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施云挺着身体向那些扑来的怪物砍去。
她此刻竟有些恍惚,脑子嗡嗡作响。
一个没留神,被一怪物抓伤了手臂。
此地没有巷子口那般狭窄方便她以少对多。这酒楼后院还算宽敞,且整个酒楼都已经坍塌,更是开阔。方施云全然不占优势。
还有,这酒楼坍塌后并没有出现什么奇怪的物件,那画笔到底去哪里找?
方施云逐渐失力,从着天黑前想到的后路,身子向后一栽,跌入了井中。
有几个怪物跟着她跳了下来,不过都尖叫着化成了黑水,便再没有东西掉下来了。
方施云在井中凫水。
突然,脚上似乎被什么东西缠住。
方施云心中咯噔一下。
莫不是井中还有东西?
方施云脚上失了力,身体开始向下沉。
她的刀刚才就扔了,现在只能用手去摸缠住脚的东西。
方施云的手停在脚踝处顿了一下,祈祷着别是什么恶鬼就好。
这一摸,悬着的心才落了下来。
原来是几株水草。
方施云想将水草从脚上扯开,可这水草左右缠得很紧,怎么也解不开。
不如连根扯断算了。
方施云用力扥着水草,想将其拉断。
可这草越拉越长,如何也扯不完。
方施云凡人之躯,在水下闭气无法坚持太久。
此刻已经有了窒息之感。
方施云嘴里吐着水泡,感觉井水四面八方冲进了她的五官。
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一日自己竟然要被淹死。
但她心里还抱着一丝希望,那便是已经逃出去的徐高岑明日天亮再进入墙内时,见到她可以喊出她的名字将她唤醒。
最后的力气用完,方施云便彻底不动了。
就由着身体这么向下飘。
方施云做了录官这么久,倒是第一次如此真实地体会死亡。
她睁开了眼,透过粼粼水面,还能看到一团圆月。
逐渐地,越沉越深,昏淡的月光穿不透那么厚的水面,目光所及便只剩一片漆黑。
一股浓烈的孤独包围了她。
如若寻常女子这般死在水下,会不会变成恶鬼?
在最后的自我调侃中,方施云闭上了眼。
不对!
从外面看,那水井狭窄,下面不应该如此宽阔。
难道这里别有洞天?
方施云喘不过气,头皮发麻,抖着手拽住了水草。
向前一拉,竟真的摸到了一处石壁。
这石壁的方向与竖直的井壁显然不同。
她拼着命屏息,拉着水草向前游动。
没几下,就感到前方水的重量没那重了,她拼力向上划了几下,破开了水面。
“哈——”
方施云剧烈地喘息,伸手拂下了面上的水,又将散乱的发拨到后面去让脸都露出来接触空气。
她游到岸边,捡起一个尖锐的石块磨断了水草。
她撑在地上,打量起井中的暗室。
这里没有烛火,但却有着可以发光的萤石。是以虽然昏暗,但还能看清大概。
方施云又歇了一会儿,感到力气恢复了些,才站起身来。
借着昏暗的光,她踉跄着向前走。
前方似乎有一个巨大的盒子,方施云眯起眼睛朝那里走去。
凑近一看,才看清这哪里是什么大盒子,分明是一具棺材。
方施云吞了吞口水,心想这里肯定能找到有用的东西。
这可是画中世界中心处怪物不得靠近的水井下埋着的棺材!
方施云咬着牙推开了棺椁,她都做好了被暗器所伤或者被毒气毒死的准备,可出乎意料,里面并无危险。
这棺材是空的,没有尸体。
方施云有些失望,正思索着接下来该如何是好,却瞟到了棺材里似乎放着一个什么东西。
方施云伸手在里面摸了摸,果然碰到了一小块东西。
她将东西拿出来一看:是一截指骨!
方施云看了看指骨,又看了看棺材,心想这倒是和那书生的作风挺像。
这指骨不大,且细长。
骨尖锋锐,尾端柱状。
方施云拿在手中瞧了几眼,随后差点笑出声。
这截指骨,竟像一支缩小的笔。
肯定是了!!
