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大意了

“朕问你,这京城之中,可有什么特别有名的妇科圣手?”

赵文远恭敬地躬身,语气无比自然的说道:

“回陛下,有的。城西杏林巷的崔一手崔神医,专治各种疑难杂症,调经理气,妙手回春,在京城之中口碑极佳。陛下若需要,臣这便安排人去请崔神医到一处清净之地等候?”

萧长离没想到对方答应得如此爽快,他迫不及待地点头:“快去,要快。”

“遵旨。”

赵文远转身又对另一个随从低声吩咐了几句,又欲言又止的看向焦急的萧长离

萧长离还在想着怎么支开赵文远才不会惹人怀疑,那边赵文远就自己识趣的说道:“陛下,臣还有些公务急需处理,恐不能久陪。崔神医那边臣已安排妥当,稍后自有人引您前去。请陛下务必保重,臣告退。”

说完,他躬身行礼,退入人群消失不见。

赵文远转过街角,便对阴影中几个气息精悍的便衣男子低声下令:“跟着他,盯紧他去见崔郎中的全过程。一字不漏,都给本官记下来。”

另一边,很快就有个不起眼的小厮来到萧长离身边,低眉顺眼地说:“贵人,请随小的来。”

萧长离不疑有他,立刻跟上。

他被引到一处离杏林巷不远,门脸不大却异常整洁安静的院落。

院内飘着淡淡的药香,厅堂布置得朴素典雅。一位身着干净青色布袍的老者已等候在此,正是妇科圣手崔一手。

他见到萧长离,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愕。眼前这人虽衣衫狼狈,面容憔悴,但那眉宇间残留的威严和通身的气度绝非寻常,他行医多年,深知贵胄多有隐秘,立刻收敛心神,恭敬地说道:“老朽崔一,见过贵人。”

“免礼。你便是崔一手?”

崔一手垂首:“正是老朽。不知贵人召见,有何吩咐?”

萧长离深吸一口气,他走到厅中那把铺着软垫的太师椅前,目不转睛的问道:“你号称妇科圣手,那么你可有办法,尽快怀上身孕?”

饶是他行医数十年,见惯风浪,也是第一次听到如此惊世骇俗之言。

传闻中的男子受孕居然在他有生之年见到了,但面前的人不可冒犯,内心的热情削弱了大半。

“贵人何出此言?”

萧长离攥紧了拳头,他当然不能实话实说,“夫人”二字说得拗口,萧长离忐忑不已:“她身有暗疾,体质特殊。寻常法子根本无用,所以才需神医这等高人,另辟蹊径。”

他语速极快,含糊不清的搪塞过去,唯恐崔一手发现异常。

崔一手静静地听着,脸上的惊骇并未散去,看着眼前这位贵人苍白脸上的窘迫,明白萧长离在遮掩真相,不好妄自下论断。花白的胡须随着说话微微颤动:“贵人。老朽行医数十载,悬壶济世,不敢说活人无数,但求无愧于心,无愧于这身医术。杏林之道,讲的是人命至重,有贵千金。”

“无论是男子强求受孕,还是妇人服用那催命夺元的虎狼之药,皆是逆天而行,伤天害理。此等事,有违天和,悖逆人伦,轻则损伤根本,重则一尸两命。老朽虽不敢称圣手,但此等谋财害命助纣为虐之事,绝不为之。”

崔一手说的坚定,萧长离怒不可遏:“混账东西,给脸不要脸,我找你是给你机会,你如此不识抬举,是嫌活的不耐烦了吗。”

崔一手没有丝毫动容,行礼道:“贵人,莫说万两黄金,便是金山银山堆在眼前,老朽也断不敢拿人命换富贵。医者父母心,此乃天理。”

“天理?狗屁的天理。既然你敬酒不吃,就别怪我了。”

他手掌五指箕张,直取崔一手的咽喉,就在萧长离指尖即将触碰到崔一手颈侧皮肤的刹那,崔一手脚下步伐如踩七星,枯瘦如柴的手指快如闪电,在萧长离的肋下、肩窝以及脖颈侧面连点数下,萧长离前扑的动作瞬间僵直,一股冰冷刺骨的麻痹感如同无数细小的冰针,沿着被点中的穴位席卷全身。

他感觉自己的血液似乎都凝固了,肌肉僵硬如铁,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动弹。

这老匹夫竟然会武功,太大意了。

崔一手看着只剩下眼珠还能愤怒转动的萧长离,深深叹了口气,摇着头无奈的离开。

窗外的光线由明转暗,不知过了多久,门外终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一盏昏黄的油灯被提了进来,驱散了小片黑暗,崔一手他走进来,将油灯放在旁边的矮凳上。

