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 36 章

狼人杀玩了挺久, 除了迟宁,大家多多少少都喝了点。但在这句话出来的瞬间,场面顿时安静无比, 比任何醒酒药都要好用, 每个人眼神里就写着“我听到的是什么惊天大秘密”。

不止是他们, 迟宁也想问。

这个“你们家迟宁”是咋回事儿?

这个“她做主”又是咋回事儿?

薄知聿这么说不就直接默认,他们是一家的吗!

她明明记得他滴酒未沾, 这就开始上头了?!

迟宁深呼吸, 勉强淡笑道:“误会, 我是暂住在他家。”

有人庆幸:“我就说嘛, 宁神怎么可能跟三爷——”

“嗯, 暂住在我家, ”薄知聿眉眼染着笑意, 补充话:“我都听你的。”

“……”

啊啊啊越描越黑。

她解释不明白了。

不得不说靠谱还得是白涂, 难怪他能跟薄知聿当这么多年朋友呢, 白酒喝得都上脸了还不忘圆场。

“谁敢不听阿宁的?是我我也听。来来来,接着玩儿!”

“……”

迟宁松了口气,她眯了眯眸,真觉得薄知聿今天有点儿……奇怪。

他从不会在公共场合说这种令人误会的话,平常顶多跟她开两句玩笑,分寸感拿捏得很好。

迟宁说不出来他具体是哪儿奇怪, 非要形容的话,很像开屏的孔雀, 四处招摇。

他没事开屏干什么。

迟宁想着,眼神缓缓飘到薄知聿那儿,男人也在看她。

他瞳色是偏浅的灰色系,没有黑瞳那般深邃, 但一旦装载上光,便满是勾人沉溺的意味。

不知道为什么,在这瞬间迟宁心底莫名生出种感觉,不是偶然的碰撞。

他好似一直在看她,在热热闹闹的游戏场合里,以一种无声的、沉默的姿态在注视她。

只要她不回头看他,她便永远也不发现不了他的存在。

迟宁忽然发现,薄知聿好像向来都喜欢把真心当成玩笑话说,可到真要正儿八经表态的时候,他便只用做的,只字不提自己的真心二字。

在这瞬间,她心底突然涌起一股难言的情绪。

道不明是什么,只是让她有点儿不适应,也有点害怕。

别对她好。

谁也别对她好。

可偏偏她这么想,他仍是半点不移开。

他们的视线在人声鼎沸里交|缠。

薄知聿突然笑了,零星光点落进他的眼眸,唇角的弧度上扬,那妖孽的狐狸精本色跃然呈现。

他唇角动着,无声说出两个字。

不是什么浪漫话语,配上他的脸,总有股深情缱绻的意味。

迟宁想了想他刚才说的话。

“——龟龟。”

“……”

他才是乌龟!

见她瞪他,薄知聿笑得更显眼了,含着春色,连唇瓣的颜色都似润泽起来。

迟宁是真不明白他今天怎么了,还是她今天哪儿不对。

吃东西沾脸上?还是衣服穿反了?

都没有啊。

刚才“她做主”的效应还在,迟宁没敢正大光明转过去和他说话,在手机上敲键盘。

【我哪儿不对吗?】

薄知聿拿起手机:【没。】

【那你在笑什么?】

薄知聿就坐在她身侧一点,隔着的距离不远。

狼人杀的游戏在继续,平民和狼人正激烈的互相指责着,声浪一波高过一波。

男人低头和她说话,气息落在她耳边,声音很轻,含着浅浅的笑意,像在说只有他们彼此才知道的秘密。

“因为——”

“哥哥看着阿宁,就会觉得开心。”

/

毕业典礼的庆功宴肯定没有那么早散场,最后连薄幸玩得也上头了,趁着薄知聿出去接电话,他举着酒杯,“来,大家都给小爷说说毕业后的打算!都想做什么!”

五花八门,连混吃等死这种答案都出来了。

习佳奕也拉着迟宁的衣角,小声和她说话:“薄总帮了我很多,我爸现在也慢慢好起来了,阿宁,我想去读南大的IT专业,争取以后到薄总的公司上班。”

南大在全国名列前茅,IT专业更是精英辈出。

习佳奕的成绩有点勉强,得看运气。

“你决定就好。”迟宁慢半拍问,“薄知聿是科技公司?”

“对,好几个知名的APP、包括游戏IP,薄氏都在做。”习佳奕也挺震惊的,“你不知道吗?”

迟宁还真不知道,在她眼里她一直把薄知聿当成街溜子来着,虽说她知道他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但她也没有好奇去搜过他。

现在搜索薄氏,第一个词条就是和他相关的。

首批使用人工智能,技术出海,还有俩APP她还用过。

不得不说,他俩从事的行业还挺……对口。

习佳奕笑:“那现在呢,你有打算去薄先生那实习吗?”

