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 8 章

程娇记得,那段时间温铮在忙着公司搬迁去鹿城的事。

某夜里,他忽然问了一句。

“要不要和我去鹿城?”

这人在事后的耐心通常是极好的,连说话的口吻都没有平日那样咄咄逼人,还带着些余潮未退的低哑黏糊,颇有一种在诱哄的意思。

程娇听到这话却僵了下,当即坚定地表达了自己的不愿意。

他便起了身,没再说话,后来也没再提起。

程娇想他当时脑子也是黏黏糊糊的,不然他真铁了心要做的事,根本由不得她。

程娇没有把自己来鹿城的事告诉温铮。

就像他从不和自己汇报行程一样。

两人不见最好。

只是飞机一到鹿城机场,随着**的沙漠烈风刮来,温肖的电话也紧随而至。

准得仿佛算好了时间,他的话也佐证了这点。

“大小姐,先生让我来接你。”

她越发怀疑了自己这份工作是不是真与他有关。

说好的不干涉她的工作,结果仍活在他的监视之下。

他知道她最爱自由最恨被约束,所以他约束她,控制她,就像驯化一条狗。

无处不在的掌控,无时无刻的压抑,而到了鹿城,这种感觉更为强烈。

仅仅一个电话,还没见到人,她就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抑。

程娇努力平静下来,“不用了,今晚要和客户吃饭。”

温肖:“好的,请告诉我饭店的地址,我晚些去接你,先生希望你十点前到家。”

这就是二人常见的对话模式。

永远都不在一个频道。

程娇面无表情地说知道了。

她甚至懒得再说什么和同事分开行动不好之类的话。

这和温铮什么关系?他会替她在乎这些?

温肖嘱咐,“先生让你少喝点酒,鹿城的酒……”

程娇这回连敷衍都懒得敷衍,没听完就挂了。

……

鹿城,一座纸醉金迷的沙漠之城,被喻为有钱人的天堂,没钱人的地狱。

不同于鹭岛有百年家族底蕴与深厚的产业,鹿城有着繁华的□□业与娱乐业,在这儿普通人可以实现一夜暴富,富豪也可能一夜倾家荡产。

站在鹿城金字塔顶尖的,便是给她带来噩梦的男人。

要谈起鹿城富豪的八卦,自然绕不开这位。

只是这位事业高调,做人却很低调,常年神隐在媒体视线外,唯一一次爆料还是几年前,他斥巨资20亿买了一座岛,据悉岛上粉菠萝产量世界第一。

当时因这事,不仅带火了粉菠萝,还把整个三农产品的投资市场整活了。

同事们津津乐道着这些八卦,高明看了眼手机消息,“今晚刘总还约了红信的人,不过我们是第一家,有吃饭的时间和他们好好谈,大家千万别喝多耽误正事。”

一到饭店,他们直奔包房。

一大腹便便的男人见到程娇,就咧嘴笑了,“小程来了啊!”

高明低声与她提醒:“刘总。”

程娇这才将人与那日几位对上号。

刘总笑眯眯地与旁边几位男士介绍程娇,这待遇恐怕是高明都没有的。

甚至高明觉得他们能争取到这次一起吃饭的宝贵机会,也是因为程娇。

刘总非常青睐程娇,连安排座位的时候,都提出要让她坐在他们之间。

高明礼貌地笑着,没有立马答应,反而程娇很爽气地走了过去。

高明瞪圆了眼,想过去拉住她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不出所料,菜还没吃几口,那群男人就围着程娇劝酒。

高明和其他同事几次起身帮挡都效果甚微。

刘总直接摆了一排的酒杯,“小程,你今天要把这些酒全部喝完,我今晚就不见其他人了!”

高明的脸终于黑成锅底了,虽然早知道刘总别有用心,但见他这样刁难自己下属 ,他实在坐不住,起身绕了过去,直接拿起当中一杯,“刘总,我也来陪几杯!”