方施云只觉得今天濒死的苦没有白受。
没想到这条后路竟给她这么大惊喜。
她拿上指骨就要游水回去,可一想外面的怪物又停住了。
现在回去只是白白送死。
于是方施云心里掐着时间,估摸着天亮了才下水回去。
方施云从水内向外看,果然见到了明亮天光。
她心中一喜,准备翻出井去。
方施云两手摆动轻松地破出水面。
她甩了甩头上的水,刚一抬头,便又茫然起来。
这里——正是横安街旁边的河中。
她来时之处。
手中的指骨也已消失不见。
她此刻只觉得无望。
方施云恶狠狠地拍了水面几下。将河水拍得直响。
她抬头看着将升至中央的日头,马上午时了!
如果没错,今日就是第四日,时间不等人,她在这愤恼也无用。
方施云无力地吼了一嗓子游回岸边。
看来这里只要天亮就会重新开始,不论身在何处。
方施云一抬头就见到了婢女,这次她都懒得敷衍焦急的婢女,当她不存在一般。
无用的事无需做。
她拖着身体朝菜市口跑去。心中做好了决断。
将跑出东口时,还差着婢女买了两块糕点。
第四日,她这次准备破釜沉舟。
跑回熟悉的刑场,方施云没有唤醒徐高岑,而是对行刑的长官说自己是来送行的。
得了准许,方施云万分道谢,接过婢女买来的糕点,半蹲在‘刘兆丰’身旁与他私语。
方施云打开一包油纸,将糕点递到他嘴边,说:“告诉我,画笔怎么用?”
‘刘兆丰’没有看她,却张嘴尝了一口糕点。
“你找到画笔了?”
“我没时间与你说闲话,告诉我。”
‘刘兆丰’睨了她一眼,“求人可不是这种态度。”
方施云又给他喂了一口,“你若答应,我出去后可以替你清清庙里的灰。”
‘刘兆丰’听言这到这儿挑了挑眉,“连我的身份你都知晓了。”
方施云只是看着他,没有搭话。
‘刘兆丰’想了一会儿,才说:“那画笔可以在纸上作画,你拿到画眼处自然便知如何用了。”
“这么简单?”
“大抵是,具体我也没用过。”
“知道了。多谢。”方施云又将最后一块糕点递给他,问:“你来多久了?”
“忘了,上千日夜了吧。”
“你不同我一起出去?”
他摇摇头。
方施云皱了眉,“你可知因你不在,龙来山大旱几年,民不聊生。”
‘刘兆丰’垂下眼,“这便与你无关了,你只管将他带出去。”
方施云听他又提起徐高岑,问道:“你认识他?”
‘刘兆丰’嗤笑一声,“再熟不过。”
“你是他什么人?”
‘刘兆丰’抬起头看着她,“他没与你讲,我怎能做这多余的事。”
“好了!时间到了,姑娘!”
行刑长官远远唤着方施云。
方施云应声退开。现在对她来说最要紧的就是如何出去,至于失去了山神的龙来山百姓过得如何,也不是她能管的。
方施云又走入人群,没有回头,只是喊了一声:“徐高岑,走了。”
便听后方兵荒马乱,那书生惊呼:“我杀人了!”
方施云叫上徐高岑唤醒彭豹后,三人来到酒楼后院的水井旁。
方施云让两人捏着麻绳等在井边,她则一跃而下,顺着昨日的路,寻到了暗室,扒开棺椁取出了指骨。
徐高岑与彭豹拽着麻绳将方施云从井中拉出。
几人又去见了虚弱的乞丐,将他带到客栈。
方施云知道松天释肯定是进不去,也与彭豹说了。
今日她试试到底用画笔能不能在纸上画出出口,如若真的能出去,她先让徐高岑离开,自己再想办法将松天释带出去。
彭豹不忿,却也无可奈何。最后依旧是徐高岑怀柔,劝动了他。
好不容易将他说服,三人来到高墙边。
方施云心里想着该如何在告示板上作画才能画出出口,自顾地抬脚撞上高墙。
这一撞,只听‘咚’地一声,方施云脑袋被撞个通红。
她揉了揉额头,眼睛瞪大。
怎么过不去?
提问,如何找回松天释本名: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1章 画中游(9)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