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女人一台戏,这七个女人同住储秀宫,肯定要生些事端的。
萧蘅芜也是太无聊了,才想找个同龄人一起走动走动,可宫里加上她也才八个妃嫔,有好几个还不是省油的灯。
但听青兰娓娓道来储秀宫那点事儿后,萧蘅芜倒是绝了这个心思。罢了罢了,她进宫可不是为了交朋友。
余光瞥见朱紫,蓦然想起那日说起青兰的事儿,这才想着同青兰好好聊聊。
萧蘅芜仔细打量着青兰,发现她生了张标准的鹅蛋脸,眼睛大大的显得很活泼,她笑起来时两颊会漾起两个小酒窝,不同于朱紫自幼时就陪在萧蘅芜身边,她是被世子夫人送来的,比萧蘅芜小两岁,刚刚十七岁,据说儿时还有门娃娃亲。
待挥退众人后,独留下青兰:“青兰,你来坐下,咱们聊聊天。”
青兰有些诧异,但也乖觉坐下。
“前几日,我还同朱紫说起你们俩,她比我大一岁,你啊比我小两岁,也到了能嫁人的年纪。往日里我身子不争气,拖累了你们,眼下我进了宫有了归宿,身子啊也好多了。可不能再耽误你们了。过些日子你就出宫吧,我记得你老子娘给你订过一门娃娃亲,只是一直没听你提起过。你可有什么打算?”
青兰沉默了一瞬,睫毛颤了颤:“娘娘,奴婢只想一直陪在您身边,奴婢那门娃娃亲是不成了,去年他家里急着娶新妇,奴婢与阿娘盘算着太早了,想等他考中秀才再成亲。今年年初,他准备赴京赶考,遇到祸事,人没了。”
说到最后一句话,几乎是哽咽住了,她眼眸微闪,豆大的泪珠往下落。
萧蘅芜一怔,沉默住了:“你......嗐,青兰啊,那咱们就先不着急了,等过了这两年再给你选个好人家。”
青兰勉强露出一抹笑:“那童生憨,家里也贫寒,但待奴婢还不错,也没见过几面,但逢年过节总会来家里。奴婢想着不为其他,总要为他守上三年,然后、然后再说吧。”
“好。”萧蘅芜心情也有些沉重,青兰、朱紫陪了她这么些年,情路却都不畅,连带着她心里也不大开心。
谈过心后,萧蘅芜叫上青兰、朱紫用了些茶点,便自觉看书了。
陛下是把她当成孩提开蒙了,竟让她从千字文学起,萧蘅芜撅了噘嘴,虽觉得陛下小瞧了她,但功课简单些也不错。
她才不提醒陛下呢!
萧蘅芜有些得意,皙白的手指轻轻翻动着书页,通读一遍又一遍,又拿出字帖,聚气凝神开始临帖写字。
准备下次惊艳众人!
萧蘅芜弯了弯唇角,眼底闪烁着狡黠的光芒,陛下啊陛下,下次等你夸我哦!
只是陛下今儿许是有些忙,便没来,让萧蘅芜有些失望。
到了夜里,萧蘅芜几乎痛的说不出话来,她是百思不得其解,陛下明明隔三差五就来,怎的心悸还是这样难捱?
