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娇趴在唐书辞的怀里哭了很久。
仿佛要把这么多年的悲伤、委屈、痛苦全部宣泄。
如果这世上还有人可以让她这样尽情大哭的,除了她的妈妈,也只有唐书辞。
听到她这样悲恸的哭声,唐书只紧紧把她搂抱着,就像是一个做错事的孩子,不停地和她道歉说对不起。
“你这个混蛋,非要我找你才肯来见我吗?”
“对不起。”
“你就不能主动吗!真是太混蛋了!混蛋!!”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任由程娇打他骂他,他还是在道歉。
还是和从前一样的嘴笨得要死,被她打红的胳膊也不说一声疼。
可是这才是她的唐书辞啊。
程娇哭得更大声了。
唐书辞反而更慌了,从小到大都没见她这样哭过,他无措地拿出手帕给她擦眼泪,“妆都花了。”
程娇的眼泪、口红和粉底全蹭到他白衬衣上,红一块,黄一块,却心安理得地说道:“别管了。”
她牢牢把他抱住,贪婪地汲取他胸口的温度。
唐书辞叹息了一声,握上她的手。
程娇看见他手腕间那价值百万的表,也感受到他手掌的薄茧,她抬起头问道:“这几年你过得好吗?”
唐书辞:“没有一天不在想你。”
程娇破涕为笑,又趴回他胸口,“嘴甜了。”
唐书辞另一只手摸了摸她的脸颊,“真的,娇娇,我每一天都在想着怎么带你离开。”
程娇脸上的笑忽然消失,心里涌起难言的痛苦和忐忑,“书辞,你知道我……”
她盼着看见他,盼着他出现。
可到了这一刻,天不怕地不怕的她怕了。
怕他知道自己不堪的经历,怕他介意她和别的男人……
唐书辞捧住她的脸,就像捧着一件易碎的宝器,指尖轻颤着,连呼吸也不敢太重,他低头在她额头上落下一个万分珍重的吻,“我都知道,是我太没用了,不能保护你。”
程娇睫毛颤了颤,泪水从眼角滚落。
唐书辞:“你知道这些年我为什么不来找你吗?不是我不想,是我没有办法,他一直在阻止我回国,阻止我们联系,就算我回来,我也带不走你,又没办法对付他,与其给你带来没有希望的希望,还不如不见。”
程娇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温铮?”
唐书辞双手握住她的胳膊,与她对视着,“娇娇,温铮是个很可怕的人,比你知道得要可怕。”
他极少用这种严肃的语气和她说话,程娇心念一动,“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唐书辞:“我家的事,是他做的。”
程娇瞪大了眼睛,“怎么会……!”
唐书辞:“出国后,我妈一直在查这件事,花了几年时间才查出幕后的人是他,那时他还是你哥的律师,我们一开始怀疑他是受程家的指使,但后来发生的事让我们找到了真相,他们母子蓄谋已久,你哥是受温铮蛊惑才犯事的,如果不是你爸送他坐牢,进去的就是你哥和你爸,而他们还可能全身而退,只可惜你爸后来身体不行……”
程娇:“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
她以为自己知道的真相,原来也不是真相。
唐书辞:“过去的事已经不重要了,你只要记得,不要相信他对你说得任何话。”
程娇担忧道:“那你这次回来他知道吗?你会不会有危险?”
唐书辞:“他知道我回来了,但不知道我来见你,他一直盯着你,也盯着我,我现在依然没有能力对付他,但我可以带你走,这次我回来就是为了这件事,我需要确认你愿不愿意和我走?因为这件事很危险。”
危险到可能会丧命。
唐书辞:“我已经做好了死的准备,不论如何也要带你走,那你呢?愿不愿意和我走?”
程娇没有犹豫地点头,“如果失败了,我陪你一起死,什么也不会留给他。”
他们都很清楚温铮是什么人。
可如果连孤注一掷的勇气也没有,又哪里能得到重生?
唐书辞从西装口袋里拿出了一张带有弗洛珠宝标志的登船卡和一张B国入境证,“游艇俱乐部在下周日举办酒会,到时候港口会开放迎接各地的游艇,你要想办法在十二点前到达东港,并且登上弗洛珠宝的游艇。”
程娇:“弗洛珠宝?B国最大的珠宝商,你怎么认识他们的?可靠吗?”
唐书辞点点头,“放心吧,这两样东西你藏好,别被温铮发现了,那天晚上他会去参加酒会,所以你有机会行动,但酒会的地点在俱乐部的游艇上,也在港口,所以你一定要小心。”
程娇知道他有一些事瞒着她。
比如他这几年到底做了什么,为什么会认识弗洛珠宝的人,他是怎么瞒着温铮回国,他一个也没交代,甚至对当年的事也不尽详述,但程娇仍选择相信他,“好,我知道了。”
他始终是她唯一无条件信任的人。
唐书辞抱住她,又亲了亲她的额头,“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你一定要想办法来。”
程娇抱住他,“我会的。”
夕阳的余晖将他们连在一起的影子越来越长,程娇也希望他们在一起的时间越来越长。
为了不让温铮发现异常,程娇坐着苏夏的车来学院,也是坐着苏夏的车回来。
温铮在鹭岛天城等她。
见她进来时还是那副死气沉沉的模样,心里不免畅快,开了一瓶红酒,邀请她喝,“今天见到老同学开心吗?”