她的履历进不去,迟宁那真是随便进,她这种天才少年,早在之前就有企业想问她愿不愿意做人才储备。

迟宁摇头:“我没想过。”

她从未畅想过未来,当下已经让她过得乱如搅和在一起的毛线团。

她的人生,木沁总在帮她做决定。数学竞赛、信息竞赛,全都是木沁要她参加的。其实她之前化、物、生、数、信这几门课的竞赛都了解过,只是选了两个比较容易上手的而已,谈不上多爱。

连未来要上的大学,专业,木沁大约也早就想好了。

迟宁自己也清楚,她很平淡,在没有好奇心的同时,也丧失了对世界万物的兴趣。

她的人生似乎也就如此,浑浑噩噩,能多活一日,便多活一日。

“想什么?”薄幸凑过来问,“阿宁大学想好要读哪儿了吗?”

“MIT呗,有人能拒绝MIT吗?”有人笑道。

“给爷一边玩儿去!”薄幸无语,“MIT有什么好的?我们南大也不比MIT差到哪儿吧,国内的顶尖学府!培养了多少人才啊!”

“还是薄哥格局大!您一个复读的都开始嫌弃MIT了?”

“……”

众人笑闹做一片,作为当事人,迟宁也只是淡笑。

手机里的信息嗡嗡响动,十分难得,迟星衍、她爸、她妈。

迟宁总结信息,迟星衍因为想去打比赛职业的事情跟他爸吵了一架,迟父本来就是个火气旺盛的老古板,指着门让迟星衍不读书就滚蛋,然后迟星衍又离家出走了,迟父来找她问还有没有迟星衍的下落。

迟宁觉得迟父也挺搞笑的。

你们俩住在一起,每次找不到人都是她在找。

怎么,她在迟星衍身上绑GPS了吗。

迟父还在控诉:【你说他今年都十六岁了,还不知道要好好读书,天天就想着打游戏。打游戏能吃几年的青春饭啊?他老了怎么办?没有学历出社会谁不低看他一眼?说好听点叫年轻气盛,说难听点叫蠢。】

【阿宁啊,阿衍最听你的话了,你好好劝劝他。读书才是最重要的。】

迟星衍这回学聪明了,提前发了信息:

【姐,你这回就不要再骗我回去了。我就不是读书那块料子,勉强没感情。】

木沁怼过来的信息更直接:【我知道他去找你了,让他放完暑假滚回去上学。什么年代了还能拿个初中文凭,妈妈不要求他学富五车、大富大贵,最起码把大学上完。】

迟宁看着左右怼过来的消息,挺麻木的。

第一个感觉是嫌吵。

嗯,没有家庭群。

离婚的时候木沁把他爸拉黑了,除了迟星衍的事情,她把所有事情断得干干净净。她自己的人生过得十分的潇洒果断,然后留下她在这儿左右前后三方传达消息。

迟宁也不意外,毕竟她从来都不在木沁的人生规划里。

第二个感觉还是好笑。

迟星衍的消息就看得到,她发给她要在国内读大学的消息就看不到。

为什么迟星衍就不用学富五车?

为什么她就要为了拿竞赛奖项,拿到昼夜不分?

她连拿个第二名都要被木沁骂一句没用。

这个想法转瞬即逝,她一直都挺清楚的,她没资格跟迟星衍比。

迟宁面无表情地问:【我想在国内读书,南大。】

木沁简而言之:【你想的是事情想想就好。】

你看。

哪怕她有了想做的事情又如何。

她想决定和不想决定的事情,都由不得她决定。

迟宁平静地划出迟星衍的对话框,言简意赅把他们的聊天记录截图发过去,然后问:【在哪儿。】

做完这些,迟宁便关掉了手机屏幕。

薄幸最近在学车,在讲在网上看到的关于驾校的笑话。

“隔壁男生练路面的时候紧张,红绿灯半天没过去,然后教练就问了,‘红灯你也不走,绿灯你也不走,信号灯是不是没你喜欢的颜色?’”

“还有一个,上坡教练拼命喊加油!边上那学员回答:谢谢您的鼓励!哈哈哈教练都无语了。”

大家都快笑裂了,迟宁脸上也配合的扯出礼貌的笑。

她胸口很闷,周围是同学们吵吵嚷嚷的嬉戏声,好像有人在和她说话。

可她做不出任何反应。

思绪溃散,注意力集中不了。

热闹的世界里,她被单独区分开来,整个人笼罩进那深不见底的沼泽地。

脸上突然贴来一阵湿漉漉的寒气,就在脸颊靠近耳朵的位置,她似乎还能听见冰块碰撞融化的声音。

迟宁茫然地抬头。

男人打电话回来了,他的桃花眸装满温柔,微微弯腰,有些不着调的朝她笑。

“小朋友,一会儿没见到哥哥,就这么难过啊。”

“……”

迟宁缓过神,接过贴在她脸上的冰水,是她最喜欢的那家柠檬茶,无糖多冰。

“你不是去打电话了吗?”

