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娑话一出口就察觉到了不妙，然而此时已经来不及了。
小孩通红着眼睛瞪着季娑，胸腔激烈地起伏着，似乎下一刹就要哭出来。
片刻之后，小孩闭上了眼。
之后无论季娑怎么做小伏低，小孩都闭着眼睛不再搭理她。
与此同时，小孩身侧的小拳头捏得越来越紧……
自己要是再待下去的话小孩很可能被自己气出病来……
看着小孩的模样，季娑有些心虚，默默地出了房间，唤朱永进去陪着小孩。
季娑倒是不怕小孩对付自己，小孩虽然口头喜欢喊打喊杀，实际上并没做过什么坏事，只是小孩看起来性子极为拧巴，季娑害怕小孩一时想不开……可能会寻了短见。
毕竟这个位面的话本里有很多小姑娘被贼人看了身子就以死明志的错误示范，季娑害怕小孩会学这些例子。
这般折腾下来一上午就过去了，红音做了午饭，小孩也没有出来吃饭，季娑只能差遣着朱永将饭菜端进小孩的房间……
这只是一个开始，之后几天小孩一直生闷气，在季娑出现的场合都看不到小孩的身影……
有时候季娑放不下心去小孩的窗户里偷偷观察小孩的情况，往往会对上小孩冷冰冰看过来的视线……
小孩的衣着比平日里更加严实，眼神倒是一如以往一般冒着熊熊怒火……
小孩防自己真是防得如狼似虎。
哎，人与人之间最基本的信任就是这样被蹉跎掉的。
季娑这几日一直想着办法想要让小孩原谅自己，她也没什么人好商量，只能求助了目睹了整个过程的蜀书。
“你别管他了，先避避风头，”看到季娑忧愁的模样，蜀书的语气带着点过来人的沧桑：“你越凑过去他就越生气……”
“他小时候有一次被人拿走了喜爱的玩具，他足足一年多没跟那人说话……”
原来小孩这么记仇的吗？
“后来呢？那他是怎么原谅那个人的？”
季娑心中一个‘咯噔’，连忙出声追问。
自己这性质可比拿走玩具恶劣太多了，要是小孩拧巴一辈子……
那就真的完了。
“后来我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原谅那个人，”蜀书的声音逐渐低了下去，叹了口气：“那个人战死了。”
“他拿着那个人出征前最后买的玩具，一个人躲在房间里好几天不吃不喝，现在回想起来，当年他就是在这件事情之后逐渐变得沉默……”
原来以前发生过这样的事情吗？
季娑愣了一瞬，心中忽然有些心疼小孩。
小孩的警惕心很强，性子冷漠早慧，季娑和他相处了那么久才和拉近了一点关系，小孩能对蜀书口中说的那个人生气，某种程度上便也说明了小孩对那个人的亲近……
那人战亡的时候，小孩心中一定十分伤心吧？
季娑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她也没法回去安慰小孩，毕竟这已经是久远的过去里发生的事情。
“你们调查得真仔细，连小孩这些事情都调查清楚了，”气氛一时间有些沉默，隐隐地听到了蜀书吸鼻子的声音，季娑也没想到蜀书这样一个有着破铜锣大嗓门的大汉会这般多愁善感，不由地放缓了声音安慰他：“你放心，过去的事情我改变不了，但今后我一定会好好待他……”
季娑此时是真的对蜀书生出了一丝好奇：明明生了一副魁梧大汉的嗓音，然而说蜀书是硬汉也不像，蜀书对育儿经了如指掌……
也不知道蜀书这样的奇人长了一副什么样的面容。
……
蜀书似乎想说什么，然而他支吾了半天却什么也没说出来，最后只能叮嘱季娑说让她多加小心。
和蜀书聊完天之后季娑愈发感觉到了前路的艰难。
真是太难了！
小孩的气性这么大，季娑也不可能真的去死一死让小孩消气……
究竟该怎样才能让小孩原谅自己？
……
季娑长吁短叹地想了很久没想出任何办法，倒是午饭后没多久牙行的人找了过来说有人想要盘下昌平堂的铺子，让季娑去和那人交涉。
当时为了不引人注意，昌平堂所在的地段并不算好，季娑原本以为还要再过一段时间才能找到买主盘下铺子，却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了买家。
此时是特殊时期，怕是季梦使的手段，季娑也提了个心眼，回屋拿了不少毒/药和暗器才跟着牙行的人出了门。
出门的时候季娑发现小孩房间的窗户开了，小孩正站在窗口朝着外面看，季娑也不知道小孩有没有在看自己，下意识地便朝着小孩露出了一个讨好的笑，喊了一声“弟弟”。
下一刹那窗口的小孩立即冷下了脸，‘嘭’地一声关起了窗。
气性真大！