他拉过一个小木墩,在他对面缓缓坐下。昏黄的灯火将两人的影子投在斑驳的墙壁上,扭曲晃动。

“贵人,现在,可以静下心听老朽说几句实话了吗?白日里,您说是为了夫人,还有您那位引荐您来的熟人。老朽活了这把年纪,见过太多人心鬼蜮。贵人,您所求之事,逆天悖伦,凶险万分,绝非正途。”

“有些人,给您指这条路,未必是真心为您着想,或许另有所图。还望贵人,悬崖勒马,回头是岸。有些事情,强求不得。强行扭转天道,只会招致更可怕的灾殃。”

崔一手的语气恳切,带着洞悉世事的悲悯感。

然而萧长离那双唯一能表达情绪的眼睛里,燃烧的火焰因为对方这“高高在上”的劝导和隐含的指责而更加暴虐。

崔一手看着他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在萧长离的脖颈和肩窝处又快速点了几下。

“咳咳咳咳——”

穴道一解,萧长离猛地咳嗽起来,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强求不得,你知道什么?有了这个孩子,我就能翻盘,只要能复仇,只要能活下去,我不在乎。”

崔一手静静地听着这充满血腥和疯狂的咆哮,脸上的悲悯更深了。

“贵人,您说的复仇,说的翻盘,就像抓住一根毒草救命,只会让您沉沦得更快。您可知,即便真有那逆天邪法,强行将不属于这世间的因果塞入腹中,孕育它的母体,将承受怎样的痛苦和反噬?那绝非人力可承受之重。您口中的翻盘,代价是您自己的血肉性命啊。”

“即便您真能熬到分娩那日,生下来的,是您的救星,还是另一个索命的修罗?放下吧,贵人。放下执念,或有生机。”

“闭嘴,老匹夫!”萧长离嘶吼着打断他,脸上是狰狞的偏执,不顾一切只为达到目的的疯狂。

“你根本不懂,不懂我经历了什么,不懂那孽障有多该死。你还不速速施针。”

崔一手只能打开了随身带来的紫檀木药箱,取出一排长短不一,细如牛毛的银针,小心地放在铺开的洁白的细棉布上。针尖在烛光下闪烁着令人心悸的寒光。

君王并未宽衣,只是略略解开了腰间束带,微微侧身,露出腰背及小腹的位置,**的皮肤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病态的苍白。

崔一手用火折子燎过针尖消毒,青烟袅袅升起,焦糊味萦绕在鼻尖。

当第一根细长的银针刺入萧长离小腹下方一个的穴道时,崔一手的手无法控制地剧烈抖动了一下。

萧长离置于身侧的手紧紧咬住了下唇,发出令人牙酸的细微声响。那张年轻而冷酷的脸上,肌肉线条骤然绷紧如同石雕,嘴唇抿成一条毫无血色的直线,冷汗沿着他光洁的额头、鬓角、下颌,大颗大颗地滚落。

崔一手不敢停顿,稍微停顿萧长离坚持不下去就会功亏一篑。他凝神静气的将一根又一根的银针精准地落下。汗水早已浸透了郎中的额发,黏腻地贴在皮肤上,视线也开始模糊,他只能凭着经验和指尖的触感继续。

时间在沉默和痛楚中慢极了,直到最后一根针终于捻入穴道深处。郎中如同刚从噩梦中挣脱,整个后背早已湿透,粘腻冰冷。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疲惫的问道:“行完了,您感觉如何?”

手下的人没有回应,崔一手也认为是寻常事,贵人们娇皮嫩肉忍得住疼痛不叫,已经超乎大部分人了。

可正当崔一手将萧长离收拾好,准备提箱离开时,不料看到了指尖似乎有东西在蠕动。

崔一手一脸凝重把人放平到地面,重新取出了银针,仔细端详着蠕动的地方,嗖嗖嗖点了萧长离身上的几处大穴,防止蛊虫逃窜至心脉。

只见他从指尖放了几滴血,便行动迅速的用细线勒紧了指尖下方,接着用银刀划破了一道小口,将姜黄色的药粉沿着伤口处一直洒到了空的瓷瓶,神色专注的等待着蛊虫钻出。

一个时辰过去了,蛊虫一直原地打转,然后回归平静。指尖的鲜血也已经凝固,崔一手只好作罢。

他望着藏着无数心事,连昏睡过去都在做噩梦的人,还是心软了。

为医者为医心,于情于理,他不能把人放在这里,冥冥中告诉他也不能对赵大人实话实说。

京城鱼龙混杂,他不过是途经此地找人,没必要混入几方人马的争斗之中。

就在此时,昏睡着的人突然发出了细碎的声音,听他梦呓道:“我要活下去,我……要活到最后。”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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