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 10 章

程娇18岁那年,办了一场极其奢华的生日宴,地标性的鹭岛港水上灯光为她绽放了三个夜晚。

作为鹭岛的财阀家族之一,程家人脉通商政两界,加上程娇朋友多,不仅宴会办得奢华,豪礼也是收到手软,在后来很长时间都是上流圈津津乐道的话题。

她有了人生第一辆车,第一把抢,还有第一颗以她命名的星星,比宝石还闪亮。

程父除了庆祝她成年之外,更是为庆祝她考上国立大学。

程母早逝,程父一直专注事业,没有再娶,对程娇可以说是给予最大的偏宠,光是家族信托里的资产足够她挥霍几辈子。

如此,他对女儿没有任何成才的期望,甚至做好了捐款为她敲开名校大门的准备,没想到女儿争气,凭着自己本事考上了。

因为膝下一双儿女都没有太大建树,程父还是头一次体会到子女有出息的快乐,一向行事低调的他为她定制了一款铺满施华洛奇钻的超跑,作为程娇人生的第一辆车。

他非常骄傲地说:“只有我们娇娇才配得上这么耀眼的车。”

程娇偏爱各种高调张扬的存在,尤为喜好珠宝,自然也爱极了这款钻石车。

考到驾照后,她开着超跑在各个街区穿行。

满车的碎钻在光线流动下,折射出五彩斑斓的光,令人眼花缭乱,吸引无数路人围观。

她的车在社交平台上火了。

作为车主人的她,也破圈出名。

继而,社交平台上越来越多她的照片流出,以及关于财阀千金各种壕无人性的生活传闻。

读得是财阀家族联合创办的贵族学院,出门代步是八百万的豪车,日常穿搭更是品牌盛宴,还不带重样的,一月的零花钱是普通人一辈子挣不到的数字,更令人大开眼界的是有人发现她连丝袜都是镶了碎钻的。

如此奢侈的生活,必然刺激了不少仇富的路人。

只是他们的谩骂还没被传开时就已经消失在网路。

温铮调侃着说不愧是大小姐。

一个生日就把他累得够呛,工作增加数倍不止,光是律师函就发了几十份。

而在这么多价格不菲的豪礼中,唯有温铮送了一副自己创作的画作给她,显得多么朴实无华。

程娇笑话他,一年创收几亿的大律师连礼物都不舍得买。

温铮还没为自己解释,她又接着说道:“不为难你了,把钱留给你未来妻子吧!”

温铮无声地笑了笑。

她端详着画,又问道:“这画得是什么,大海?”

画作深蓝色为背景色,混着其他冷色调,中央又有一抹触目的红。

而在阴郁的深蓝下,还有很多混乱的线条。

并不明显,只有近看细看才会发现。

很多很乱,和远看给人静谧的感觉全然不同。

真是风格独特的生日礼物。

温铮笑道:“如果抽象作品都被解释清楚,那恐怕抽象艺术也不会那么兴盛了,不如大小姐放着慢慢欣赏,也算给平时无聊时找点乐子?”

***

苏夏到家里来玩时,看见练琴房里悬挂着这副画,好奇道:“这是哪位名家之作?我怎么看不出来。”

程娇:“温铮送我的生日礼物。”

苏夏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怎么不见你把辞神送你的礼物这样摆放出来?”

程娇:“他要给我送画,我当然也会摆出来。”

苏夏:“也?”

程娇瞥了她一眼,“怎么?”

苏夏眼神暧昧了起来,“娇娇,你不会真的移情别恋了吧?”

程娇:“你胡说什么?”

她突然反应过来,“你不会以为我喜欢他吧?”

苏夏双手环抱在胸前,打量着她的表情,“没有吗?我看你们走得好近!你自己都没注意经常提到他吗?我都不想说你每次提到他的时候,那眼神……啧!”

程娇:“这什么和什么,我是崇拜他,把他当兄长看待,根本不是男女之情,男朋友我喜欢单纯点,听话点,一心一意喜欢我,温铮那种人……”

她回头看了眼那幅画,品味道:“心思太重,就像这画,我看不透。”

苏夏:“我知道了,你就是欺负辞神听话,好拿捏嘛。”

程娇:“当然!”

苏夏笑着拍了她一下,“和辞神同一所大学,把你美得吧?”

程娇仰起头,“那是他美得,是他舍不得和我分开。”

当时程娇说要去参加四校联考的时候,很多人在背地里拿她当笑话。

四校联考是国内四大顶尖高校的入学联合考试,可想而知难度多高。

没想到程娇真去了,还考上了四校之首的国大,令所有人大跌眼镜。

这中间还有一段传奇。

因为国大竞争激烈,连续几年的录取率为四校最低,今年联考难度突然增大,导致很多人没信心报考国大,竟然出现了报考人数不够的情况,所以刚过线的程娇成了幸运儿被录取了。

但能在四校联考过线这本身就是非常了不得的事啊!