亏得朱慎淮夜里来了蘋兰殿,掀开纱帐,床帏榻间蜷缩着一个小女郎,她小脸苍白的不像话,几乎一点血色都没有。
朱慎淮瞳孔骤缩,脱下外衣便把她拥入怀里,只感到她浑身冰冰凉凉的,霎时间想起太医的那句气血不足,只是他没想过有这样严重。
意识模糊间,萧蘅芜只感觉自己被裹挟进一个温暖怀抱,身上的痛楚也随之消散,整个人都舒坦了,浑身上下都暖和和的,她下意识攀缘上这处温暖,脸颊贴在那人的脖颈处,哼哼唧唧钻在人家怀里不肯出来。
面对这样的投怀送抱,朱慎淮只得紧紧拥住这软香如玉的小女郎,能看却不敢动,一整夜气血翻涌,天一亮匆匆离开。
待清晨醒来,床榻间只留下微弱龙涎香,萧蘅芜哼唧了一声,抱着被子心中带着欢喜。
“昨儿,陛下来了?”萧蘅芜睁圆了眼睛,澄澈的双眸带着点娇羞,嗔怪道,“他倒没骗我。”
青兰扬起笑脸:“是呢,娘娘。昨儿陛下来得晚,吩咐奴婢们不要喊醒您。天将将亮时,陛下就回乾清宫处理公务了。陛下待您真是贴心。”
一旁的朱紫也跟着道:“眼看着八位妃嫔,陛下却只来您这,可见陛下心中是有您的。”
这位殿下可不是那种爱在心中难开口的反而是爱欲其生,恨欲其死的那种,如此这般倒正适合他们主子。
萧蘅芜心中欢喜,喃喃自语道:“我倒不在意旁的,只要陛下记得来蘋兰殿的路就好。”
殿内轻烟袅袅,一股清香俘进萧蘅芜鼻息间,她轻轻嗅了嗅,还是熟悉的味道。
凝神醒脑,让她一整天都精神。
萧蘅芜歪过头,露出雪白的臂膀撑着脑袋,本想再睡个回笼觉,但精神头来了怎么也按不下去。
便起来读书了,下次陛下白日来了,可得让他见识见识什么叫聪明人。
萧蘅芜傲娇地扬了扬下巴,笔下更是用功。
刚过午时,前朝后宫便迎来一道几乎是惊涛骇浪的旨意。
“御史大夫谢氏,结党营私,屡次犯上,其罪难容。其党羽一系,成年男丁一律斩首,十六岁以下男丁流放滇南,所有女眷充入乐坊。”
“才人谢氏,不训不穆,贬为采女,充入掖庭。”
乐坊乐坊,名头好听,像是从事舞乐的宫人,但事实上这年头乐坊就是真正意义上的官/妓。无论男女,没有从良一说,一入乐坊,终生为妓。
谢氏一族出自清河,数百年来人才辈出,党羽众多。御史大夫正是这一代清河谢氏的领头人,他把沉寂数十年的谢氏重新代入朝廷中心,却也把清河谢氏推入地狱。
不管是斩首、去乐坊还是被流放,可都不是什么好去处。
正所谓墙倒众人推,圣旨一下,不仅没有人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请求陛下收回成命,反而有人逢高踩低,跟着踩一脚。
陛下威信自称立下,但清河谢氏已然收入大牢,准备择日处决。
这样的处罚对于女眷是最残酷的,打从听说,谢采女便来了乾清宫跪着,想求陛下收回成命。
朱慎淮只是听大监提了一嘴,便冷眼道:“没把她充入乐坊,已经是朕大发慈悲了,怎么,她还不知足?”
“那......您看谢采女这,该如何解决?”大监请示。
朱慎淮摸了下扳指,漫不经心道:“愿意跪着就跪着吧。”
夹杂着雨水的风是那样凛冽,打在谢采女素白的衣衫上,显得她是那样楚楚可怜。
她努力睁开眼睛,衣衫早已被雨水侵蚀,整个人都瑟瑟发抖起来,但她却倔强地望着朱慎淮,不肯死心。陛下待那萧蘅芜那样好,为何待她却这样刻薄?是因为萧蘅芜说了她的坏话吗?可她只是想接近萧蘅芜而已,她也没有做什么呀。
过了许久,朱慎淮处理完宫务,准备去蘋兰殿看看萧蘅芜,她身子弱又娇气,宫人的话不一定听,他得去看看她才放心。
都说春雨贵如油,但此刻倒不要钱似得下个不听,谢采女浑身都浸湿了,却不肯离去。那可是她的族人啊!最起码也要陛下放过母亲、妹妹才行。
朱慎淮还没处理完宫务,瞧着外头昏暗的天色,有些担忧,喃喃自语:“你们昭仪主子最是娇气不过,这样的天气也不知她怕不怕。”
大监在一旁暗自哂笑,但嘴上还是道:“说不得会怕,陛下看?”
“嗐。”朱慎淮摇摇头,“她啊就是胆小。”嘴上这样说着,却也起身准备去蘋兰殿。
路过谢采女处,朱慎淮瞥了一眼,宫人们撑着伞,又迎他上了步撵。
谢采女眼睛微亮:“陛下,陛下!”
朱慎淮只居高临下望着他,锐利的眼睛中带着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你若是不愿做采女,便去乐坊吧。”
淡淡的一句话,却是让谢采女泪流满面:“陛下,为何......为何要这样对妾。清河谢氏对您忠心耿耿啊!”
“谢家从未有不忠之处啊!”
她的哭诉,朱慎淮只听了几句便吩咐:“起轿。”
随后,朱慎淮冷哼一声,谢家忠心耿耿?呵,就是他们家在他刚登基时搞的小动作,甚至派了人死谏,亏得何岩机灵,若不然他就要青史留名了。
这事儿是谢家做的也好,不是谢家做的也罢,彻查之后趁此机会一并处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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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处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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