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 26 章

从射击俱乐部回来的这一夜,程娇睡得昏昏沉沉。

梦见爸爸死不瞑目的样子,梦见失踪已久的哥哥变成一具惨不忍睹的尸体,梦见自己大着肚子被关在酒窖里,梦见自己被人压在手术台上拿剪刀剖开了肚子……

她尖叫着惊坐起来,气喘吁吁地流着冷汗,再见床上没有其他人,她无力地抬起手,摸索了半天才找到在墙壁上找到灯的旋钮。

光线照亮了房间。

又是一间陌生的卧室。

不像是酒店客房。

而她身上的衣服是温铮给她的那件睡衣。

她下了床,跌跌撞撞地往门跑去。

门没锁,轻而易举打开,过道两排地灯亮起,将屋子照出部分样貌。

她绷紧的神经并没有完全放松下来,手下意识抚摸了两下小腹,又开始回忆上次吃药是什么时候,是不是快过药效了。

一夜战战兢兢,再难入眠,一直熬到天亮,听到有佣人走动的声音,她立马打开了门,“我要离开这里!”

卡玛热情地问她要不要吃早餐,司机听命送她,没有人阻拦她行动,大家对她的态度和先前一样友善。

程娇却逃命似的要走,仿佛多待一秒就会要她命,直到见到了同事,耳边都是工作的话题,她才渐渐捡起了些神志。

下班后,她又和同事去看了一场魔幻秀,吃了宵夜,直到深夜回酒店,都没见温铮派人来接。

洗漱后,躺到床上,关上灯,在彭婷分享八卦的声音中,她渐渐有了困意,轻松的环境让她很快入眠。

这是再普通不过的一日。

如果不是睡梦中被门把手转动的声音吓醒的话。

她尖叫的声音太恐怖,把彭婷也吓了一跳,“怎么了?!”

程娇坐起身时,浑身仍在止不住得颤栗,她借着微弱的光,看着彭婷冷白的脸,“你,你在做什么?”

她的声音沙哑中带着颤抖,连呼吸都是紊乱的。

彭婷被她吓得结巴了,“我,我起来上卫生间啊……”

数秒的窒息感之后,程娇逐渐缓过气来。

才分辨出那只是卫生间门把手的声音。

她深吸了几口,压着低颤的声线,“对不起,一个人睡习惯了,还以为有人进来。”

彭婷嗐了一声,摆手说道:“没事,没事。”

她说着从自己行李箱里拿出了一副遮光眼罩,“这个是新的,我备用着,你戴看看,特别舒服。”

程娇握着被角的手还在无意识地抽搐,“不用,谢谢。”

此时的她如躺在一潭冰冷的死水中。

那种几近溺水的窒息感,久久不能散去。

鹿城这座他所在的城市,终究让她无法安生。

***

温铮真的没再找她,至始至终都没对她的离开做出什么反应,就好像消失了似的。

他天天找她时,她厌恶他出现。

他突然不找了,她又开始恐慌。

他就这样放过她?

不找她算账吗?

还是在给她准备更大的“惊喜”?

等程娇坐上了回鹭岛的飞机,她仍没从这种不真实中抽出,反而惦记这人的次数比平时还多,她甚至连着两天做了与他有关的噩梦。

这种情况让她不堪其扰。

而那些可怕的噩梦,因为太过清晰,把她试图去忘记的回忆全勾了起来。

连着多日心神不宁,程娇约了苏夏出来喝酒。

酒吧还是和以前一样热闹,只是几年没来,乐队换了,调酒师换了,味道也变了。

说来也有点可笑,这是她第一次一人来酒吧喝酒,可是当她想要回味下从前那种被前呼后拥的感觉时,却怎么也回忆不起来。

可这些经历明明是五六年前啊,怎么会久远到都忘了。

程娇黯然地喝下一口酒。

半小时后,苏夏挎着包来了,“上帝啊,你居然会主动约我了?怎么今晚没有兼职要做了吗?你的面色看起来很憔悴,不会工作丢了吧?”

程娇给她点了一杯特调,“没事就不能找你?”

苏夏:“我这不是心疼你嘛,别那么拼命,工作没了还可以再找,可别把身体弄坏了。”

程娇喝了一口酒,“知道了,你有唐书辞的消息吗?”

