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日光洒金般落在波光粼粼海面上。
温铮从窗边走回来,会议结束,他随手从圆桌上拿了一瓶矿泉水,姿态放松地坐了下来。
温肖正在收拾文件,见状问他要不要再冲一杯咖啡。
温铮说了声不用,拧开盖子直接喝了一口,“她上午在做什么?”
温肖把程娇从早上几点起床,几点吃早饭,吃了什么……事无巨细地汇报。
“……大小姐去了火山神庙,见了摄影师,拿了一张照片回来。”
听到这,温铮眼眸闪动了下,“什么照片?”
温肖:“是她和……”
他垂下眼眸,“唐家那位公子的合影。”
温铮:“唐书辞?”
温肖没想到他自己说了出来,嗯了一声。
“怎么找到的?”
“就在游客照上贴着,她一去那就问对方要照片。”
温肖也没想到会有这样的意外,话只说了一半,但温铮已经想到了。
如果不是昨天他拉着她在那拍照,她也不会有机会看到照片。
咔嚓——
手中的水瓶被温铮捏瘪,他的眼底突然浮起一丝意味难辨的笑意,“她还不死心。”
他越是生气时,脸上的笑容就会变得越和蔼,温肖不知道该不该把事情说完,生怕触霉头,但他犹豫了下,还是选择交代,“唐书辞三年前也来拿过照片。”
话落,就听砰的一声。
矿泉水瓶被彻底捏爆了。
他面不改色地松开,甩了两下手上的水。
温肖急忙抽纸帮他收拾。
温铮解开沾水的腕表丢桌上,抽出手帕慢条斯理地擦净自己的手,脸上的笑意更深了,用着一副在品味什么趣事的语气在说话,“她当时什么表情?一定很高兴吧?说不定还高兴哭了,掉眼泪了吗?”
温肖大气不敢喘,安安静静地擦桌上的水。
温铮转头望向他,笑眯眯地问道:“你说她要是发现他回国会怎么样?是不是千方百计想从我这儿逃了?”
温肖:“不会的,先生,程小姐还欠您债。”
“欠债。”温铮轻咬了下这两字,这本来就是个笑话。
他太了解她了。
她不想逃吗?不是不想,是因为现在被他拿捏死死的,才会在这儿和他虚情假意耗着。
一旦她得到一点点的机会,哪怕打断腿,她爬都能爬走。
……
这一晚,程娇打开星空网页,看见唐书辞送的彗星已经进入了地球回归线。
七年了,终于要回来了。
唐书辞送她的时候,说这颗彗星十年回归一次,他是在捕捉到彗星轨迹的第三年送给她当告白礼物。
当年,还有人嘲笑说彗星有什么好,最后都会变成恒星或者消失。
但它没有消失,也没有变成恒星,它如期回归了。
唐书辞从来不骗她。
他一定会回来找她的。
***
回国之后,程娇重新回到工作岗位。
周一的清晨,她依旧被楼下嘈杂声吵醒。
可她不再觉得难过。
一睁开眼睛就看见摆放在床头柜上的照片,她的心情瞬间如阳光明媚。
是唐书辞给了她阳光,也是十五岁朝气蓬勃的自己给了阳光。
她没有和平日一样在小摊上买早点,而是进了街边的咖啡馆,“可以给我一份吐司和热牛奶吗?”
服务员热情地问道:“牛奶还要加糖吗?”
她亲热的口吻就好像与她非常熟悉。
其实程娇只光顾过两回。
但服务员还记得她,她也不意外。
她继承了妈妈的美貌,从小到大她总是容易被人记住样貌。
商店提供餐桌,可以让顾客舒服地吃完再离开,而不用每次边走边吃。
程娇挤上地铁的时候,看见一位女乘客的高跟鞋被挤掉到轨道里。
对方快要哭的脸让她想着也许和几年前的自己一样盛装打扮着到处去求职,然后把高跟鞋挤掉在地铁里的经历。
而那双高跟鞋抵得上她一个月的工资。
幸运得是她遇上了好心站务员给了她一双拖鞋,不然她恐怕要光着一只脚去面试。
所以,程娇也善意地提醒那位女生可以找站务员帮忙。
“早啊,程娇!休假回来了啊?玩得开心吗?”
“看你气色很好,看来休息的不错啊!”
……
一进办公室,就遇到大家热情地问候。
程娇笑着回应他们,把彭婷他们都惊呆了,“你居然笑了啊!是不是有什么好事发生?!”
她又笑着摇摇头,“没有。”
大家发现她不仅爱笑了,整个人也精神了许多,都纷纷凑上前说话,“骗人吧,肯定发生了什么很开心的事?你去哪里度假啦?和谁去的呀?”
程娇都笑着回答他们的话,直到林语珊的声音响起,“都这么闲,聚在这儿聊天呢?”
