢脑子清醒过来。

伴随着的还有说话的声音。

“这次应该都能解决了，实在不行我去找一趟那个女孩子，不管怎么样都是由她引起的。”

“嗯”

“儿子，你后悔那天救人吗？”

说话间一对母子走了上来，一眼就看到坐在楼梯口的小姑娘。

顾鸢抱着膝盖撩起眼皮，亦是发现了两人。

眼熟，她都认识，真巧。

顾鸢眨了眨眼睫，没有说话。

迟瑜在看到顾鸢的时候就愣住了，浑身血液停止了流动，嗓子像是被什么东西黏住了一样，一点声音也发不出。

就这么安静了几分钟，叶蔓茹扯了一把儿子，抬脚往上走。

“你是那个小同学，我们之前见过，还认得我吗？”

顾鸢点了点脑袋，扶着墙壁站了起来。

蹲的太久以至于腿都麻了，起来的时候晃了一下，很快一只手托住她的胳膊。

叶蔓茹先开门进去，把空间留给两人。

小腿伴着针扎的感觉，顾鸢疼的靠在墙上，胳膊横在额头和墙壁之间。

等缓了过来，顾鸢抽回胳膊，嗓音冷淡，“我先回家了。”

说完顾鸢就往楼下走，迟瑜忙将人堵住。

“我……”

“是言酥说这边出了事，我给你打电话也没有人接，你没事就行，我要回去写作业了。”

顾鸢说完侧开他往下走，身后有人叫住她。

叶蔓茹提着包出来走到两人身边，“小同学，进去坐坐吧，阿姨做了早餐，你是不是还没吃，等会儿让他送你回去。”

顾鸢抿了抿唇。

叶蔓茹手机又响了，朝顾鸢抱歉地说道：“阿姨要去上班了，等下次阿姨请你吃蛋糕。”

再怎么样不能让长辈难看，顾鸢只好点了点头。

迟瑜家的房子是八十平的两室一厅一厨一卫，家里很小，但胜在干净整洁。

顾鸢坐在沙发上看了眼手机，言酥刚才给她发了最新消息。

迟瑜端着早餐出来，是小笼包和小米粥，还有水果。

气氛很安静，顾鸢抬眼就能看到洗手间的位置，放下手机径自走了过去。

迟瑜找出充电器给手机充上电，一开机就看到很多未接来电和消息。

他捏着手机坐在单人沙发上，低着头碎发遮住眼底的神色。

顾鸢一出来，他就站了起来。

四目相对，没有人先说话。

莫约过了两分钟，迟瑜才哑着嗓子开口，“抱歉，手机没电了，我没有看到。”

“没事。”顾鸢说着坐了下来，她是真的饿了，先吃东西，等填饱了肚子再慢慢想事情。

顾鸢拿起一个包子啃起来，半晌才注意到迟瑜没动，“你不饿？”

他身上穿的还是校服，衣摆上蹭着土，人看着也憔悴。

哦，她也挺憔悴的，一晚上没睡。

“我去换身衣服，你先吃。”他语气挺软的，像是在征求意见。

顾鸢点了点脑袋，又咬了一口包子。

卫生间很快响起了水流声，顾鸢扭头看过去。

在洗澡？

担惊受怕了一晚上，见到人没事又填饱了肚子，困意自然就来了。

顾鸢抱了一个抱枕靠在沙发上和言酥讨论着昨晚的事情。

言酥：【那边真的好乱，你一定要少去。】

顾鸢眼睫毛轻颤，回道：【嗯，不去。】

两人又聊了一些没营养的话题，聊着聊着她眼皮就开始打架了。

等迟瑜擦着头发出来，顾鸢已经窝在沙发上睡着了。

迟瑜擦头发的手一顿，放轻脚步走了过去，慢慢蹲下来。

女孩小小的一团，抱枕压着白皙的小脸有些变形，粉唇微张着，手机掉在地上。

迟瑜拿起角落的毯子盖在她身上，然后一手撑着下巴看她。

该说她是心大还是心大。

在别人家就这么睡着了。

要是他们没回来，她是不是要一直等下去。

似乎是睡得不安稳，沙发上的人儿动了一下，把脸埋进毯子里。

她的头发长了好多，顺着脸颊落在了衣领上。

迟瑜半跪着，伸出手慢慢拨开。

像做贼一样，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窗外枝条随风浮动，心底枝桠疯长。

顾鸢这一觉睡得时间有点长，中途醒来了一会儿，看到有个人趴在茶几上，以为是幻觉很快又睡过去了。

等再次醒来的时候，听到的是书页翻动的声音和笔触划过纸张的声音。

缓了几分钟，她支着胳膊坐起来。

听到她醒的动静迟瑜就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顾鸢四下看了眼在茶几上发现了手机。

已经中午十一点半了，她这一觉睡得可够久的。

“我要回去了。”

“我送你。”

顾鸢撩起眼皮瞥了他一眼，脑子清醒了就想起事情了。

但她没说话。

巷子里已经被清理干净，顾鸢走在前面，迟瑜紧跟在她后面。

等到马路边的时候，顾鸢停下来看着脚下说道：“你回去吧，我要打车。”

迟瑜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话顾鸢就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坐进去了。

路边车辆呼啸而过，迟瑜站在哪儿看着粉色的出租车走远，直到手机铃声响了起来才回神。

—

这座位还是没换成，顾鸢不动，言酥也不动，江皓阳更不敢动。

晚读的时候，周围的同学明显感觉到了两人之间气氛的变化。

要说之前是避嫌，那现在就是绝对避嫌。

更准确地说，是吵架了，闹掰了。

他们的CP.Be了。

顾鸢帮着言酥把英语作业抱到办公室，出来的时候言酥想问没敢问。

下晚一迟瑜要帮顾鸢接水却发现她杯子里的水是满的。

晚自习下了之后，顾鸢也是很快收拾好东西就往出走。

言酥扭头看向后面，江皓阳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一样。

他不知道。

这样的情况持续到第二天晚读，顾鸢和言酥去下面背书，看着那三人迎面走来，顾鸢拉着言酥就往另一个方向走。

江皓阳小心翼翼的看了眼迟瑜，悄声问：“你和顾姐咋啦，吵架了。”