当酒杯快要碰到嘴唇时,刘总按住了他的手,不乐意道:“怎么了?连我这小小的要求都不能满足?我要小程喝完,她就得喝完,她要喝不完,那请你们从这个门出去,我还赶着下一场!”

“刘总!”高明急了,程娇却直接拿起了酒杯。

在高明着急的目光中,众人拍手喝彩,“好!”

程娇一杯接着一杯,一气呵成,喝到滴酒不剩,把最后一个酒杯倒扣在桌上,“刘总说话算话。”

刘总大为赏识,竖着大拇指连夸了几声好,“我也不为难你了,我说话算话!合同的事,明天来我办公室谈!”

说完就要走,高明忙拦着他,“刘总,您刚不是说今晚喝完就……”

刘总板起脸打断:“急什么!我这还有事!”

他带着一群人迅速撤离了包房。

彭婷气得鼻孔冒烟,“什么人啊?看不起我们?……”

她刚骂两句,就收到了高明不赞同的眼神,“收敛点。”

其他同事问道:“高经理,这怎么办?”

高明说道:“盯着,只要今晚不和他们签约,明天我们还有机会。”

他回头关心程娇的状况,忍不住斥责道:“你太冲动了,怎么敢坐到那儿,不担心被他们灌酒吗?”

程娇:“我心里有数。”

高明:“怎么有数?万一出事怎么办?项目是重要,但不是靠你一人就能拿下,你可以努力,但没必要这样拼命。”

程娇不说话了。

这场景让高明想起丽莎当众训斥她的时候,一样的面无表情、一声不吭。

她来上班第一天就是这副模样,不管同事对她热情也好,冷淡也好,上司使眼色也好,当众教训也好,她永远都是这副不喜不悲不怒的样子,高明从来没见过她有任何情绪,连目光也是空洞的,就好像是一具没有灵魂的空壳。

高明突然教训不出什么话了,“那,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能不能走路?”

程娇:“没事。”

高明见一点醉态也没有,拧着的心稍微松了些,“行,先送你回酒店休息。”

一位男同事殷勤上来要扶她,程娇没动,叫了一声彭婷。

彭婷很有眼色地过来了。

刚走出饭店,程娇就看见了温肖。

他看上去似乎已经等了一会,一见她就走了过来,扫了眼她身边的人,很精准地找到了当众职位最高的,礼貌又疏离地说道:“你好,我是程小姐哥哥的助理,我来接她回家。”

哥哥。

高明听到这称呼,不由望向温肖走来的方向,那儿停着一辆加长版豪车,车窗紧闭,并不能窥见内里的人,但光是这辆车就足显主人的尊贵,即便隔着距离,他也感受到一股强大的气场。

更别提彭婷。

明明温肖的目光只是扫过她一眼,她却感觉到极强的视线压迫,原本有些活络的心思顿时熄火。

程娇自觉朝他走近了一步,突然扶住他的胳膊,虚弱地靠了过去,“我走不动了,扶我。”

她能感觉到那藏在衣袖里的胳膊瞬间绷紧,对方想要避开,却被她牢牢握住,二人在其他人注视下,暗中较劲了一番,温肖目不斜视地望着前方,低声提醒她,“小姐请不要这样,先生会生气。”

程娇带着几分撒娇的语气,“可我真走不动了,要不你抱我也行?”

温肖:“我请先生来。”

他要动,被程娇紧紧握住。

最后,她还是老老实实地自己走了过去。

在温肖为她打开后座车门时,车厢内浓墨似的黑影里传来一个低缓的声音,“看来你醉得不轻,先站那清醒下吧。”

他的声音一如往常的平静而温和。

但这是一条命令,而非友善的建议。

待在温铮身边这么多年,温肖早已能轻而易举辨别出这些,他的好脾气其实并非真的没有脾气,他立马认错,“抱歉,先生。”

至于程娇,并不知道她到底听不听懂,在温铮说完这话时,她突然又拉住了温肖,开始朝着车里的人囔道:“我都站不稳了,还让我站,也不让人扶,你不就是想看我摔倒出糗是不是?我偏不,你不是不喜欢我碰别的男人么,你看我碰这,碰这……哪哪都被我碰了,你是准备砍我的手还是砍他的胳膊呢?”