而这一切还是唐书辞的功劳。

他十年级就保送了国大,一边学习专业课,一边辅导她这成绩一般般的人。

当然,的确有运气和胆量加持,但这玩意儿还是看命。

她程娇就是天生命好,那些柠檬精嫉妒也没用。

自打她十八岁生日,唐书辞送了一颗星星告白后,二人后就公开恋爱了,明目张胆地在学院里手牵手,惹来一众羡慕嫉妒的目光。

何况两家关系好,家长早就默许他们来往。

尤其在唐书辞在程娇考上国大这件事上出了不少力,程父对他更多了几分认可。

大学生的第一个暑假,有近三个月的假期,周围同学都会去找些事情做,要么像唐书辞一样跟着导师在实验室做项目,要么出去找实习攒课外学分,而程娇散漫惯了,一放假立马就收拾回家,准备开启她的纨绔生活。

虽然她读的中学也是寄宿制,但她嫌宿舍床不舒服,干脆在学院旁边买了一套小公寓,大学的住宿条件比私高更差,即便她申请到了单人间,也依然不满意,只是学业太忙,还没着手看房的事,而且多了些别的想法。

唐书辞因为研习的事留校,他本来今天要去导师那,特意请假来送她。

程娇催他走,“你不是有事吗?我自己一个人可以的,我就在校门口等车。”

他还是执意要陪她一起等,趁着程娇在看车,他又嘱咐她一个人出去玩要注意安全。

“你不要和朋友喝太多酒了,我不一定能去接你的。”

他每回都这样说,其实每回他都来。

程娇根本不放在心上,被他多说了几句就不耐烦,忽然踮起脚尖吻了他。

他立马就害羞地住了嘴。

明明很低调的一个人,从不排斥她在公共场合亲密的举动,哪怕嘴里说着这样不好。

一声刺耳汽笛声惊扰了二人。

程娇不悦地回头,就看见那辆熟悉的车和熟悉的人,又是熟悉的场景。

温铮胳膊横在车窗上,微笑地看着他们,“差不多行了,单身人士。”

程娇先是意外怎么是他来,而后流露出不满的情绪。

这人似乎从来都没有一点回避的自觉。

从前早恋被他撞破,她没尴尬,更何况现在名正言顺,她直接走过去,就差指着他鼻子指责。

温铮很无奈地说道:“公共场合,大小姐,检点些,而且……”

他指尖点了点自己手腕上的表盘,“我已经等了你十分钟。”

唐书辞没有程娇的脸皮厚,听到这话,尴尬到无以复加,立刻拉住她,“抱歉,温律师。”

他也没有程娇直呼其名的胆量,每次都要恭恭敬敬地叫人家温律师。

程娇一脸不屑,“你这么怕他干嘛?怕他给你妈告状啊?他连我爸都不告还管你妈啊?”

唐书辞朝她挤了挤眉毛,示意她收敛点。

程娇却像是没瞧见似的,拿下巴看人,“他一个快三十岁的老男人,才不会和我们计较,那也太不尊老爱幼了。”

温铮回她,“再说我可开走了。”

唐书辞忙扶住车窗,“别别别,对不起,温律师,您别生气!”

他想当个和事佬,结果那二人都笑了起来,结束了这剑拔弩张的气氛。

虽然知道可能是开玩笑,但唐书辞还是不免为程娇担心了,“娇娇,你别开这种玩笑。”

程娇拍了拍他的背,宽心道:“没事!”

程娇的确是有恃无恐,仗着温铮脾气好一个劲欺负他,直到后来看见他轻而易举地折断两个混混的胳膊,自己连西装的一角都没弄脏,她终于明白唐书辞为什么怵他了。

她以前没有接触过这样复杂的男人,他有很多面孔,一层层地等待着揭开,或成熟稳重,或薄情狠厉,或温柔包容,或腹黑深沉……她不知道到底哪个才是最真实的他。

但的确对一个当时处在青春期的她有着致命吸引。

这会儿的程娇看到温铮来接自己,有种见老朋友的开心,笑眯眯地问道:“快一年不见,有没有觉得我变化了?”

温铮:“头发长了不少。”

程娇瞪眼,“你就关心我头发?”

温铮转过脸看她,“因为新发型更漂亮了。”

程娇瞬间心花怒放,捋了下长发,“是不是很有女人味?”

温铮笑了笑。

这么久不见,她还是那副模样,只要不谈学习,说什么她都能眉飞色舞,但被问起学业时,就立马如霜打的茄子似的萎靡不振。

温铮笑她,“我真怕你毕不了业。”

程娇:“有书辞在,不可能。”

那是一种非常笃定,非常信任的语气。

温铮知道,这是她对唐书辞的笃定和信任。

他想起她读中学的时候,他也这么说过她,她同样是这副语气说:“不可能,他可舍不得和我分开。”

第一次听她说要考国立大学,他和所有人一样会觉得荒唐,以为她开玩笑。

但她就是这么笃定,这么自信,并且真的进了,叫所有小瞧她的人都闭了嘴。

拥有顶尖的家族,财富,学历,样貌,还有门当户对的青梅竹马男友,她就好像是上帝的宠儿,得到了明目张胆的偏爱,根本挑不出哪一点的不足。

她是那样耀眼,不像他……

“对了,我想和书辞在校外住,你觉得怎么样?”