迟瑜紧抿着唇不说话。

徐百川和江皓阳对视一眼。

不清楚。

不知道。

晚二要下的时候，江皓阳偷偷给言酥传了纸条，说下课请她和顾姐吃烧烤。

然而一下课顾鸢背上书包就往出走，速度比昨天晚上还快。

江皓阳张了张嘴，正要朝迟瑜说什么，发现人已经走了，“言酥，你知道他们俩怎么了吗？”

言酥摇头，“不知道。”

江皓阳：“你不着急？”

言酥：“我着什么急？”

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周六早上的化学课，言酥和顾鸢去了趟卫生间，到的时候只有迟瑜那边还有两个空位。

言酥小声道：“你俩还没和好？”

顾鸢朝里瞥了一眼，朝徐百川说道：“我们换一下，你和言酥一组。”

徐百川立马拿起自己的课本和笔袋，“好。”

陈哲明把桌子收拾了一下，看了眼顾鸢，然后等着老师进来。

江皓阳又要哭了。

谁来救救他。

失恋的男人好可怕。

老师讲完要求，接下来就是学生两两一组做实验，顾鸢负责记录，陈哲明负责实验。

没等陈哲明做完，顾鸢已经把报告填好了。

突然，砰的一声。

顾鸢旁边的同学没有拿稳手里的仪器，掉在地上碎了。

玻璃碎片迅速溅开，里面的液体也溅了出来。

“对不起学委，你没事吧。”手滑的是个男生，吓得说话都结巴。

“我没事。”顾鸢往后退了一步，手腕被人攥住。

“流血了。”

顾鸢低头看了眼，应该是碎片不小心划到的。眼看着男生都要哭了，顾鸢反而安慰他，“我真没事，你下次小心一点。”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人强行拉了出去。

顾鸢跟不上他的速度，手腕又被他捏的太紧挣也挣不开。出大厅的时候她抓住门边。

本想叫他走慢一点，身体突然腾空而起，心脏像在失重的电梯里陡然直下，顾鸢吓得魂都没了。

“你干什么？”

“去校医室。”迟瑜沉着声，脚下步子迈的很快。

粉嫩的之间攥紧男生的肩膀，身体止不住的发烫。

顾鸢低眸看着男生。

那张脸寡淡阴戾，压低着眉宇，气质极冷。

抱着她的手臂劲瘦有力，很有安全感。

校医看到两人进来，先是愣了一秒，然后拉开帘子让迟瑜把顾鸢放上去。

“怎么弄的？”

顾鸢还没来得及开口，迟瑜就把话说完了。

医生拿出了双氧水先清理伤口，顾鸢从小就怕疼，低着头咬紧了下唇，眼睛紧紧闭上，攥着床单的手指关节泛白。

迟瑜看她疼成这样，眼睛死死地盯着医生，恨不得自己上手。

医生叹了生气，“小伙子你看着我也没用，清洗伤口就是这样的流程。早知道这样上课的时候怎么不小心一点。你们这些同学……”

迟瑜也不反驳，任由医生唠叨。

等医生清理完包扎好，顾鸢额头上冒出了一层细汗。

“伤口不能碰水，记得定期消毒、换药。”

“谢谢医生。”顾鸢挪着腿要下床，一只大手及时过来扶住她。

顾鸢抿了抿唇，反手抓住他的胳膊借着力道站起来。

一瘸一拐的出了校医室，迎面就碰上了曹军平。

“我的天。”

曹军平正要拨开迟瑜自己扶，看到迟瑜的脸色又把手收了回去。

曹军平也听了一些两人吵架的八卦，这一看就是还没和好。

罢了罢了，他后面跟着就行。

这是第四节课，下午就放假了。

等顾鸢磨蹭着到教学楼的时候人都走的差不多了。

他们的教室在三楼，刚上了几节台阶顾鸢就不想动了。

“我背你。”

“不用。”顾鸢抽出胳膊扶着栏杆。

曹军平站在两人后面左看看又看看。

僵持了几分钟，顾鸢咬着牙又上了几个台阶，落脚的时候没站稳，差点又摔下去。

迟瑜大步上前从后面拥着她把人托住。

曹军平看的眼皮跳了又跳。

应该不是吧，是他想多了吧。

这个姿势实在是太近，顾鸢能感觉到后颈传来温热的呼吸，迟瑜也是抓着栏杆没有动作。

打破尴尬的是轰隆的下楼声。

言酥怀里抱着顾鸢的书包下来，徐百川也提着迟瑜的书包，后面是江皓阳、陈哲明和打碎玻璃仪器的那个男生以及其他班委。

一见到顾鸢，大家都围了过去问情况。

言酥看了眼顾鸢的腿，看到顾鸢脸红红的，以为她的疼的，眼眶瞬间就红了，“早知道让你站里面了。”

顾鸢顺势往前挪了挪，强挤着笑说道：“我没事，不疼了。”

曹军平咳嗽一声，打断其他人的关心，“没什么大事，不用紧张，以后一定记得注意。我送顾鸢同学回去，你们也赶紧回家。”

“不用，我送。”迟瑜拿起顾鸢的书包，朝曹军平说道：“您不说还有事要忙。”

曹军平：“？”

他怎么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