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琮离开后，白钰在沙发上瘫了许久，脑子里像一团被猫玩过的毛线，乱七八糟。

哥哥承认了。

他居然真的和凌曜哥谈过，还说什么“对不起他”。

天哪！

在他心里，他哥虽然是个冷酷的工作狂，脾气坏，还老是管着他，但本质上应该是个正直可靠的好人才对。

怎么会做出这种……这种渣男行为？！

虽然他自己现在的情况也是一团糟，但这并不妨碍他对哥哥的“滤镜”碎了一地。

他越想越气，越想越为凌曜哥感到不值。

凌曜哥多好啊，长得好看，脾气又温柔，当年眼睛是得有多瞎才会看上他哥那个冰山面瘫脸？

还被甩了！

怪不得现在身体不好，脸色那么差，肯定是被他哥伤的。

“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白钰气得抓起旁边的抱枕狠狠捶了两下，尾巴烦躁地甩来甩去，“Alpha更是坏东西里的坏东西。”

骂完他才意识到，哦，他自己也是男的，还是个Alpha，还怀了一个“坏东西”的崽。

这就很尴尬了。

他悻悻地放下抱枕，摸了摸依旧平坦的小腹，心情更加复杂了。

林彦辰小心翼翼地端着一杯温牛奶走过来，递给他：“喝点牛奶吧，补充营养。别想那么多了，你现在最重要的是保持心情愉快。”

白钰接过牛奶，小口小口地喝着，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稍微安抚了一下他焦躁的情绪。

“彦辰，”他闷闷地开口，“你说我哥……他是不是特别过分？”

林彦辰在他身边坐下，叹了口气：“感情的事，外人很难说清楚的。”

“也许……白总有什么苦衷呢？”

“他能有什么苦衷。”

白钰撇撇嘴，耳朵耷拉着，“就是冷血，自私。哼！以后我再也不崇拜他了。”

林彦辰看着他孩子气的抱怨，有些好笑，又有些心疼。他知道白钰其实很依赖和崇拜他哥哥，现在发现偶像“塌房”，心里肯定不好受。

“好了好了，不想他了。医生不是说了让你定期复查吗？明天我陪你去？”林彦辰转移了话题。

提到复查，白钰的脸又垮了下来，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

第二天，在白琮的安排下，他们去了另一家**性更好的私立医院，直接见了这方面的权威专家。

又是一系列详细的检查。

抽血、B超……

当白钰躺在那张冰冷的检查床上，看着屏幕上那个小豆芽一样的小光点时，他的心情奇怪极了。

害怕、茫然……但似乎，又多了一丝极其微妙的好奇和触动。

这就是在他身体里悄悄长大的小生命。

那个老专家看着屏幕，表情严肃：“胚胎着床位置目前看还可以，但是发育确实比同期正常妊娠要偏小一点，孕囊形态也不是特别饱满。”

“白先生，您本身的Alpha体质和信息素环境，可能并不完全适合胚胎生长，它需要更多的支持和能量。”

白钰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手下意识地攥紧了衣角：“那……那怎么办？它会不会……有事？”

专家推了推眼镜，看向他：“两个选择。第一，鉴于目前的情况和Alpha妊娠的巨大未知风险，如果您坚持，我们可以尝试为您安排终止妊娠手术。”

“但是，我必须提前告知您，这类手术风险极高，对您身体的伤害可能是永久性的，甚至危及生命。我个人……非常不建议。”

白钰的脸色瞬间白了白，他很害怕，也没准备好，听到“危及生命”四个字时，他感到了本能的恐惧，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专家似乎松了口气，继续说道：“第二，就是尽力保胎。”

“这意味着您需要比普通Omega孕妇更加小心谨慎，严格遵守医嘱，加强营养，绝对休息，保持情绪稳定，并且需要额外补充大量来自伴侣的Alpha信息素。”

“什么？”

白钰猛地坐起身，差点从检查床上滚下来，眼睛瞪得溜圆，猫耳都惊得竖了起来。

“来自伴侣的……信息素？还要大量补充！”

这比他听到手术风险时反应还要激烈。

“是的。”

专家肯定地点点头，“信息素，尤其是标记伴侣的信息素，对于安抚孕体和稳定胎儿发育至关重要。”

“对于您这种情况，来自另一方Alpha父亲的信息素支持更是必不可少。它就像是胎儿生长的‘养分’之一。目前胎儿发育偏缓，很可能就与缺乏父亲信息素的滋养有关。”

