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 30 章

葛忠亭低下头,有点不太确定自己会不会被自己的话打败,但现在,他希望自己能够在这敌营,在这所有人都有可能要自己性命的地方,坚强的活下去。

陆淼坐在位置上,起初她没怎么动,只是道:“你也受伤了?”

葛忠亭循声望去,能看到水焉择袖口里的红,他好像没有包扎。“我很抱歉,如果可以的话,恳请大人能准许我为你医治。”说着,他就要起身。

水焉择后退了一步,眼神动作里都写明了自己受不起他这样的礼遇。这让葛忠亭的双手停在半空,僵硬了良久后,终于收了回去。

水焉择对陆淼说:“公主还真是心细,还知道关心别人。”

陆淼不动声色:“小事而已,若连周围的情况都视而不见,就显得太过愚钝了。”她瞄旁边的奶娘,这还是太后年轻时一时心血来潮送给她的,一晃都过了这么多年,不知道那个女人到底是在因为自己不作妖而开心,还是因为没能办了自己而懊悔呢?

“不过,”她站起身,“你倒是提醒我了。”

葛忠亭赶紧低下头去,“在下……在下……绝无冒犯公主之意,在下只是太惊慌了,才会一时慌乱。”

公主走到亭子外,这里没有太好的景致,只有错落有致的假山和即将枯萎的叶。“我只是随口一说,你慌什么?”

“……”葛忠亭抬头看她,公主穿着内外深浅不一的蓝色,内深外浅,外衫的颜色像刚刚冰雪消融的海洋,雪白的针线在布料上精心勾勒着云的图案,裙子边上有一两朵红色的梅,血一般的突兀。

虽然贸然评价她的外貌不太好,但葛忠亭还是冒犯得觉得她应该不是自己会动心的类型。在西云还没有出事之前,他的未婚妻是像兔子一样柔软又胆怯的小女孩,陆淼显然很有自己的想法,平淡的眉眼扫来的时候,很明显在审视自己是否到底是何用意。这样的人最不好骗了。

不过陆淼对他隐藏的身份不感兴趣,只是看了几眼就叫他下去。葛忠亭一边松了一口气,一边却又在心里自嘲,明明之前还是那样骄傲的一个人,现在却要为了苟且偷生而这样低三下四,要是小伙伴们知道了肯定会对自己大肆嘲笑。

水焉择吐出一口浊气,他走了两步,突然就觉得一边坐着的玄辰决十分的不顺眼,过去将他从椅子上提了起来。玄辰决的个子没有太矮,被他捉起来的时候,身姿有点踉跄。“干嘛?”

“你就打算一直这样?”

玄辰决知道他值得自己的头发,摸了摸自己歪歪扭扭的发冠,道:“我也不想的,但你要知道我又不是二哥,我披头发很难看,所以……”

一听他提到朱黎,水焉择的语气有点古怪:“算你有点自知之明。”

“三哥,你不想看二哥披头发吗?”玄辰决眼尾瞄葛忠亭,那边的男人很聪明的极速遁走,连个眼神都没留下。“那张脸要是打扮一下,肯定很好玩。”

内心早有此意的水焉择皱紧眉头:“我倒是想,但我敢吗?”

玄辰决震惊:“不是吧,不是吧?三哥你何时变得这么胆怯了,这和我认识的你可不一样。”

水焉择勾住他的肩膀,嘀咕道:“这不是胆怯,这叫识时务。你二哥虽然长得美,但武力值也不低哦,反正我是打不过,你要是想去搞他,我建议你先买一套复活甲。”

“……”复活甲是什么?玄辰决脑袋混乱了几分钟后,随即道:“二哥不会这么无情的,再说了,咱们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有什么?”

“主要是……”

水焉择欲言又止,反倒让玄辰决越发逆反,他反正没挨过打,正想尝个新鲜。见水焉择还扭捏起来了,他心一横,拖着自家三哥要去找朱黎。

水焉择扒着柱子也没能阻止他,只能小声的喊道:“非礼了,非礼了!”

“三哥,这招对长大的我已经没用了。”玄辰决卡他的脖子,威胁道。

说实话,水焉择已经不太记得与他的互动了,对于自己来说,这一段经历已经是跨越了很长时间的过程,久到稍微想起,也已经模糊了。“你还是赶紧忘掉那些记忆吧,不然的话我会很想揍你。”

玄辰决沉默片刻后继续带着他往朱黎所在的方向而去。

眼看不好,水焉择从他的手下钻出去,差一点就能逃脱,不过玄辰决可不会让他就这样轻松的逃走,他最近有好好锻炼身体,对于这种不具有反击类型的行为,玄辰决早就明白了应该从何处下手才能顺利达到自己的目的。他伸手看似费劲却非常巧妙的抓住了水焉择的衣服,并顺利的将他的脑袋夹在胳肢窝下。“这可是你先提出来的,可不能反悔啊三哥?”