她一边说着,一边对温肖又拉又拽,甚至开始在他身上上下其手。

温肖职业素养极好,即便头如大斗也依然笔直地站着,只有一双眼睛是闭上的。

她已经很久没用这种语气和他说话了。

车内的人嗤笑了一声,“温肖,上车。”

温肖麻利地钻进了驾驶座。

温铮没再说话,大有一副你随便闹的态度。

程娇倒也不闹了,一声不吭地站在车边,自得其乐地数着自己丝巾上的穗穗,突然又乖得不像话。

这样沉默的气氛,反而比之前更压抑。

这鹿城的酒与鹭岛的不同,刚喝下去时并没什么醉意,现在后劲慢慢上来。

程娇站了一会儿,胃一阵又一阵翻涌着,终于忍不住“呕——”了声。

温肖下意识从后视镜看了眼后座的人,见他仍是双手抱臂,慵懒地闭目养神着,没有发出任何指令,他也不敢做出任何举动,任由着程娇在旁边吐得七荤八素,东倒西歪。

那叫一个惨不忍睹。

他默默收回目光。

终于等到动静小了点时,温铮才屈尊降贵地取了个水杯下车。

他瞥了眼溅到车尾的污秽,面不改色地望向程娇。

她一点愧疚和窘迫没有,甚至挑衅地笑了下。

温铮没有恼怒,反而被她幼稚的举动逗笑。

不过程娇这一点胆量也不过维持半秒,在见他朝自己迈步时,她条件反射地后退了一步。

那刻在骨子里对他的怕,已经靠酒精也麻醉不了。

温铮笑得更厉害了,在她要踩到污秽时,他伸手将她捞进了自己怀里,牢牢扣住她的肩,她剪短的头发柔软地铺在他手背上,一点儿也不扎人,只是有点碍眼。

他的胳膊绕过她的肩,以这样半抱的姿态将水杯抵在她唇上。

程娇伸手要接,但他不放,嫌她手脏,让她就着自己的手喝。

她非常不习惯这种过分亲密的举止,但此时浑身发软,勉强喝了一口,恶作剧般地要吐他手上,蓦地听到头顶沉静的声音,“弄脏了可得帮我洗一洗。”

想起曾被他拉着洗了一回鸳鸯浴的经历,她猛然清醒,歪头吐在了一边。

他又喂了她两口水,“ 还想吐吗?”

程娇摇完头,就被他抱进了车内。

也不知道这人是真醉还是假醉,人一黏到座椅上就睡得不省人事,还时不时发出嗯哼的声音,细碎得像奶猫一样,他只在一种时候听过,明明音量与耳机里汇报工作的声音相比微乎其微,可每一次他总能清晰捕捉到,他提前结束了这通毫无质量的电话。

车已经抵达了目的地,温铮看了眼这叫不醒,推不醒的人,最后只能抱下车。

他将人丢到床上,不打算再伺候,又听她皱起眉头哼了几声,他抿了下唇,给她调整了个舒服点的睡姿,又见她领口残留了些污渍,他又去打了一盆水。

没别的特殊理由,就是嫌她把床单弄得又脏又臭而已。

可是,当他听清那哼哼唧唧的声音,变成“书辞”两个字时,他的眼神变得讳莫如深。

“书辞……帮我换下衣服……”

温铮没有动。

“书辞……唔,书辞……唐书辞……”

因为穿着衣服睡觉不舒服,她扯了扯领口,还在迷迷糊糊叫着人。

温铮陡然将毛巾扔进水盆里。

因为没控制好力度,水花溅到了床单上。

他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

可是屋里太闷,闷得他喘不过气,他推开移门,站到露台。

夜晚的凉风无法吹散那股燥火,他从裤袋里拿出烟盒,点燃了一根,一口一口贪婪地吸着,就像犯了烟瘾。

狗男人:喊别的男人名字 = 胡言乱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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