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秋阳对新上司的第一印象不错,上班的心情也轻松不少。然而,刚进公司,他便察觉到不对劲——不仅直系领导换了,公司的董事、监事,甚至股东都被彻底洗牌。
他这家小公司,竟然还能轮得到这种好事?
纪秋阳忍不住低笑,心想自己是不是要发达了。
可一踏进公司,诡异的气氛瞬间压了下来。
“小纪啊,我消息还是听漏了,不仅领导被开了,老板……也被开了!”女同事抱头哀嚎,眼里满是绝望,“接下来不会轮到我们了吧?”
纪秋阳:“……”
看来高兴得太早了。
身为资深社畜,他迅速掏出手机,打开招聘软件寻找新机会,手速娴熟得仿佛早有预料。
就在这时,公司大门打开。
纪秋阳下意识抬头,看见一群人簇拥着一个身影走进,步入会议室。那人穿着剪裁得体的西装,气场强大得让周围人都不敢大声喘气。
——楚叙?
纪秋阳微怔,低头看着手机屏幕上的招聘信息,随即毫不犹豫地关掉了软件。
不管了,等着被开吧。
这么久没见,聊不来感情,恶心一下他也不是不可以。
纪秋阳心情微妙地走回工位,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
两年未见,楚叙……还讨厌他吗?
要不要说点什么?
正想着,他的思绪被一声“小纪”打断。
“怎么了?”
“谢经理让你去办公室一趟。”
“好。”纪秋阳点了点头,从椅子上起身,毫不迟疑地朝办公室走去。
推开门,他的目光便落在沙发上的那道背影上。
谢冲笑着抬手示意:“纪秋阳?请坐吧。”
“谢谢。”
纪秋阳走向侧边沙发,刻意靠近谢冲一些。这个角度,恰好能看清那人的脸。
谢冲轻笑,语气轻缓地介绍道:“这位是公司的新董事兼股东,楚家的二少爷——楚洵。”
不是楚叙?
纪秋阳微微一顿,随即敛去所有心神,恢复平淡表情:“幸会。”
他并未多言,而是直接问道:“谢经理找我是有什么事?”
“有个新项目。”谢冲微眯双眼,意味深长地看着他,语气不疾不徐,“考虑到你的能力,我决定交给你。”
纪秋阳愣了一下,接过文件,迅速浏览了一遍。
“这个项目的绩效,”谢冲忽然笑了,“是你上一个的五到六倍。”
纪秋阳猛地抬头,眼里瞬间被金钱填满:“真的?”
下一秒,他“腾”地站起身,转向谢冲,态度干脆利落:“感谢您,谢经理,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谢冲笑着伸出手。
可纪秋阳早已被财富冲昏头脑,完全没注意,握紧文件夹便转身离开:“那谢经理,我就先去做方案了。”
谢冲愣了愣,随后收回手,似笑非笑地摇了摇头:“去吧。”
就在纪秋阳踏出办公室的一瞬间,沙发上的楚洵忽然仰起头:“他似乎很缺钱的样子。”
谢冲倒了杯热水,轻推到楚洵面前:“小洵,并不是所有人都很富有。”
“我只是想不通,我哥为什么总念这个名字。”楚洵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又嫌无味地放下,“你确定,我哥说的那个人,就是他?”
谢冲目光微动,语气淡然:“我查过大少爷的人际关系,符合的……也只有他了。”
“行吧,那这家小微企业就归你管了。”楚洵沉默片刻,忽然轻哼了一声,懒散地起身,语气变了个调,“反正,这对你来说不是什么难事。”
谢冲淡然地端起桌上的杯子,抿了一口,随后不疾不徐地伸手,一把揪住楚洵的后衣领,把人拽了回来。
“别想偷懒。”他语调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这个‘小公司’刚好可以给你练练手,二少爷。”他顿了顿,语气微微加重,“您的父亲说,他希望接下来的二十年,你能成长到足以接手楚氏。”
楚洵脸色微变:“真的不能摆烂吗?”