白钰彻底傻眼了，脑子里嗡嗡作响。

需要江朔的信息素。

这让他怎么开口？！

难道要他跑到江朔面前，说：“喂，死豹子，我怀了你的崽，现在崽崽饿了，需要你的信息素当肥料，赶紧释放一点给我。”？

光是想象那个场景，白钰就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

太羞耻了。

太荒谬了。

还不如直接杀了他算了！

江朔会是什么反应？

怀疑？嘲笑？还是觉得他疯了，想用这种离谱的借口接近他？

但无论哪种反应，都足以让白钰社会性死亡。

“不行，绝对不行。”

“我不能告诉他，还有其他办法吗？比如……吃药，或者打针？”

专家摇了摇头：“目前没有药物可以完全替代特定Alpha信息素的作用。”

“这只是辅助安胎和营养补充剂，可以帮助稳定您自身的信息素，但无法提供胎儿所需的那部分‘父系’滋养。”

医生拿起刚才开的药单示意了一下。

白钰接过那张轻飘飘的纸，却觉得重如千斤。他看着上面那些陌生的药名，又想到专家刚才那句“必不可少”，感觉自己被逼到了悬崖边上，进退两难。

留下孩子，就要去求那个他最讨厌的人。

不要孩子，就要冒着生命危险去做一个极其危险的手术。

这算什么选择题，这根本就是绝路。

“我……我再想想。”白钰只感觉自己的脑子里一团浆糊。

林彦辰赶紧扶住他，向医生道了谢，搀扶着失魂落魄的白钰离开了诊室。

回去的路上，白钰一言不发，只是呆呆地看着窗外，手里紧紧攥着那张B超单和药单。

林彦辰看着他这副样子，心疼得不行，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到家后，白钰径直走进卧室，把自己摔进床上，用被子蒙住了头。

林彦辰叹了口气，帮他带上门，去厨房准备吃的。

被子底下，白钰拿出那张B超单，借着手机的光，再次看向那个模糊的小豆芽。

很小，很脆弱，甚至看不出形状。

这就是正在他身体里长大的生命。

一半流着他的血，一半流着那个混蛋的血。

他心情复杂极了。

但是白钰发现自己好像没有那么排斥它的存在了。

甚至想到它可能因为缺乏“养分”而长不好，心里还会有点莫名的难受。

但是，要他去向江朔索取信息素。

这简直比让他当众跳脱衣舞还难！

不，难上一万倍。

他和江朔是什么关系？

是见面就掐、水火不容的死对头，是恨不得把对方按在地上摩擦的仇人。

他怎么能，怎么可以去向那种人低头求助？

而且还是要那种难以启齿的“东西”。

光是想想江朔可能露出的嘲讽表情，听到他可能说出的刻薄话语，白钰就感到一阵阵的羞愤和绝望。

他把B超单捂在胸口，蜷缩成一团，感觉自己被放在火上烤，左右为难，痛苦不堪。

怎么办……

到底该怎么办……

难道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他胡思乱想着，甚至冒出一些离谱的念头：

比如去偷江朔穿过的衣服，或者用过的物品。上面会不会残留足够的信息素？

但这个念头很快就被他自己否决了。

先不说能不能偷到，就算偷到了，那点残留的信息素估计也没什么用，而且感觉好变态！

或者，假装无意中接近他，多待在他身边，自然吸收一点？

这个念头好像更可怕！

要他主动靠近那只臭豹子还不如杀了他！

白钰在床上翻来覆去，唉声叹气，感觉自己的猫生从未如此艰难过。

这时他的手机响了一下，是短信提示音。

他懒洋洋地拿过来一看，发信人好像是个陌生号码。

【明天上午十点，蓝屿咖啡厅，见一面。——江朔】

白钰：“！！！”

他猛地从床上弹坐起来，眼睛瞪得溜圆，手里的手机差点掉下去。

这个人说话的语气怎么那么像江朔……

他怎么会发短信过来约他见面？

难道，他已经知道了？

不可能，哥哥答应过保密的，林彦辰也不会说，王烬更不可能知道。

那他是怎么知道的？

还是说，他约见面是为了别的事。

比如商业上的事情，或者继续为王烬的事情兴师问罪。

白钰的心跳得飞快，乱七八糟的猜测充斥着他的大脑。

去不去？

如果去了，他该怎么面对江朔。万一他真的知道了，自己该怎么办？

如果不去，会不会显得自己做贼心虚？

而且，那个“信息素”的问题……

一个荒谬的念头突然冒了出来：要不……就趁这次见面，稍微离他近一点，多待一会儿，说不定就能偷偷吸收到一点信息素呢。

这样就不用开口求江朔了。

这个念头让白钰的脸瞬间爆红，心跳得更快了，既觉得羞耻，又隐隐有破罐子破摔的绝望和侥幸。

他盯着那条简短却充满未知的短信，内心天人交战。

最终，对胎儿现状的担忧，以及那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冲动竟然缓缓压过了恐惧和羞耻。

他咬了咬牙，回复了一个字：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