“打电话也不妨碍给你带小礼物。”

迟宁喝着柠檬茶,冰凉酸涩的口感由喉到胃,激得她皮肤颤栗,整个人重重松了口气。

她想说谢谢,又想到他不愿意听,话不上不下的卡着。

薄知聿揉着她的头发,放低声音,像哄着小朋友的语气。

“我们家的小阿宁,别难过了。”

迟宁捧着那杯柠檬茶,手足无措地低着眸。

每次都这样。

在薄知聿面前,她藏得再好、藏得再深的情绪都是枉然。

/

聚会临近散场,迟宁没喝酒,就负责帮忙把喝醉的同学找代驾送回去。

她扶着习佳奕,习佳奕这孩子喝醉了反差也是真大,拽着迟宁非要说什么“有腹肌的帅哥才是真的帅”、“这谁能不爱呢”。

“……是是是。”迟宁赶紧在她语出更惊人之前把人带走,里面的让白涂处理。

其实每次聚会散场的时候才是让人最头疼的时候,醉鬼一大堆。特别是遇上薄幸这种,一喝醉就开始满嘴跑火车的。

薄幸端着他的葡萄酒,另一手扶着垃圾桶,跟垃圾桶说:“喝吧,喝了这杯明天就没有烦恼了。”

然后对着葡萄酒说:“大胆妖孽,为何敢抢我的酒喝!”

然后一个人在那儿左右手互博,关键这酒还一滴没洒。

白涂在录视频,笑出声,“别说,薄幸这孩子不读书可以去当喜剧人。”

薄知聿坐在沙发上,眼都懒得抬。

“扔出去。”

这话说得,真是一点都听不出来薄幸是他弟弟。

薄幸今天也是真不怕死,听到这句话后,那一杯左右互搏的葡萄酒,准确无误地撒在薄知聿的衣服上。

他还搁那儿大喊:“三哥!接住!”

“……”

空气仿佛冰冻了,白涂僵硬地回眸。

薄知聿今天穿的是浅色的衬衫,葡萄酒一泼全毁了。

男人眉头紧锁,还没来得及动,白涂跟护着小鸡仔似的紧紧把薄幸护在身后,声音发颤。

“阿聿!三……三爷!这可是你亲表弟啊!不能打啊——”

白涂自己都觉得这话没边。

薄知聿他妈一个连亲爹都能打得苟延残喘的,还管薄幸这什么破表弟?

白涂都干说道被薄知聿收拾的后果了,以牺牲自我的精神闭上眼,结果等了三秒,没有任何的疼痛来袭。

薄知聿走上楼,“我去换衣服。”

“?”

白涂眨了眨眼,薄知聿这么好说话,今天天上下刀子了?

“那阿幸这……”

临进房间前,男人眼神淡淡地扫过一眼白涂。

“手机,拿上来。”

白涂就是被薄知聿折磨到大的,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按照这薄三爷这记仇的性子,给薄幸扔酒桶里腌三天三夜都是正常的。

他居然什么都没说。

没生气?

白涂视线扫到手机,刚才这手机就放在薄知聿身边,也没被酒泼到。

“那他上楼一起拿上去不是很顺手吗。”

“什么顺手?”迟宁进门,“阿幸呢,我一起让人送回去吧。”

白涂在看见迟宁的那刻。

他悟了。

白涂揽着薄幸的手,顺手把手机递给迟宁,“阿宁你把这给三爷送他房间里行吗?他手机没拿,你直接放进去就行。”

迟宁点点头。

她到薄知聿房门口的时候,手机正好在震动,有电话打来。

迟宁敲了敲门:“薄知聿,你在里面吗?”

没人应。

迟宁犹豫道;“那我直接进来了?”

还是没声音。

迟宁试着转动他房间的门,没锁,轻轻拧一下便开了。

他房间光线总是暗的,室内四角的夜灯打开,暖黄的光线四处飘曳,空气里全然都是清冽的薄荷味。

迟宁抬眼,眼前落入一幅出乎意料的画卷。

男人衬衫已解开大半,月色从他突起的喉结开始流转,途径深陷凹窝的锁骨,顺着胸膛往下,停在腹部紧实分明的肌理间。

光影调皮地流转着,腹肌线条随着光线的角度显露无疑,最后停住在他松垮地深灰色裤头边——

坠落在停在人鱼线没入的地方。

迟宁怔愣在原地。

她完全没反应过来,他是在房间里换衣服!

身材还……还挺好。

顿了几秒,薄知聿桃花眼微挑,慢条斯理地问:

“看够了吗?”

迟宁视线不由自主地跟过去,他说话时,腰腹处的肌理也会跟着缓缓起伏。

——又撩又欲的。

“阿宁还想看的话,”男人对上她的视线,低笑了声,懒洋洋的尾音勾得人耳畔酥麻,混不正经。

“哥哥就,继续脱?”

作者有话要说:我确实,也,想看。

要不继续吧(。

注:

驾校笑话部分来源于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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