“以前可以,现在不行。”谢冲松开手,语气却比刚才柔和了些许,他看着楚洵,神情难得地认真起来,“小洵,你该长大了。”
楚洵怔了一瞬,随即恢复平静,眼底的不满和不甘悄然隐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淡漠的笑意。他歪了歪头,似笑非笑地说道:“不过二十年,他也太小瞧我了吧?”
谢冲微微挑眉,附和点头:“我也觉得,小洵很聪明的。”
与此同时,办公室外。
纪秋阳靠在椅背上,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手中的文件夹,目光透过磨砂玻璃,凝视着里面的两道身影。
曾有传闻,楚家的大少爷是被二少爷暗害的。争权夺利让楚家内部动荡不安,甚至隐隐有崩塌的趋势。
他其实不在乎豪门的腥风血雨,他唯一想知道的——
楚叙,到底去哪了?
不过纪秋阳很清楚,这些纷争不是他能参与的。一旦卷进去,恐怕连骨头渣子都不会剩下。
事不关己,别把自己搭进去。
这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许是新官上任之故,今天难得六点下班,纪秋阳一踏进家门,习惯性地倒在床上。
短视频越刷越无趣,他索性闭上眼。
——梦里,还有一个人等着他。
他要去见“楚叙”了。
梦境中,纪秋阳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类似于酒店的那个熟悉房间。
而床上,楚叙正和另一个人躺在同一张被窝里。
纪秋阳的神色瞬间冷了下来。
他被绿了?
梦外的楚叙这样就算了,他管不着。
可梦里的楚叙……他们不是已经睡过了吗?
一股无名怒火骤然窜上脑门,纪秋阳猛地掀开被子——
楚叙猛得惊醒,脸色阴沉,手腕一翻,狠狠扣住了他的手:“你想干什么?”
纪秋阳冷笑,咬牙道:“公子哥,该是我问你做了什么吧?”
楚叙像是听不懂人话,没有回答问题,只是偏头,摆着张臭脸。
纪秋阳更火了,一拳挥向楚叙的脸,接着一把扯出被子里的人,重重摔在地上——
然而,看见那人时,他僵住了。
——地上的那张脸,竟和自己大学那会儿一模一样。
那人,还是他自己。
一旁的楚叙脸色骤变,猛然起身,抄起床头柜上的玻璃烟灰缸,就毫不犹豫地砸来!
纪秋阳早已对他的攻击方式了如指掌,身形一侧,险险避过,随即一把将楚叙推倒在柔软的床垫上。
“楚叙,你很奇怪,你知不知道?”他俯身压住楚叙,目光如刀般剖析着对方,声音低沉,透着几分不加掩饰的挑衅,“行啊,不就是想睡纪秋阳吗?我陪你睡啊。”
然而,事情却朝着更诡异的方向发展。
楚叙像是被激怒了,拼命挣扎,身躯剧烈扭动,试图挣脱桎梏。他的眼神像是浸透了寒霜,带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冷意。
纪秋阳看着他这副模样,心中莫名烦躁,一巴掌挥在楚叙的臀上,语气不善:“跟你睡,你又不乐意了,你装什么装?!”
他顿了顿,冷笑着继续控诉:“明明是你先来梦里招惹我的,现在又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跟梦外那样,一副拒绝我靠近的鬼样,另一边又天天在我面前和那个‘纪秋阳’腻歪,楚叙,你到底在想什么?”
楚叙的挣扎突然停下,眼底翻涌的情绪一瞬间沉寂。他直起身,毫不犹豫地将地上的“纪秋阳”抱入怀中,下一秒,整个人便消失在空气里。
纪秋阳怔愣片刻,随即气笑了,破口大骂:“我本人就这么遭你记恨吗?”