程娇:“很开心。”
温铮:“是吗?都聊什么了?”
程娇抿了一口,“还能聊什么,都是以前的事。”
温铮笑眯眯地说道:“看来没有聊到你想聊的。”
程娇放下了酒杯,“我去洗澡了。”
温铮没多久就上来找她了。
程娇躺在那,例行公事一样接受着他的索取。
在温铮吻她额头的时候,她下意识避开,温铮顿住,“怎么了?”
程娇心慌了下,刚刚想到了唐书辞的吻,身体对温铮重新产生了抗拒。
但她不能表现出来,只说道:“今天有点累,能不能只做一次。”
温铮笑了起来,温柔地亲吻她的头发,“好。”
他明天就要回鹿城,下周才来,今晚本想尽个兴,但她第一次和他示弱,他毫不犹豫就答应,即便他其实已经看出她在欺骗自己。
等到程娇回房后,温铮把电脑打开,调出了她今天的行动轨迹。
她不知道自己的手机早就被他破解了,所有的通讯记录、聊天记录,甚至定位记录都会同步到他的电脑里。
他注意到她在学院农场的地点待了半小时。
这是她刚刚没有与他提到的内容。
也不怪他多疑。
因为就这女人的臭脾气,宁可指着他咒骂都懒得和他撒谎,但她突然开始欺骗自己,只可能为了掩盖一些对她很重要的事。
比如唐家那小子。
他知道唐书辞回国了,并且从他眼皮底下消失。
他们很可能已经见过面了。
但是她的通讯记录和聊天记录都无异常。
温铮直接走到程娇的卧室里,又翻了翻她的包,依然一无所获,只能暂时作罢。
第二日清早,程娇就给苏夏打了个电话,“夏夏,我的化妆包昨天忘在你车上了。”
苏夏:“知道啦,知道啦,昨天帮你收起来了,下班给你送过去,省得你来回。”
程娇一听松了口气,就知道好友靠谱,“谢谢。”
昨天温铮要她去鹭岛天城,她又不能先回公寓把东西放好,路程上的耽搁肯定会让他起疑,所以她把东西塞进化妆包里丢在苏夏车上。
在温铮离开鹭岛后,程娇依然时不时去唐家庄园喂猫,把自己的行动轨迹做得天衣无缝,就连温肖向温铮汇报的内容都听不出任何异常。
每天都是很琐碎日常的事,不过比以前丰富了些,她会和同事去聚餐,也会和朋友去逛街,这都是她从菠萝岛回来后的变化。
连温肖都感慨大小姐变得和以前一样活泼,温铮只冷笑了下。
但这只是给温铮看到的版本,真实的程娇一直在计划一条去港口的路线。
不能打车,因为街上全是监控,她只能坐地铁或者空轨列车,但是这两个都没有直达,她必须查清楚接下来的路段要怎么走。
但她不能自己去,太容易被发现了,所以她会在同事聚餐的时候,建议坐空轨列车到终点站,也会拉着苏夏去那逛商场。
距离周日,只剩下三天了。
她又拉着苏夏去酒吧喝酒踩点。
苏夏以为她又是因为找不到唐书辞想不开,怕她和上次一样喝吐,就拉着她往舞池上跑,“光喝酒没意思啊,我们去跳舞吧!”
程娇蹦了一会,觉得胃肠不适。
苏夏怕她又吐了,忙扶她到卡座上,“都让你少喝点了,还难受吗?”
程娇摇摇头,“没事,可能是酒太冰了。”
苏夏:“算了,别喝了,我送你回家。”
送程娇到家后,苏夏见她脸色仍不好,又问她要不要去医院看看,程娇说不用,“可能是要来例假了。”
苏夏又问要不要给她买点止痛药,程娇又摇摇头。
苏夏:“行吧,那你好好休息,有事打我电话!”
程娇洗漱后捂了个热水袋就睡下了。
本来公寓的环境就吵,加之下腹隐隐作痛,她这一晚上睡得很不踏实,第二天醒来人更昏沉了,睁眼看见床上一片血,她又吓了一跳。
手机在这个时候响起,她才发现自己虚弱得连胳膊也抬不起来,当她按到接听键时,已是满身大汗。
苏夏关心的声音从手机里响起,“娇娇,你醒了吗?肚子还疼不?娇娇,喂?……你在听吗?”
耳边的声音忽大忽小,眼前的天花板忽远忽近,程娇难受到头晕目眩,无法发出声音。
她再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在诊所了。
周围的声音更吵了,很多人在说话,有男人有女人,乱哄哄的,像是在吵架。
突然一个熟悉的女医生声音盖过了其他声响,变得格外清晰。
“你连女朋友怀孕都不知道?为什么还喝这么多酒?你想她死吗?她长期吃避孕药也不知道?她身体什么情况你了解过吗?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她是你女朋友吗?你是她什么人?和她没关系就不要在这了,让她家属来!……”
在女医生愤怒的指责声中,夹杂着温铮还有苏夏断断续续的声音,但她听不清楚在说什么。
程娇浑身的注意都被怀孕二字吸引。
意识虽然模糊,但又没真正昏过去,内心的恐惧如潮水漫上来。
她浑身冒着冷汗,突然感受到被一双比她更冰冷的手牢牢握住,她害怕医生听了温铮的话,害怕医生给她做保胎,她如溺水的人疯狂挣扎着,发出虚弱的声音,“我不要孩子,打掉,我要打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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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第 2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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