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成都闷热难耐，发廊的空调却在这时罢了工。窦非凡蹲在机器前捣鼓了半天，满手油污地抬起头："得叫人来修了。"

"我来联系吧。"潘予安拿出手机。

"别，"窦非凡拦住他，"这老机器我熟，再让我试试。"

结果试到半夜，空调没修好，倒是把电路给整跳闸了。发廊里漆黑一片，只有窗外的路灯透进些许光亮。窦非凡瘫坐在地上，苦笑着抹了把汗："看来有些事，光靠逞强是不行的。"

潘予安借着微光找到蜡烛，点亮后放在工作台上。烛光摇曳，把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

"知道我为什么喜欢修东西吗？"窦非凡突然问。

潘予安静静地看着他。

"因为小时候，家里什么东西坏了都得将就用。"窦非凡望着跳动的烛火，"我妈总说，修修补补又三年。后来她走了，我就发誓要学会修所有东西。"

蜡烛啪地爆了个灯花。潘予安起身从抽屉里拿出个本子，翻开是一张张电器维修单存根——都是这些年来窦非凡修过的东西。

"你记得？"窦非凡愣住了。

"记得。"潘予安轻声说，"你修好的每一样东西，都记得。"

窗外传来雷声，夏夜的雨说来就来。雨水敲打着窗棂，和着烛光的噼啪声，奏成一曲生活的交响。

七月初，小军正式出师了。窦非凡托人在邻街给他盘了个小店面，开业那天，整条老街的人都去捧场。

"师傅，"小军红着眼眶敬酒，"没有您就没有我的今天。"

窦非凡一口干了杯中酒，拍拍他的肩："好好干，别给我丢人。"

回发廊的路上，窦非凡格外沉默。潘予安知道他心里不舍，便提议去江边走走。

夜色中的锦江灯火璀璨，游船缓缓驶过，留下道道涟漪。两人在河堤坐下，窦非凡突然说："我想把发廊再改个名。"

"改什么？"

"非凡发艺工作室。"窦非凡眼睛在夜色中发亮，"我想开个培训中心，专门收像小军这样的孩子。"

潘予安侧头看他："需要我做什么？"

"帮我写个计划书？"窦非凡不好意思地笑笑，"你知道的，我文笔不行。"

晚风拂过，带来江水的气息。潘予安看着窦非凡被江风吹乱的头发，突然想起他们初识时的样子，低头笑了笑。

"好。"潘予安握住他的手，"我们一起写。"

远处，最后一班游船缓缓靠岸。船上的灯光映在江面上，碎成万千星辰，就像他们正在编织的未来，虽然遥远，却充满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