他甩开被子,怒气冲冲地推开房门,却被突如其来的亮光晃了眼。待视线重新聚焦,眼前的场景赫然变成了他大学时期的寝室楼栋。
世界清晰得不像是一场梦,反倒像是某种真实的倒错。
纪秋阳仿佛又一次回到了自己大学时代一般。
他站在熟悉的校园里,微微眯起眼睛,心中已有答案。他知道楚叙在哪。三年的对峙,让他们彼此之间衍生出了一种独特的默契。
纪秋阳不紧不慢地朝后山操场走去。
远远地,他便看见那人孤身一人坐在长椅上,身影映在夜色里,显得格外落寞。
如果是在大学时期,他大概见了就会绕道而行。但这是在梦里。
纪秋阳一步步走近,然而,就在他快要靠近楚叙的时候,一个身影忽然闯入视线。
那人穿着冲锋衣,提着个塑料饭碗,径直走向楚叙,将饭盒放在他身旁的长椅上,随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纪秋阳脚步一顿,盯着那人的背影,随后又看向楚叙。
“秦枫?他怎么会来找你?”
楚叙没有理会他,仿佛看不见他一般,只是低头打开饭盒。
熟悉的香气飘散开来,纪秋阳眼神微微一变——糖醋排骨,这是他的拿手菜。
他眯起眼睛,伸手按住塑料碗,不让楚叙动筷子。
“你先别吃,回答我的问题。”
楚叙抬头,目光冷淡地扫了他一眼,随后抬手猛地拍开他的手,声音冰冷:“滚一边去。”
纪秋阳的耐心消失,语气透着不解,质问道:“这饭是我做给秦枫的,你凭什么吃?”
无论纪秋阳怎么抢那个碗,楚叙就是不肯撒手,死死攥住饭盒,执拗得抱在怀中。
两人僵持不下,纪秋阳正准备来硬的,突然,楚叙低声开口。
“求你了,给我吧。”他的声音颤抖,低到几乎听不见,“我已经什么都没了,连一碗饭……都不肯给我吗?”
纪秋阳的动作蓦然顿住。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楚叙——像是被彻底碾碎、跌入泥沼的人,甚至连最后的倔强都不复存在。
他松开了手。
楚叙微微抬头,与他对视了一瞬,见他不再阻拦,便立刻打开饭盒,准备吃饭。
纪秋阳在他身旁坐下,沉默地看着他。
碗、筷子、打包方式——一切都无比熟悉,毫无疑问是出自他手。可这份饭,为什么会被秦枫送给楚叙?
他正思索着,下一秒,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打飞了楚叙手中的饭盒。
啪——
饭盒摔在地上,汤汁四溅。
纪秋阳微微愣住,循声看去,赫然发现——打飞饭盒的人,竟然是大学时期的“纪秋阳”。
那个“他”站在原地,脸色平静,眼神却满是厌恶,声音冷淡得像一把刺骨的刀:“你不配吃。”
说完,“他”转身离开,毫不犹豫。
空气瞬间凝固。
纪秋阳的目光落在楚叙脸上,看到的是从未见过的挫败与颓废。
他抬手搭在楚叙的肩膀上,晃了晃他的身体,急切道:“喂,楚叙,我不会这么说的,也不会这么做。”
楚叙垂下眼睫,没有回应,只是淡淡挥开了纪秋阳的手,沉默地跟上了那个“纪秋阳”的脚步,渐行渐远。
“楚叙?楚叙!”纪秋阳猛地站起,想要追上去,想要问个清楚。
然而,就在楚叙转身的一瞬——
利刃猛然穿透他的胸膛,冷冽的锋芒瞬间没入纪秋阳的心口。
他睁大双眼,目光微震,身体僵直地向后倒去,意识逐渐涣散。
昏迷前的一刹那,他忍不住在心里恼火地咒骂了一句。
为什么,梦醒总是以这种鬼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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