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番外:平行世界13

江迢带领着残存的数十名核心弟子与几位重伤的长老,隐匿在云水宗势力范围内一处极为隐秘的备用据点——一座深藏于瀑布之后的洞天之内。洞内气氛压抑,每个人的脸上都笼罩着恐惧与悲愤。

然而,他们并未能得到片刻喘息。

就在他们抵达据点后不久,一道裹挟着浓郁魔气的传讯玉简,如同索命帖般,强行穿透了外围的隐匿阵法,悬浮在江迢面前。玉简上萦绕的气息,所有人都再熟悉不过——魔君长麟!

江迢面色冰寒,点开玉简。

长麟那带着慵懒笑意的声音在洞内响起,每一个字都如同淬毒的冰针,扎在众人心头:

“亲爱的师尊,还有诸位藏头露尾的老鼠们,听着——”

“本君闲来无事,将贵宗那些不成器的弟子们‘请’回来做客了。地方嘛,就在你们熟悉的凌霄殿广场。人不多,也就千把人吧,挤是挤了点,但热闹。”

声音顿了顿,仿佛在欣赏众人瞬间惨白的脸色。

“本君是个讲道理的人。这样吧,定个小规矩。”

“从明日午时开始,若我亲爱的师尊江迢,未能主动现身于本君面前……”

他的声音骤然转冷,带着令人血液冻结的森然。

“……本君便每日随机挑选一位‘客人’,送他神魂俱灭,永世不得超生。”

“哦,对了,为了表示诚意,今日的‘礼物’先行奉上。”

话音落下,玉简光芒一闪,投射出一幅清晰的影像——正是凌霄殿广场!只见上千名云水宗低阶弟子如同牲口般被无形的魔气枷锁禁锢在原地,人人面带惊恐绝望。影像角落,一名年轻的弟子被魔气强行拖出,在凄厉的惨叫声中,身体如同被无形之力碾过,瞬间爆成一团血雾,连神魂的光点都被魔气吞噬湮灭!

影像戛然而止。

洞天内死一般寂静,随即爆发出压抑的哭泣与愤怒的低吼。

“魔头!畜生!”

“峰主!我们跟他拼了!”

江迢站在原地,紧紧闭着眼,握着玉简的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骨节发白。他能感受到身后那些幸存者们投来的、混合着期望、恐惧与绝望的目光。

他知道,长麟的目的不仅仅是杀人。他要的是摧毁他的意志,让他品尝无尽的愧疚与煎熬,让他主动走进那个为他精心准备的、万劫不复的陷阱。

一天杀一人。

用上千同门的性命,逼他现身。

这是阳谋。

也是最残忍的心理凌迟。

江迢缓缓睁开眼,眼底是化不开的冰霜与深沉的痛苦。他看向洞外那轰鸣的瀑布,仿佛能穿透水幕,看到那个正在凌霄殿废墟之上,悠闲等待着猎物的魔君。

“他是在逼您出去送死啊,峰主!”一位长老老泪纵横,“您是我云水宗最后的希望了!”

希望?

江迢心中一片冰冷。

他知道,从长麟,或者说,从拓跋琰在业火中“死去”的那一刻起,某种希望就已经熄灭了。如今剩下的,不过是责任、仇恨,以及……一场注定惨烈的结局。

江迢将据点事宜简单交代于一位尚能主事的长老,未理会身后悲戚的劝阻与哀求的目光。他独自一人,撕裂虚空,回到了已沦为魔域、血腥气冲天的云水宗。

他没有直接去凌霄殿广场,而是循着那一丝若有若无、却与他命运纠缠至深的气息,来到了毓霄峰,推开了那扇熟悉的、属于西厢房的木门。

吱呀——

门轴转动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房内陈设依旧简单,甚至保留着少年离去时的些许痕迹,只是蒙上了一层薄灰。而此刻,那张拓跋琰曾睡过的、略显窄小的床榻上,长麟正侧卧其上,玄色衣袍随意铺散,墨发如瀑,双目闭合,呼吸平稳,竟像是……安然入睡了。

窗外残余的天光落在他脸上,勾勒出那张与拓跋琰极其相似,却更加棱角分明、俊美得近乎妖异的轮廓。褪去了醒时的邪戾与杀意,沉睡中的他,竟有一种惊心动魄的宁静。

江迢的脚步顿在原地,呼吸微微一滞。

阿琰……长大后的样子……

这个念头不受控制地浮现,带着一种尖锐的、混杂着痛楚与惘然的酸涩。他曾无数次想象过那小弟子长大后的模样,或许会更加挺拔,眉眼间的阴郁会化开些许,定也是个风姿出众的人物。

却从未想过,会是在这般情形下,以这样的身份得见。

而他,终究是没能护住他的阿琰平安长大。

一丝难以言喻的、深沉的疲惫与愧疚,如同潮水般漫上江迢化神后本应更加坚硬的心防。他缓缓敛下眼睫,遮住了眸中翻涌的复杂情绪。

再抬眼时,已是一片冰冷的平静。

他没有靠近,只是站在门口,看着床上那看似毫无防备的魔君,声音清冷,打破了室内的沉寂:

“我来了,长麟。”

床榻上,长麟纤长的睫毛颤动了一下,缓缓睁开。那双深邃的魔瞳之中,没有初醒的迷茫,只有一片清明与早已料到的、玩味的笑意。

他并未起身,依旧维持着慵懒的卧姿,单手支颐,目光如同实质般缠绕在江迢身上,唇角勾起。

“师尊,果然还是这般……心软。”

他慢悠悠地坐起身,动作优雅而从容,仿佛这里不是血腥的战场,而是他休憩的别院。

“为了那些蝼蚁,值得吗?”他歪着头,语气天真又残忍,“还是说……”他拖长了语调,眼神变得幽深,“师尊其实……只是想来看看我?”