季娑被这声音震得一颤，叹了口气跟上了牙行中人的步伐。
*
祁焚透过窗缝看着季娑有些悻悻的背影，眼睛里划过一丝恼意，却还是传令给了碧桃让她暗中监视并在适当的时候保护吴道姑。
吴道姑这样的无耻之徒，要死也只能死在自己手中！
直到看不到吴道姑惹人厌的背影了，祁焚才坐回到了桌子旁边。
“少爷还在生气啊！”一旁的朱永打量着祁焚的神情，眼神闪烁地迎了上来：“小姐是一个人出去了吗……”
祁焚勾了勾唇，眼底飞快地划过一丝嘲讽，他抬起眼静静地看着朱永，没有说话。
“最近启国坊间多了不少新奇的零嘴和小玩意，”朱永这段时间也习惯了这位少爷沉静的性子，见状也没觉得异样，继续陪着笑脸往下说：“我听红音说小姐这段时间一直在逛街，还去酒楼吃了不少好东西……”
“少爷，小姐这次会给您带吃的回来吗？”
……
这不是第一次了。
这几天朱永一直私下里在祁焚面前给季娑上眼药，同时暗中打探问祁焚知不知道季娑手里丹药的配方。
如若祁焚真是季娑的弟弟，听着朱永说的季娑私下吃独食的话，保不准会对季娑心生芥蒂。
祁焚垂下眼睫，慢吞吞倒了一碗水。
朱永刚来到祁焚身边的时候祁焚便察觉到了朱永不是个安分的，这人眼界虚高、油嘴滑舌，但当时除了私下里排挤红音，朱永也没闹出什么事，祁焚便也懒得搭理他。
然而这几天朱永的动作明显多了起来。
是受了谁的指使吗？
祁焚眯起了眼，慢慢地喝了一口水，眼眸之中划过一丝暗芒。
真是惹人厌的蝗虫啊！
……
季娑并不知道屋子里发生的事情，她这几日一直没出门，一出门才发现周围的人都用一种鄙夷的眼神看着她，走过王大壮的父亲王屠夫的铺子的时候，王屠夫放大嗓门呼喊的声音似乎恨不得让所有人都听到……
“就是她！一个外地人，居然敢在大庭广众之下羞辱仙门仙姑，也亏得仙姑宅心仁厚，不与这等恶妇计较……”
……
季娑皱紧了眉：她没想到坊间的流言居然会这般颠倒黑白。
不过季娑并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等到卖掉铺子换个地方换张脸换个身份，那时候便没人知道这些事情。
然而接下来季娑才发现了事情并不像自己想象中那般简单。
季娑到了铺子的时候发现铺子里站了两个人，一个是前几天季娑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王竹，牙行的人介绍说王竹背后的人是此次的买家。
“袁夏姑娘，又见面了……”见到季娑之后，王竹便两眼发亮地迎了上来。
季娑没有搭理王竹的殷勤，耐着性子带着两人在铺子里看了一圈，王竹身后的买家看起来对铺子还比较满意，然而说出的价格却连季娑预期的一半都不到。
“哪有您这样做生意的？”季娑皱下了眉：“这样的价格别说是都城了，即便是在乡下也买不到一间铺子……”
买家还没开口，一旁的王竹便皱着眉一脸不赞同地接了季娑的话：“袁夏姑娘这就是你的不是了！今时不同往日，大家都知道你现在得罪了仙门，你的铺子谁还敢再买？我也是废了一番力气才找到刘大哥愿意帮忙买下你的铺子……”
“袁夏姑娘你听我一句劝，”王竹望着季娑一脸情真意切：“现在仙姑们还在都城，你还是早点找她们道个歉，仙姑们宅心仁厚，一定会原谅你的……”
说着王竹便拍了拍胸膛：“若是袁姑娘没有门路，在下可以代为斡旋……”
……
“够了！”
“有些话我只说一次……”
季娑沉着脸打断了王竹的话，回头叮嘱牙行的中人：“以后若是这位王公子带过来的主顾，就不必来找我了，我一律不会见！”
“我宁愿将铺子烧了，也不愿将铺子卖给王公子带过来的人……”
……
季娑真是烦死了这总是自以为是的王竹，说完了心里话之后也不想看对面王竹难看的表情，转头便打算离开……
季娑也没想到自己会在铺子外头碰见柳剑。
柳剑看起来已经在外面等了好一会。
他抱着剑沉着脸站在季娑面前，垂头凝望着季娑的眼：“你这几日为何关了铺子？”
……
情敌们都出来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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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圣女和暴君1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