苏夏骤然听到这名字,愣怔了下,“怎么突然提他?”

她叹气了一声,“你还想着他啊,他如果知道你现在的情况,拼了命都要回来吧。”

程娇:“除了你,谁还知道我过得什么样?他在国外又怎么知道呢?”

苏夏反驳道:“是在国外,又不是什么鸟不拉屎的地方,娇娇,都这么多年了,你要看清现实。”

程娇:“也许他自身难保。”

苏夏哎呀了一声,伸手揽过她的肩,“都出来喝酒了,还说这些不痛快的做什么!喝!”

程娇嗯了声,两人碰杯,喝了尽兴。

苏夏为她叫了一辆计程车,程娇报了唐家庄园的地址。

唐书辞走的那段时间,她经常来这,后来法拍易主,她再没来过,她沿着庄园旁的小路慢慢地走,她能窥得里头部分的风景,几乎没有什么变化,远处的房屋亮着几束光,但她知道那里不会有她认识的人。

门前两棵高大的黄木风铃树依然在。

那是陪伴了他们很久的树,多年不见,已经长这么高这么茂密了。

她依着树,抚摸着树干,眼眶渐渐发红。

在苏夏面前没哭,但眼下却好像在唐书辞面前一样,心里的委屈和难过再也抑制不住。

从前,别人羡慕她家的物资条件,却不知道她也羡慕别人有家人的陪伴。

在家里缺失了爱,必然会在别的地方找补,所以她从小到大,用钱结交了无数狐朋狗友。

只有两人曾靠近过她的内心。

一个是爱她如命,一个是想要她爸的命。

这世上大概不会再有唐书辞那样真心对待她的人了。

他们有相似的家庭背景,所以他懂她所思所想。

他们是真正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用爱情和友情来定义他们的关系都太肤浅了。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们都只有彼此可以依赖,比亲人还要更亲。

他们虽然性格完全不同,却是寒夜里依偎在一起互相取暖的存在。

失去他的时候,仿佛被抽走一根肋骨,这种痛别人也不能体会。

程娇额头抵在树上,“唐书辞,你怎么还不回来……”

她转了个身,背靠着树慢慢滑坐了下来,迷迷糊糊地说道:“算了,回来又有什么用……我帮不了你,你也帮不了我……”

……

程娇醒来时,发现自己在一个充满熟悉气息的客厅醒来。

这是唐家庄园。

她怎么进来了?

她刚撑起身子,就听到旁边男人的声音,“你醒了。”

拖鞋在木板发出咯吱的声音由远及近地传来。

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出现在眼前。

“傅总?”

程娇诧异地望着傅一恒,“您怎么会在这儿?我又怎么会……”

傅一恒坐在沙发旁,“你喝醉在我家门口,我只好把你接进来了,怎么?想我表弟了?”

程娇垂下眼睑,没有掩盖面上的悲伤。

傅一恒:“我以为上次见面之后,你很快会来找我,但你一直没有来。”

程娇:“如果您知道我现在的情况,就能猜到原因。”

傅一恒:“我猜到了,但我没想到你好像真不记得我是谁了,算了,重新自我介绍下吧。”

他微笑着伸出右手,“傅一恒,傅家排行老三,我的爷爷是傅有龙,我的二伯是唐书辞的姑父。”

船王傅家,鹭岛四大财阀之一,以造船业起家,傅有龙是这一代傅家的掌权人。

程娇伸出手指与他交握,她意外的是他似乎知道不少她的事,“您是不是和唐书辞有联系?”

傅一恒:“我也很久没有他们的消息了。”

程娇:“那这庄园怎么会在您这儿?”

傅一恒:“德莱特家去年和我们做了一笔生意,发生了一些事情,他们想要补偿我们的亏损,打算把这庄园给我们,我想着是唐家的产业,就收下了。”

程娇不免露出一丝失望,“那我进现在的公司,和您有关系吗?”

她问这个问题,不过是生出了一个希望。

这份来得蹊跷的工作,不是因为温铮。

面对程娇的质疑,傅一恒歪了下头,“你要这么说,也算,我只是碰巧看见了你投来的简历。”

程娇半信半疑,“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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