江迢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冷冷地看着他:“我既已现身,放了那些弟子。”

“放?”长麟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笑话,低低地笑了起来,“师尊,你还是这么天真。游戏才刚刚开始,怎么能轻易结束呢?”

他站起身,一步步走向江迢,魔威随着他的靠近而缓缓弥漫开来,压迫着周围的空气。

“不过,师尊既然来了,”他在江迢面前一步之遥处停下,微微俯身,几乎要贴上江迢的耳廓,声音低沉而充满诱惑,“我们倒是可以……换个玩法。”

他的目光落在江迢清冷的眉眼、淡色的唇上,属于拓跋琰的记忆与魔君的本能在此刻交织。

“比如,”他伸出手指,似乎想要触碰江迢的脸颊,却在即将碰到的瞬间停住,指尖萦绕着危险的魔气,“师尊留下来陪我。如何?”

江迢没有回答长麟那充满戏谑与危险的“提议”。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对方,那双化神后本该洞悉万物的眼眸深处,翻涌着难以辨明的复杂情绪。有痛惜,有冰冷,或许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面对这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庞时,那挥之不去的恍然。

他的沉默,本身便是一种态度。

长麟似乎很享受江迢此刻的沉默与隐忍。他并不急于逼迫,反而像找到了新奇玩具的猫,饶有兴致地绕着江迢缓缓踱步,目光肆无忌惮地流连在他清俊的侧脸、紧绷的下颌线,以及那微微颤动了一下的眼睫上。

“师尊还是这般,”长麟轻笑,声音低沉,“连拒绝都这般……引人遐想。”他停在江迢身侧,微微倾身,气息几乎拂过江迢的耳廓,“还是说,师尊在思考,该如何‘陪’我?”

江迢终于动了。

他并未躲闪,只是极缓地侧过头,目光平静地迎上长麟近在咫尺的、充满侵略性的视线。

“长麟。”他唤了他的名字,声音依旧清冷,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你要的,究竟是什么?”

他顿了顿,视线扫过这间熟悉的厢房,语气带着一丝几不可闻的涩意:“是复仇?是毁灭云水宗?还是……”他的目光重新落回长麟脸上,带着审视,“仅仅是为了证明,你已经不再是那个需要在我羽翼下寻求庇护的拓跋琰?”

这句话,像是一根细针,精准地刺入了长麟,或者说,是拓跋琰残留心中某个最隐秘、也最矛盾的角落。

长麟脸上的玩味笑容瞬间凝固了一瞬,眼底闪过一丝极快的、类似于被戳破心事的恼怒,但随即被更深的戾气覆盖。他猛地伸手,一把攥住江迢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骼!冰冷的魔气如同毒蛇般缠绕而上,试图侵入。

“庇护?”长麟嗤笑,眼神危险,“本君需要谁的庇护?师尊,你以为你还是那个能决定我生死的存在吗?”他凑得更近,几乎鼻尖相抵,魔瞳中暗红光芒大盛,“我现在捏死你,比捏死一只蚂蚁更难不了多少!”

江迢手腕处传来剧痛,灵力被魔气压制,但他眉头都未曾皱一下,只是依旧那样平静地看着长麟,仿佛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这种眼神,比任何反抗都更让长麟感到暴躁。

“那你为何还不动手?”江迢淡淡地问,“在等什么?”

他在赌。赌这魔君体内,属于拓跋琰的那部分,并非完全湮灭。赌他对自己的执念,不仅仅是恨与毁灭,或许还有更复杂、连魔君自身都未曾明晰的东西。

长麟死死盯着他,胸口微微起伏,攥着他手腕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魔气翻腾,显然处于暴怒的边缘。整个西厢房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桌椅家具在无形的压力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然而,预期的雷霆一击并未到来。

良久,长麟猛地甩开他的手,力道之大让江迢踉跄了一下。

“杀你?”长麟转过身,背对着江迢,声音恢复了之前的慵懒,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那太便宜你了,师尊。”

他挥了挥手,一道魔光打入虚空。

“看在师尊如此‘配合’的份上,今日的‘节目’取消了。”他语气随意,仿佛只是取消了一场无关紧要的娱乐,“那些蝼蚁,可以多活一天。”

他侧过脸,余光瞥向江迢,唇角勾起一抹冰冷而意味深长的弧度。

“至于你……既然来了,就暂且留下吧。”

“本君很好奇,你这化神道心,究竟能撑到几时?”

话音落下,无形的魔气结界瞬间笼罩了整个西厢房,将江迢困于其中。

长麟并未再看他,大步离去,玄色衣袍在门外卷起一阵阴冷的风。

江迢站在原地,抚摸着腕间被魔气侵蚀出的青黑指印,看着长麟消失的方向,又环顾这间充满回忆的囚笼,眼中一片冰封的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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