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莽的嗤笑与恶毒的言语如同油浇在拓拔琰心头那簇名为杀意的火焰上。身上的伤口火辣辣地疼,鲜血的流失带来阵阵眩晕,但比这更灼人的,是那几乎要将理智焚烧殆尽的屈辱与暴戾!
就在王莽又一剑狠辣刺来,自以为胜券在握,空门大露的瞬间,拓拔琰动了!
他没有再闪避,反而像是力竭般,身形一个踉跄,看似巧合地避开了心脏要害,让那锋利的长剑“噗”地一声穿透了他的肩胛!剧痛袭来,拓拔琰却连眉头都未皱一下,反而借着这股冲力猛地向前,任由长剑更深地刺入,同时右手如电般探出,死死抓住了王莽持剑的手腕!
“什么?!”王莽脸上的得意瞬间僵住,转为惊愕,他试图抽剑后退,却发现拓拔琰的手如同铁钳,纹丝不动!
拓拔琰抬起头,染血的脸上勾起一抹冰冷到极致的、近乎妖异的弧度,那双幽深的眸子里,暗红色的光芒如同地狱的业火,几乎要压抑不住地喷薄而出。
“王莽,”他的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静,“死吧。”
他左手并指,凝聚着此刻所能调动的、混杂着丝丝黑气的全部力量,快如闪电,直刺王莽那因为惊愕而微微收缩的瞳孔!这一击若是击中,必能贯穿其头颅!
死亡的阴影瞬间将王莽笼罩,他吓得魂飞魄散,想要尖叫却发不出声音!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烫!
一股难以忍受的灼热感猛地从胸口传来!那枚深蓝色的清心链瞬间变得滚烫无比,仿佛一块烧红的烙铁,狠狠灼烧着拓拔琰的皮肤!一股强大而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意志的力量,如同冰水泼入油锅,强行压制住他沸腾的杀意和那即将破体而出的魔气!
这突如其来的干扰让拓拔琰的动作慢了万分之一瞬,指尖的力量也微微一滞。
他几乎是本能地,猛地抬眼,望向了高台之上!
江迢不知何时已站了起来,正紧紧盯着擂台。他清俊的脸上笼罩着一层寒霜,眉头紧蹙,那双总是淡漠的眸子里,此刻清晰地映着不赞同,甚至是……一丝失望?他就那样看着拓拔琰,没有言语,但那通过清心链传递而来的阻止之意,却如同最清晰的命令。
……不能杀。
这个认知如同尖针,刺破了拓拔琰被杀戮充斥的脑海。
电光火石之间,拓拔琰眼中那骇人的红芒如同潮水般褪去,那凝聚着致命力量的手指硬生生偏转了方向,擦着王莽的太阳穴掠过,只削断了他几缕头发,带起的凌厉劲风却在他脸上划出了一道血痕。
王莽吓得双腿一软,几乎瘫倒在地。
拓拔琰看也没再看他一眼,仿佛多看一眼都嫌脏。他猛地将还插在肩胛骨中的长剑拔出,带出一蓬血雨,随手像丢垃圾一样扔在地上。然后,他抬起脚,蕴含着怒意与鄙夷,狠狠踹在王莽的胸口!
“滚!”
王莽如同断线的风筝,惨叫着倒飞出去,重重摔在擂台之外,昏死过去。
裁判长老愣了片刻,才高声宣布:“毓霄峰,拓拔琰胜!”
全场一片哗然。
拓拔琰却仿佛未闻。他站在擂台上,肩胛处的血洞还在汩汩流血,染红了半边身子。他偏过头,不再去看高台上的江迢,只是默默运转灵力封住伤口,然后,一步步,拖着染血的身躯,走下了擂台。
背影孤绝,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平静,与满身的血腥气交织,令人心寒。
他没有取王莽性命,遵守了承诺。
但所有人都看到了他那一刻爆发出的、令人胆寒的杀意。
静心殿内,药香氤氲。拓拔琰侧身躺在软榻上,头枕在江迢的腿上,这个姿势大胆又亲昵,带着一种恃伤而骄的任性。他似乎完全忘了片刻前擂台上的杀意与对峙,纤长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绕着江迢垂落下来的一缕墨发,感受着发丝冰凉的触感。
江迢正专注地为他处理肩胛处那个狰狞的血洞,指尖凝聚着温润的灵力,小心地清除着残留的剑气,促进血肉愈合。他的动作轻柔而熟练,仿佛做过千百遍。
“王莽他死不足惜,”拓拔琰忽然开口,声音闷闷的,带着显而易见的怨气,“他敢那样羞辱我。”他顿了顿,微微抬起眼帘,自下而上地睨着江迢线条优美的下颌,“师尊,要不是你,我就……”
“你就怎样?”江迢手下未停,只是淡淡地斜睨了他一眼,那眼神平静,却仿佛能看透人心。
拓拔琰被他这一眼看得有些心虚,但更多的是一种被看轻的不忿,他几乎是脱口而出,带着一种破罐破摔的尖锐:“你就怎样?!我就杀了他!师尊,你记住,不要因为发现自己徒弟有魔族血脉,就指望他能变成任人拿捏的绵羊!”
这话如同惊雷,在殿内炸响。他直接挑明了那层两人都心知肚明却从未宣之于口的禁忌。
江迢为他上药的动作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随即恢复如常。他并没有露出惊讶或震怒的神情,只是沉默了片刻,才轻声道:“阿琰,你也要记住,不要因为自己有魔族血脉,就任由自己变成只知嗜血的怪物。”
他的语气里没有责备,反而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疲惫与告诫。
“反正,”拓拔琰把头往他腿深处埋了埋,像是赌气,又像是撒娇,“你阻止我,我生气了。”
这话题转得生硬又幼稚,与他刚才提及魔族血脉时的尖锐判若两人。
江迢闻言,竟低低地笑了一声,那笑声很轻,带着一丝无奈,一丝纵容。他空着的那只手抬起,用指尖轻轻戳了戳拓拔琰近在咫尺的脸颊,触感温热细腻。“哦?那怎样……你才能消气呢?”
