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 4 章

逐渐疏远的脚步声没过便立刻停了下来,皇上在转身的瞬间,目光投向了某人。

“中间。”

弯着腰的宫女们立刻抬起头,惊讶的面面相觑,而在那一众宫女中间站着的,正是言卿。

“让那个宫女跟来。”

原本放松下来的心情立刻跌入了谷底,连同大脑都变得空白,言卿顿时感觉到天塌了。

浑身僵硬的言卿知道皇上是在说自己,但她却连一根手指都不敢动,更别说跟上去了。

而一旁的刘姑姑显得也十分慌张。

“请皇上恕罪,言卿她来宫里的时间不长,怕是会冒犯了皇......”

“朕需要一个人沏茶。”

纪玄逸毫不留情的打断了刘姑姑的话,声音中不知怎的带着几分嘲讽。

“皇上,属下可以去宫里找专业的人来伺候......”

肖风也不理解为什么皇上突然指名一个小宫女,当然他也不能理解为什么一向讨厌喝茶的皇上会突然变卦。

“将茶叶放进杯中,很简单的工作。”

年轻的帝王不在乎任何人的话,在命令结束之后立刻转身离开,就和方才没什么两样,没过多久便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中。

空旷的御花园立刻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言卿这才抬起头来,小脸惨白,颤抖的凝视着纪玄逸离开的方向。

皇上要单独会见她。

——

刘姑姑担忧的说着需要注意的事情,千万不要得罪了皇上,但言卿一句也没有听进去,她现在光是避免颤抖的双腿摔倒就已经很吃力了。

宫女急急忙忙给她换好的新衣裳就像是不合身一样让言卿难受,手上端着的托盘就像是千斤重的石头一样。

太监将言卿带到书房门前,方才还好奇皇宫中心样貌的言卿,仅仅过了一个时辰就见到了,但眼里只剩下了无尽的恐惧。

距离门口越近,言卿越感到呼吸困难。

“在皇上面前要守规矩,若皇上没发话,切记莫要开口。”

“公公,我能知道皇上指名我的原因吗?”

即使知道得不到答案,但言卿依旧不顾失礼的开口了。

“......不要冒犯皇上。”

没有得到回答,太监最后叮嘱道,既是建议,也是警告,言语间带着几分对于言卿的惋惜。

当然了,除非你疯了,不然没有人会去让皇上心烦。

但问题是,言卿已经冒犯了。

无论现在说什么都无力回天,言卿深呼吸,就像是认命了一般。

太监提着嗓子通报了一声,没过多久书房的门便被人打开了。

言卿有印象,这人似乎是皇上的侍卫。

肖风看了看站在门口低着头的言卿,又看了看书房内,深深的叹了口气,随后将身子侧了侧,好让言卿进来。

言卿小心翼翼的迈开了步伐,肖风顺势走了出去,“啪”的一声将门关上。

将本就敏感的言卿吓了一跳,紧张的言卿悄悄的扫视了一圈书房。

一踏进书房,浓烈的紫檀木香便扑鼻而来,书房内十分亮堂,看上去十分昂贵的地毯上陈列着雕刻精致的家具。

而最吸引言卿目光的,是屏风后的那道无法忽视的人影。

屋内只有自己和皇上两人。

‘皇上没有发话的时候,不要轻举妄动。’

太监的话回响在言卿的耳边,屏风后的人影,看上去皇上正在查阅奏折,对于已经进入书房的自己没有一点反应。

于是言卿站在门口,一动不动,屋内安静的可怕,言卿能听到的只有自己急促的呼吸声。

手抖得厉害,茶具不断发出叮当声,言卿咬住牙,嘴唇早已变得苍白。

但她不在乎,言卿唯一担心的就是皇上会因为自己剧烈的心跳声而感到不悦。

“......你要在那站到何时?”

不知过去了多久,一道低沉的声音打破了屋内沉寂的空气。

“皇上恕罪!”

言卿的思绪一下子被拉了回来,她稳住端着托盘的手,快步走到了屏风之后。

心中的恐惧感瞬间被求生的**所取代,她只想赶紧泡好茶之后离开。

于是言卿快速的将茶具摆好,慢慢将水倒入杯中,这些工作是自己在茶楼做的最多的事情,对此,言卿十分熟练。

绕到了屏风之后,言卿与纪玄逸的距离只隔着一张茶几,好在后者的视线依旧停留在手中的奏折上,这才让言卿倒水的手不会发抖。

“名字。”

当言卿把杯子的盖子合上时,依旧没有抬眸的纪玄逸开口问道。

“回皇上,奴婢名为言卿。”

之后便又陷入了一阵寂静,言卿尴尬的站在角落不知所措,只能等待皇上的下一步命令。

好在没有过去多久,正看着手中奏折的纪玄逸突然将其扔在桌上,嘴角挂上一个淡淡的弧度。

“平沙国的小公主,为何会落到如此地步?”