温铮回神,“婚前同居不违法,但也不受法律保护。”

程娇讶然,“我又不是问你这个。”

温铮:“那是什么?”

老狐狸又开始装傻,程娇才不上套,“你这是反对?”

温铮:“我什么也没说。”

程娇:“你每次不乐意我做什么事的时候都这样。”

温铮失笑。

程娇认真地想知道原因,“为什么反对?”

温铮正在开车,大概是为让她听得更清楚,脑袋微微朝她偏了点,低清的声音就好像带了某种蛊惑钻进耳朵里,“大学不好玩么?不打算多参加点社团活动,结交些新朋友吗?”

温润的嗓音很诱人。

而作为社交动物的程娇,的确心动了。

不得不说,他是了解她的。

其实这事大概率也不会成。

唐书辞也反对婚前性行为。

他觉得是对女性不尊重。

但程娇觉得自己搞不定一个男人有点丢人,这几天因为这事下不了台阶,所以忍不住咨询这位“感情顾问”,好在他的态度也正合了她的心意。

她的心情顿时大好,用手肘撞了下他胳膊,“你还单身?”

温铮:“怎么?”

气氛已经烘托到这儿,程娇当然不能放过他,“我们认识这么多年,都没见你带过一个女伴来见我。”

温铮笑出声,“我为什么要带女伴见你?”

程娇耸下肩,“你真没谈过,还是说没固定的女伴?”

温铮:“没有的事,别败坏我的名声。”

也不怪她这么想,现在人结了婚都可以一起玩,更别提单身,直接打着不婚族的旗帜光明正大地玩。

连她哥也亲口承认应酬局有女伴是常见的事,并非是他喜欢玩-女人。

而是当所有人都有,只有你没有,就变成假清高、不合群,那么接下来的商务也就免谈了。

按程阳的说辞,温铮和他走得那么近,又经常一起出去应酬,怎么可能没女伴?

她不信,除非……

她若有所思片刻,委婉地关心道:“我听说工作压力太大,身体容易出问题,你是不是……有隐疾?”

温铮终于拿正眼看她,“你觉得和一个男人聊这种话题合适么?”

程娇:“我又不会和别人聊,这是关心你。”

温铮余光瞥了眼她那一双充满真诚的眼睛,才抿起的唇又翘了下,“谢谢,我的身体和心理都非常健康。”

程娇追问道:“那是为什么?”

少女的好奇心太重了,目光炯炯地望着他,他甚至猜到如果自己拒绝回答,她又要竖起眉毛拿大小姐身份压他。

真是久违的感觉。

温铮淡淡道:“没为什么,不喜欢不确定性的事而已。”

程娇大为不解,“生活充满了不确定性才有意思,因为不确定,所以浪漫啊。”

温铮却回了一句,“不确定性只会让律师焦虑,掉头发。”

“……”

***

在二人愉快的交流中,车辆穿过庄园的大门,沿着种满棕榈树的道一路行驶进程家的大别墅。

碧绿如海的草地不远处有工人在搭建建筑。

程娇:“那是什么?”

温铮:“程总前阵子买了一只巨蜥,那是给它搭窝造景。”

程娇咂舌,是她很久没回家,连家里的变化还不如他熟悉。

可见温铮最近没少来她家。

佣人帮忙卸行李箱,程娇与温铮一前一后进到花园。

程父今日也在,见到许久不见的女儿,板起脸道:“还知道回家。”

程娇笑眯眯地抱着他撒了几个娇,就把严肃的父亲给哄笑了。

他拍拍她的背,“先去休息,晚点下来吃饭。”

等程娇走后,他这才望向温铮,脸上笑意也随之消失,恢复成平日里的深沉严肃,“你们刚在聊什么?”

今日家里的司机临时被派出办事,程父本要亲自去接程娇,当时温铮正好在旁边,他主动提出去接,程父也没多想,但刚刚见二人进来时有说有笑,他就有点好奇他们关系什么时候变这么好,他还记得以前程娇对他可谈不上一点尊重,总是对他直呼其名。

当然,现在还是对他直呼其名。

温铮回答道:“大小姐越来越会疼人了,说要给我介绍对象。”

程父听着欣慰,“娇娇长大了,懂事了。”

他让温铮坐下,拿出两支烟,递给温铮一支,“唉,女儿回来了,就不能在屋内抽了,娇气得很,闻不得二手烟。”

温铮笑笑,接过烟,并从口袋里拿出打火机为他点火。

二人又聊了一会工作,程父不吝啬地夸赞了他,“这些年,辛苦你帮程阳了。”

他想起女儿的话,“我也不会亏待你,要看上哪家的千金,和我说说。”

温铮望着二楼窗边的少女。

想起她在车上凑近自己问是不是很有女人味时,他闻到了她身上的香味。

比之前愈加甜美诱人,让人特别想靠近。

温铮缓缓吸了口烟后,唇角翘起一个弧度,“如果我看上的是……”

他顿了下,吐出烟圈,“大小姐呢?”

程父的脸色瞬间阴沉,“荒唐!”

温铮笑眯眯地抽着烟。

仿佛只是说了个无伤大雅的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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