这近乎哄劝的语气,让拓拔琰的心跳漏了一拍。他猛地抬起脸,对上江迢那双近在咫尺的、仿佛盛着星河的墨眸,一个荒唐又大胆的念头不受控制地窜了上来,鬼使神差地,他脱口而出:
“亲我。”
两个字,清晰地在寂静的殿内回荡。
“你亲我一下。”他又重复了一遍,像是要确认什么,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江迢,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试探和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期盼。
空气骤然安静。
只剩下两人交织的、仿佛被放大了无数倍的呼吸声。
江迢似乎完全愣住了,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眸子罕见地浮现出一丝错愕。他的目光,不受控制地,从拓拔琰那双执拗的眼睛,缓缓下移,最终落在了他那张开的、形状优美、色泽嫣红的唇上。那唇瓣因为刚才的说话和紧张,微微有些湿润,在殿内明珠的光辉下,泛着诱人的光泽。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拓拔琰被他那专注的、仿佛带着实质重量的目光看得脸颊发烫,心脏狂跳,几乎要冲破胸腔。他猛地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一股巨大的羞窘和后知后觉的恐慌涌了上来,让他瞬间怂了。他猛地将头扭向一旁,避开江迢的视线,耳根红得滴血,嘴硬地试图挽回:
“什、什么呀……我、我看你老是盯着我的嘴看,我、我以为你想亲……”
他的声音越说越小,到最后几乎细若蚊蝇,毫无底气。
江迢看着他那副明明是自己先撩火,此刻却羞得恨不得钻进地缝的模样,眼底那丝错愕缓缓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沉、更复杂的情绪。他没有动,也没有说话,只是依旧维持着那个姿势,目光沉沉地落在拓拔琰通红的小巧耳垂上。
殿内的气氛,暧昧又紧绷,仿佛一根被拉到极致的弦。
江迢没有回答“好”或“不好”。他的目光依旧沉静,却仿佛暗流汹涌的深海。那只原本为他疗伤后自然垂落的手,缓缓抬起,不轻不重地捏住了拓跋琰那已经红得滴血的耳垂。
指尖带着微凉的温度,在那柔软敏感的耳垂上轻轻揉捏、摩挲,带来一阵阵令人战栗的酥麻感。这动作太过亲昵,带着一种不言而喻的狎昵和掌控。
拓跋琰浑身一僵,几乎要弹跳起来,却被江迢腿上无形的力量和那指尖的触感牢牢钉在原地。
“看着我,阿琰。”江迢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磁性,仿佛能蛊惑人心。
拓跋琰心脏狂跳,几乎要冲破喉咙。他被迫地、一点点地转回脸,重新对上江迢的视线。那双墨玉般的眸子此刻深邃得如同漩涡,几乎要将他整个吸进去。他的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爬满红晕,连脖颈都染上了绯色,眼神躲闪,却又无处可逃。
“你确定?”江迢又问了一遍,声音压得更低,气息几乎拂在拓跋琰的脸上。
拓跋琰只觉得头脑一片空白,所有的算计、所有的伪装在这一刻都土崩瓦解。他像是被蛊惑了,又像是破罐子破摔,用细若蚊呐、几乎听不见的声音,从鼻腔里挤出一个:
“……嗯。”
这一声微弱的应答,如同点燃了最后的引线。
瞬间!
江迢捏着他耳垂的手倏地移开,转而精准地抬起了他的下巴,力道不容抗拒。下一刻,阴影笼罩下来,微凉的、带着独属于江迢清冷气息的唇,毫无预兆地覆上了他的!
“唔……!”
拓跋琰猛地瞪大了眼睛,所有的思维在这一刻彻底停滞。
这不是蜻蜓点水的触碰,而是带着一种近乎掠夺意味的深入。江迢的吻强势而不容拒绝,撬开他因惊愕而微张的唇齿,长驱直入,纠缠吮吸,仿佛要将他胸腔里所有的空气都汲取殆尽。
呼吸被彻底褫夺。
拓跋琰只觉得天旋地转,整个世界都仿佛消失了,只剩下唇齿间那霸道的气息,和心脏处传来的、几乎要爆炸般的擂鼓声。他被动地承受着,起初是僵硬和不知所措,随后,一种陌生的、战栗的酥麻感从相接的唇瓣蔓延至四肢百骸,让他手脚发软,只能无力地攀附着江迢的衣襟。
清心链静静贴在他的胸口,那温润的力量依旧在流转,却仿佛再也无法压制这由内而外燃起的、燎原的烈火。
江迢闭着眼,长而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阴影。他一只手依旧固定着拓跋琰的下巴,另一只手却不知何时已环住了他纤细的腰肢,将他更紧地按向自己。
这个吻,漫长而深入,带着一种宣告主权般的占有欲,和他平日里清冷寡欲的形象形成了极致反差。
直到拓跋琰因缺氧而开始微微挣扎,发出细弱的呜咽,江迢才缓缓退开些许。
两人额头相抵,呼吸交织,都有些急促。
拓跋琰眼神迷离,唇瓣被吻得红肿水润,泛着诱人的光泽,脸上红潮未退,整个人如同被雨水打湿的、秾丽的海棠。
江迢凝视着他这副模样,眸色深暗,指腹轻轻擦过他微肿的唇瓣,声音带着事后的沙哑:
“现在,可还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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