“!”

若自己的手中还端着托盘,那现在一定会被吓得摔落在地。

皇上为何会知道自己的身份,言卿的眼睛瞪得大大的。

就在疑问浮现的一瞬间,言卿的目光瞥向了被纪玄逸扔在一旁的奏折,一下子明了。

对于东瀛国的皇帝来说,调查一个茶楼女就只是抬抬手指的事情罢了。

但皇上究竟为何要调查自己?若是因为溪边之事,他现在完全可以直接砍下自己的脑袋。

具体是什么原因,言卿不得而知,但这可不是一个好兆头。

继续沉默是无礼的,于是言卿打算实话实说。

“平沙国已经消失了,奴婢现在也只是一介草民罢了,听闻宫内的工作工钱丰厚,便争取到了这份荣幸。”

“好好回答,朕是问你为何用破布来代替绸缎。”

面对再次飞来的直白的提问,言卿陷入了疑惑,为什么皇上现在没有砍掉自己的脑袋,而是执着于问一些无关紧要的私人问题。

况且答案应该很明显才是,虽说曾是公主,但国家灭亡之后这些都没有意义了。

或许是生活困难,又或者是债台高筑,无论具体原因是什么,言卿的情况都迫在眉睫。

但这位尊贵的男人似乎执意要从言卿口中听到她艰难的处境。

“说来惭愧,奴婢家中急着用钱......”

纪玄逸这才抬眸看向言卿,脸上的笑意比方才又深了几分,这让言卿心中升起一种不妙的感觉。

“急着用钱......洗衣房的工钱远远高于你那老旧的茶楼,所以你答应了。”

“是的。”

“看上去在你失去国家的同时,也失去了身为皇族的骄傲,甘愿做个任人使唤的下人。”

接二连三的挖苦让言卿涨红了脸,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她想跳起来指着对方的鼻子,质问他凭什么侮辱自己。

但可惜的是,自己面前的不是能随意对待的人,言卿能做的只有忍耐,若她还想要自己的脑袋的话。

但那不代表言卿赞同纪玄逸的话。

于是,在进入书房之后到现在,言卿第一次鼓起勇气抬头看向了面前的男人。

只见纪玄逸高傲的靠坐在榻上,用轻蔑的眼神俯视着言卿,嘴角的弧度一直没有放下。

言卿这下确定了,他故意说着侮辱的话,期待着自己窘迫的反应,并且乐在其中。

这个国家的皇帝比自己想的还要糟糕。

言卿颤抖的手紧紧的攥着衣摆。

从国家被侵占,来到茶馆开始生活之后,为了让爷爷和昊儿过上好生活,身为皇室的自尊心已经远远被她排在了后面。

它并没有消失,只是迫于生计,不得已将它掩盖了起来。

对于男人的嘲讽她不置可否。

但,看到纪玄逸那微微上扬的嘴角,言卿只感到奇怪的心头一热。

不知哪里来的勇气,言卿只能听到自己颤抖的声音。

“回皇上,奴婢并不认为这份工作有什么不妥,奴婢并不后悔,也不因此羞愧。”

“漂亮话说的很足,但那似乎无法掩盖你窘迫的行为。”

“奴婢不认丢失了尊严,相反,奴婢感到骄傲。”

“即使像狗一样被人呼来喝去,但你依然拥有自己的尊严吗?哈,听上去像是为了挽回面子的自我麻痹。”

“才不是那样!”

着急辩解的言卿稍微提高了嗓门,出格的举动让纪玄逸微微抬眉毛。

“嗬——请皇上恕罪!”

言卿注意到了这一微妙的举动,立刻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跪到了地上。

即使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但你怎么能愚蠢到顶撞皇上?

言卿,不为了自己,也为在家中的爷爷和昊儿想想吧。

“......起来。”

头顶传来的声音突然变得低沉,听起来十分不悦。

言卿按照命令起身,用颤抖但坚定的语气说道。

“我为了我的家人而工作,若皇上对我感到不满,我会离开皇宫,回到应该待的地方。”

言卿现在只想结束这无意义的对话,立刻冲出这令人窒息的书房。

“现在已经可以不用谦称了?”

“......”

“朕何时说过让你离开皇宫,听上去,你好像能为了钱做任何事?”

“为了家人,我什么都会做。”

坚定的声音掩盖不住言卿的颤抖。

纪玄逸轻轻的靠在椅背上,微微扬起下巴打量着言卿,就像是听到了十分荒谬的话,露出了嘲讽的笑容。

言卿不自觉的吞咽着唾沫,和街坊邻居口口相传的英勇传闻不同,这种傲慢恶劣的人居然是东瀛的皇帝。

“为了家人,什么都会做......吗?”

纪玄逸的手指有节奏的敲击着檀木桌,一字一句的重复了一遍言卿的话,嘲讽的意思不言而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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