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迎第一次见到沈拓是在2015年9月海城大学举办的新生欢迎晚会上,沈拓加入的乐队被排了表演。
起初没有人在意他,他是乐队的鼓手,戴着黑色鸭舌帽坐在主唱后面,任由舞台灯光怎么变幻,都只能照到他棱角分明的下半张脸。
直至曲终,整个乐队谢幕,他摘下帽子随意抓了几下头发鞠躬,聚光灯打在他身上,清晰地照出他优越的长相,少年狭眸冷而锋利,眉眼之间全是这个年纪的恣意不羁,底下女生瞬间议论纷纷。
温迎作为新生中的舞蹈生也被安排了表演,她站在舞台侧边的幕布后,等待上台。
身边有人说:“看到那个鼓手了吗?这届新生中最帅的一个,听说是计算系的。”
“叫什么啊?”
“听说姓沈,具体名字等他下来你去问啊。”
“这怎么好意思!”
“哈哈。”
温迎这才好奇地向沈拓投去目光,而他正好谢幕完毕下台,与她擦肩而过。
温迎闻到他身上有很淡的薄荷香气。
愣神一秒,温迎情不自禁地回头看他,后台人头攒动,人来人往,温迎的眼里却只能容下他高挺清俊的背影。
乐队主唱正勾着他的肩膀,嘻嘻哈哈地邀请他等会儿去网吧通宵打游戏,扬言要杀他个片甲不留。
他已走远,但温迎还是将他的声音从嘈杂的后台中剥离了出来。
她听到沈拓笑了声,漫不经心道:“就你?算了吧。”
他的声音是二十岁左右少年人特有的干净磁性,还带一些不令人反感的桀骜,十分磨耳朵。
温迎的心跳莫名快起来,一下又一下,像被他刚刚敲击的鼓,震耳欲聋。
“温迎?温迎!准备上台了!”
朦胧中温迎听到舞蹈张老师在喊她,她顺着声望去,望到一片黑暗,意识彻底消失之前她听见有人喊道:“老师,温迎晕倒了!”
也听见张老师手忙脚乱地指挥道:“先上台!你们民族舞的先上台,照常跳!沈拓!你回来!先帮我把这位同学送去医务室,估计是低血糖,我等会马上就来。”
刚跨出后台大门的沈拓不明所以地看过来,朝张老师挑眉,意思是:你喊我去送人?
张老师瞪他,“赶紧的!快点!”
还勾着他肩的陈聿识相地松开他,啧啧两声,“你妈要让你报海大估计就是想让你舅妈管你,你看你舅妈,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沈拓不咸不淡地瞥了眼陈聿,随后拨开人群走到温迎面前,一把横抱起她。
他问:“医务室在哪儿?”
眼看张老师心中的火要爆发,陈聿出来打圆场,“我知道我知道!我去把校园车开过来,我带他们去。”
张老师:“快点儿你们!”
陈聿:“遵命遵命!”
陈聿从裤兜里摸出一串钥匙,边找校园车的钥匙边说:“你先把人抱到路边,我去开车。”
说完,陈聿疾跑离开。
沈拓紧了紧抱着温迎的手臂,快步离开后台。
九月初秋,夜晚的风携了几分凉意,非封闭式的校园车四面八方都是风,吹起温迎飘逸的民族舞裙摆,绑在她手臂上的珍珠白丝带更是迎风飞舞,时不时往沈拓的唇上贴。
阻止几次无果后,他懒得管了,任由丝带乱飘。
隔着凌乱丝带,沈拓没有由来地仔细看了眼怀中的姑娘,巴掌脸樱桃唇,纤瘦得像只猫。
边上陈聿注意到沈拓的眼神,打趣道:“怎么,第一次抱女生,心里小鹿乱撞了?”
沈拓掀起眼皮随意看向别处,懒得回答。
……
温迎醒来时第一眼看到的是雪白的天花板,视线一偏,瞥见她的三个室友正焦急地看着她。
“你醒了?”
“你终于醒了。”
“怎么样,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温迎摇摇头,缓了会才有力气支起身体,她揉着太阳穴,回忆着晕倒前的事情。
直击脑海的是舞蹈表演。
她哎呀一声叫起来,“表演!已经跳完了吗?”
三个室友同时点头,“现在已经十一点了,晚会都结束一个小时了。”
温迎轻轻啊了声,大脑继续加载回忆,一个名字陡然浮现。
沈……沈拓。
老师喊的人是他吗?
是他送她来的吗?
温迎的心跳再次快起来,她低下头以最平常的语气问道:“你们知道是谁送我来的吗?”
说到这个,三个姑娘瞬间来劲了,挤眉弄眼道:“你猜啊!温迎,你快猜!”
本来温迎不敢确定,但是见她们这样起哄,心中有了大概。
“谁啊?”她软声问。
“是沈拓!”
“你知道沈拓吗?就今晚排在我们前面那个乐队的鼓手,之前军训的时候就听过他了,没想到比传说的还要帅。”
“对啊,他把你抱走后后台的女生都在问他。”
温迎捕捉到一个关键词——抱。
剧烈心跳带来的浪潮快要将温迎淹没,她觉得自己的低血糖又要犯了,晕晕乎乎的。
室友晃了晃温迎的胳膊,指向病床边的柜台,“你看,这条糖也是他留下的哦。”
温迎循声看去,是一条未拆封的柠檬薄荷糖。
“他怎么……怎么给我留条糖啊?”温迎问。
室友解释道:“你被送来后,张老师没一会也赶来了,我们跳完后才来的。到这里的时候张老师正要沈拓去买点糖,他就从口袋里掏出了这条糖,问张老师行不行,然后就留给你了。张老师让我们叮嘱你,以后要随身带糖,要保护好自己。”
温迎嗯了两声,握紧那条糖和室友回了寝室。
夜半的风更凉,但温迎走在路上,只觉得浑身发烫,心底有源源不断的热量在涌出,任凭风怎么吹都吹不散。
熄灯前,温迎偷偷拆了一颗薄荷糖,透明冰块色的糖果在口腔里融化,糖浆的甜和薄荷提取物的凉一并流入心扉,回味悠长。
那天开始,温迎将背包里的巧克力换成了这个牌子的薄荷糖。
可后来温迎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再见过沈拓。
大学太大了,时间太自由了,可以错过的机会太多了。
好在沈拓很有名,温迎时不时可以听到他的消息。
他们说,张老师是沈拓的舅妈,他们都是海城本地人,家境优渥,但他和家里人关系似乎不怎么好。
他们说,沈拓其实很少去乐队排练,是他好友陈聿在开学时非要拉他进乐队的。
他们说,沈拓翘课是经常的事情,一周见不到几次人。
他们说,沈拓在外面打某个电竞游戏的比赛,他的队伍已经是市冠军。
关于他的一切温迎都格外留心,每一天都充满期待,也充满失落。
她下课路过篮球场时会放慢脚步寻找是否有他的身影;进张老师办公室时会期待他们因有亲戚关系而正在这里谈话;要到他班级的课表后壮着胆子独自去上过几节他班级的公共课。
不过统统无果。
2015年跨至2016年,学校举行元旦晚会,温迎也未寻到他的身影,但失落到不再抱有期待时,温迎却见到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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