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家一时间得了风光，又是被封了爵位，又是同长宁长公主定了亲。
曹家门庭若市，本都不与曹国安（曹莽）来往的人，一个个都往他跟前凑，甚至有人领着自家儿子要同曹国安的儿子曹子攸拜把子。
曹子攸年纪虽小，遇事却见地极其明白，为了避开这些攀炎附势的人，早早的按照旨意入宫去宫学读书。
这是闻伊宁第一次见到曹子攸。
闻伊宁向来到得晚，这一次也一样。闻伊宁来的时候陈柏李先生已经等候良久。
“公主路上可是被什么事情绊住了？”陈柏李先生笑着问道。
闻伊宁捂着嘴打了个哈欠，幽幽开口道：“昨日父皇叫我过去，听父皇说了一夜的书。”
“皇上讲了什么？”陈柏李先生饶有兴趣的问道。
闻伊宁走到陈柏李先生身侧开口道：“说的是杞国的和硕公主远嫁大漠国的故事，说那公主着实凄凉，堂堂一国的嫡公主之后却得了个马革裹尸的下场。”
闻伊宁说的这个故事不由得让坐在下面的宋临川皱起了眉头。
反倒是曹子攸站起身来，暖意笑着道：“皇上这是舍不得公主，生怕公主重蹈和硕公主的覆辙。”
“你是？”闻伊宁侧着头打量着曹子攸。
曹子攸小脸白白净净的，一个男孩子眼睛却是格外的大又晶亮，谈吐之间总带着一丝的儒雅之气。
“曹子攸。”曹子攸微微一笑道。
曹子攸和宋临川不大一样，宋临川时常板着一张脸，若不是闻伊宁故意逗他根本就不会笑。曹子攸就不一样，曹子攸待人温和，时常挂着一张暖意的笑脸，而他脸上那两个漂亮的酒窝更他增色不少。
闻伊宁恍然大悟道：“哦，我记得，父皇昨天说要把我许配给你。”
曹子攸听闻伊宁如此直接的将此事说了出来，不由得红了脸低下了头，瞧着倒是腼腆。
闻伊宁便不同了，闻伊宁年纪小根本还没弄懂何为嫁娶，只以为自己不过是多了个玩伴儿。
宋临川的面色却是宫学里最难看的那个，他的眉头紧紧皱在一起，桌下拳头捏的生疼。
闻伊宁这才多大就要许给旁人了？
宋临川心里很不是滋味儿，可又不明白自己为何这般生气。
陈柏李先生给闻伊宁换了位置，让闻伊宁同曹子攸坐在了一起。这么一来宋临川和闻伊宁便隔得很远。
下学的时候，外头又飘起了小雨。
曹子攸就像是未卜先知一般带了一把油纸伞，撑起伞来带着闻伊宁一同离开了宫学。
宋临川伸出手来，那小雨打在他的手心里，有些莫名的痛感。宋临川看着外头飘着的小雨，鼻尖不由得冷哼了一声。
闻卓荀是最后一个从宫学出来的，按照惯例他都会好好的跟陈柏李先生对今日所学道个谢，再等先生走后再出门。
闻卓荀出来的时候，宋临川还没有走。闻卓荀的身子弱不能淋雨，身旁的小厮便淋着雨去替他取伞。
“你还没走？”闻卓荀站在宋临川的身侧淡淡一笑。
宋临川侧过身来脸上的神色有些僵硬：“二皇子。”
闻卓荀年纪是比宋临川小两岁，可见识却未必少于宋临川。闻卓荀同宋临川一样都是嫡子，身上背负的都是未来一国的重任。闻卓荀既理解宋临川，也佩服宋临川。
倘若闻卓荀被迫去定国当了质子的话，一定会痛不欲生，更别提忍辱偷生了。
能忍的人，必能堪大任。
也正是因为如此，闻卓荀心里才更加有些隐隐的担忧。
他怕宋临川不是一只温顺的猫，而是一直狡猾的豺豹。
“你也怕雨？”闻卓荀脸上挂着笑意，可实际却是试探。
宋临川却是微微摇了摇头：“不怕雨。只是觉得今日的雨有些不同。”
“有何不同？”闻卓荀不解道。
宋临川自己也不清楚。
宋临川在听到闻伊宁轻描淡写的提起自己被许配给曹子攸的时候，既没有反抗也没有欣喜。他不明白，闻伊宁这是喜欢曹子攸还是不喜欢。
闻卓荀却低头浅笑道：“是因为伊宁同曹子攸走了，是吗？”
“嗯？”宋临川不解的看向闻卓荀。
闻卓荀看着柔柔弱弱的脾性，身子也如同柳絮一般极易折损，可心智却是和宋临川一样的人。
闻卓荀只是笑笑，远处小厮已经打着伞跑过来了。
小厮把手里的其中一把伞递给了闻卓荀，闻卓荀伸出手来笑着又递给了宋临川。
宋临川接过伞，看着闻卓荀在小厮的陪同下离开了宫学。
宋临川手里捏着伞柄，心里思绪万千。
闻卓荀像是一把温柔的刀，从宋临川看见他的那一刻起，他就明白，他才是安国皇宫里最为难缠的人物。