大家赶紧散开,林语珊这才看见被围着的程娇。
程娇以为她又要训人,自己先起身和她鞠了个躬。
林语珊举起的文件夹停在半空,而后途收了回来,“好好工作。”
竟然就这么踩着高跟鞋走开了。
彭婷凑过来,小声道:“看来今天珊姐心情也不错。”
程娇笑了下,与姜帆交接回来自己的工作,很快又被高明压了新的工作,他拍了下她的肩,“状态不错,好好干,程娇!”
当对生活有希望的时候,仿佛一切美好都向她奔来。
之前唐家庄园忽然到傅一恒手上,程娇就怀疑过唐书辞回来了,从菠萝岛回来后,她几次想找傅一恒再问问情况,也去唐家庄园几回,都没再碰上他。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唐书辞不来找她,但她仍愿意相信他,等着他。
这天下班后,她又去唐家庄园碰碰运气。
傅一恒还是不在,不过庄园的花草有被修剪过,他应该雇人在定期维护。
程娇坐在长椅上,仰头望着繁星灿烂的夜空。
唐家庄园的地位位置好,星空要比城市更为清晰。
一阵风吹来,树上的风铃花吹落在她额头上。
铁门推动的声音响起。
她蓦地回头,还没叫出人,眼里的亮光瞬间黯了下去。
温铮将她眼神的变化看在眼底,她刚刚是把他错认成唐书辞,那一瞬的惊喜到失落的变化就像一块冰块堵在他胸腔。
在来鹭岛前,他已经听说她最近在满世界找人,今天更是忘了他会来,竟还坐在这儿睹物思人。
温铮唇角勾起笑,“没想到你是个情种,被男友抛弃这么多年还惦记着。”
被他撞见,程娇丝毫不见慌张,还反驳他的话,“他没有抛弃我。”
温铮:“那他为什么不来找你?程娇,人要懂得接受现实,他不要你了,他已经抛弃你了……”
程娇打断他,“他没有!”
温铮伸手将她发丝上的花瓣一片一片捡掉,语气温柔又残忍,“随你怎么想,他都不会出现了。”
程娇掀起眼皮瞪他,“那我也会一直记得他,每一回你对我坏,我就能记起一次他的好。”
温铮五指按在她发顶,缓缓蹲下来与她视线齐平,“坏?原来你是这样看待你的救命恩人,你忘了是你自己走投无路求我借你钱的……”
他的手慢慢滑到她的后脑勺,将她往自己眼前按近,一双黑沉沉的眼睛望进她那充满挑衅的眼里,“是你主动的,忘记了吗?”
程娇梗着脖子,无声地抗拒与他靠近。
温铮手上的力道又重了一分,这一回他们近到能触到彼此的唇,呼吸缠绕在一起,他不允许她躲闪,“程娇,是你来求我的,还要破坏我的规矩。”
不要。
不要在这。
程娇避开他的吻。
灌木里发出声音,程娇浑身绷紧,一看原来是猫。
一只橘猫,右后腿有一点点跛,肚子鼓鼓的,她的心像是被抓了下。
那是她和唐书辞捡回来的野猫,很怕生人,但认得他们,它虽然看上去已经很老了,但她不会认错。
温铮:“你在紧张什么?”
程娇别过脸,“没有。”
温铮的手按在她心口,一瞬不瞬地望着她,“嘴硬,心跳这么快。”
程娇皱眉推开他,蹲下身去看那只猫。
橘猫亲密地蹭了下她小腿,并躺到地上翻出肚皮。
这绝对不是很久不见人的正常反应。
温铮的目光落在橘猫的生-殖器-官上,皱眉道:“脏不脏?”
他很是嫌弃地将那挨着她脚边的猫拧开。
“喵——”
野猫性子烈,一被陌生人靠近立马露出獠牙,凶悍地挠了温铮的手背一下,立马出现三条鲜血印子。
程娇心里畅快无比,骂道:“活该。”
温铮看着她,只分了一点余光瞟了眼伤口,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似乎不觉得疼,还笑她没良心,要她带自己去医院处理伤口,振振有词道:“我才陪过你一回。”
这人也是有趣,手背上的血都流到地上了,还有心思调侃她。
程娇还想着那只猫的事,也不想让他在这多久,就应了他去医院。
伤口不深,但因为见血了,医生建议打狂犬疫苗。
“这针可能会有些疼,您要有心理准备。”
“没事,打吧。”
温铮很是淡定,笔直着腰坐在那,仍是一副风度翩翩的模样。
如果他的衣袖没有被脱下一截,如果护士没有在给他注射,画面会和谐许多。
程娇觉得这画面好笑,笑到脸上就成了幸灾乐祸。
温铮也没生气,“我要不在,说不定被咬的就是你,那是野猫,又不认人。”
听出他语气里很明显的关心,程娇嗤了声,“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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