他太细腻了，他那双温柔的眼睛里藏匿了太多的情感。
若日后安国登基的那个人真的是闻卓荀的话，那当真是个可怕又可敬的对手。
他是真的不希望，日后同他兵戎相见的，会是这个在安国唯一给予了他同等地位的人。
*
宋临川回来得晚，回来时达绪已经备好了热水。
达绪看着宋临川手里的伞，这才反应过来道：“公子恕罪，属下忘记给您去送伞了，一心只想着公子喜好干净，就赶紧备了水。”
“无碍。”宋临川将伞搁置在一旁道。
达绪替宋临川脱下外衣，漫不经心道：“属下今日听外头的宫女太监在议论，说是长宁长公主被许配给了曹国公的嫡子。如此一来，这小公主应该不会在缠着公子你了。”
宋临川不说话，达绪依旧是絮絮叨叨道：“属下一直觉得安皇挺宠这个小女儿的，定然会给她安排一个极好的亲事。谁知道，居然是前几日救驾的一个翰林院小官的孩子，太草率了。”
宋临川脱了衣服，浸泡在温水之中，也不等达绪说完便一头扎进了水里，似乎是有些厌烦了。
达绪鲜少见到宋临川这个样子，虽然宋临川来了安国之后话多了不少，可今日却又显得极其反常。
他不高兴吗？
多好的事情。
达绪搔了搔头站在一侧问道：“公子，小公主有了人家，以后我们也得跟她保持些距离，免得落人话柄。只要没了她，您在安国也能过得好些，毕竟二皇子是个好说话的人。”
宋临川在温水里憋了会儿气，又猛地从水中窜了出来，身上的水都溅在了达绪的身上，吓得达绪一个激灵。
宋临川冷笑着终是开口了：“你有想过，为什么安皇这么着急给她许配人家吗？”
达绪思索了一会儿道：“听人说，前段日子杞国的使臣来过安国，说他们的君主今年已经十五六岁了，想着要和安国的嫡公主定亲。属下觉着，杞国国力雄厚，若是同杞国定亲应当是好事，可这安皇似乎没这意思。”
宋临川沉默了半晌，幽幽开口道：“若我是安皇，也断然不会答应的。”
“啊？”达绪搔了搔头不明白。
宋临川淡淡解释道：“杞国向来是个有野心的国家，尤其是这个小皇帝上位之后。杞国的新皇年纪虽小可脾性不小，断然不是公主和亲就可以随意拉拢的。加之杞国如今当政的还是摄政王，摄政王想要和安国交好，不一定就是新皇的意思。新皇若是叛逆，非要和摄政王比个高低，逼死了和亲的公主，那安国就会很被动。若不打一仗，就会被百姓说昏聩，若是打了，万一有其他国家参与，那就不好收场了。”
达绪又问道：“可那摄政王可是新皇的亲爹啊。”
宋临川看了眼达绪，冷笑道：“面对权利的时候，谁还会顾及那人是不是自己的亲生父亲。更何况，我也没说他会和摄政王你死我活，囚禁摄政王或者是让摄政王放权皆可以把控朝政。”
“公子见地明白。”达绪不由得拜服道。
其实，宋临川从宫学回来的路上就一直在反复思考这个问题，为何安皇一定要把闻伊宁许配一个家室并不显赫的曹家。
想了很久，宋临川终于明白了。
曹家没有根基，祖上也不是什么能臣干将，荣辱不过是一念之间。
若杞国来硬的，非要娶闻伊宁，安皇也可以就此与曹家解除婚约，反正婚礼没办，一切都是不作数的。曹国安为人又老实，必然也不敢多说什么，就当是孩子般的玩笑，说了也就过了。
若是杞国就此作罢，那也是好的。闻伊宁嫁到曹家不会助长外戚势力，尤其是各个派系之间的势力，到时候给曹子攸一个闲官便好，如此也可以稳固日后闻卓荀的太子位。
安皇的如意算盘算是打得极为精明的，想必朝堂上那群绞尽脑汁的老臣，也想不到安皇会如此细心盘算。可惜不巧的是偏偏让宋临川看透了。
安皇想让闻伊宁嫁给曹子攸，宋临川偏偏不会如他的意。
宋临川忍辱负重，若不能将安国搅个天翻地覆如何对得起他这些日子来的耻辱。
男主一直在记仇的路上，可却总是忘了报仇（狗头保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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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十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