水焉择觉得这小子实在是过分,伸手拍了拍他的胳膊:“没大没小……”

只是随口一说而已,何必这么认真?眼看那扇门就在眼前,水焉择是真心觉得自己即将命不久矣,他试图彻底抛弃所谓成年人的尊严,但奈何玄辰决可不是什么乖巧的小孩,让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两人已经站在了朱黎的面前。

“你们?”朱黎此时还在书房前面忙碌,他和陈默有很多的相似之处,无论处在什么样的环境里,他都能很好的融入其中,并顺利取得领导的地位。

玄辰决年轻不单纯,做什么事都有十足的决心,包括这种让结拜兄弟穿女装的奇特要求,他也说的很坦荡:“二哥,你能满足我的心愿吗?”

“……”朱黎一看他身后的水焉择心虚的露出抱歉的神色,很快就意识到了这次玄辰决过来绝对不是为了什么正经事。他放下了笔,静静的等着他们的说话。后来,朱黎当时的表情宛如被人掐着脖子喂了一口腐烂的鱼。

总之玄辰决今晚没挨打,但是水焉择就不知道了。

晚间一起泡澡的时候,水焉择再度想起了之前陈默怕水的事,问起朱黎:“陈默怕水,是天性吗?”

“他不是怕水,”朱黎轻描淡写,“他是怕我。嘁,小时候就喜欢什么事都憋在心里,被蜈蚣咬了整条腿都肿成猪蹄了也不说,我没办法啊。”

“……”这个性格确实是有点太奇怪了,大概是小时候对危险没什么概念,什么都想藏在心里,这样的话也许会在某一方面胜过师兄一筹也说不定。

但水焉择清楚的知道这种不太显山露水的胜负欲最是折磨人,更何况,这两兄弟都错误的判断了对方在生活中的位置。朱黎不是一个心思缜密面面俱到的人,而陈默也不是一个甘心退居幕后不慕名利的存在。

第二日傍晚时分,陆淼才归。

朱黎已经三天没有见到陈默了,在大堂踱着步,一抬头看到陆淼在侍女的搀扶下沉默着归来,一时惊讶。“公主?”

陆淼第一眼看他时,脸上有露出一点笑容,不过她很快就意识到朱黎不会在这个时间点表现出一副让人动心的模样,而是另有其他事。意识到此种可能后,公主很快沉下了脸,脚步转而去了另一个方向。

“公主!”朱黎走过去,将陆淼的路拦住,他低着头,看起来比较关心。“怎么,心情不好吗?”

“没有。”陆淼认真的说,“只是在外面待的久了,有点想家了。”见朱黎没有让开的意思,她的手藏在袖子里扣了扣衣服。“您能……让开一下吗?”

“哦……”朱黎低头,看到小小的公主从自己的身边走过,心里想的却是另外一个人。

有时候,人与人的差距真的很大,比如陈默比自己高二十厘米的事可以让朱黎到死都后悔将自己这位折磨人的师弟养的太好。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觉得自己在外人面前的大哥形象已经不能再用外表的强大去伪装,他必须要时刻表现得完美无缺一本正经,才不会在脆弱的时候被人揽入怀中。

被包容,意味着本身已经无法付出任何善意,被动的接受来自外界的好意,终有一天这些东西都会离他而去。

陆淼捏了捏酸痛的脚,已经下过秋雨的天逐渐不再有温度,热气消散,冷意藏在空气里。她靠在躺椅上的时候,有人伸手替她盖上绒毛细腻的毯子。她深深的呼出一口浊气,将脚大大方方的展露出来。

她不够好,比起那些高大优美的女孩子,矮小的身高和不算纤细的腰肢都说明她不是外人眼中的美女。年近二十,却连自己的贴身侍女都比不上,如果成了亲,有了孩子,唯一能称得上资本的脸失去了优势,恐怕很快就会被其他人嘲笑。陆淼低着头将还没休息好的双脚藏好,微微坐直了身子表现出一副高冷的姿态。“之前救下来的乞丐呢?”

侍女毕恭毕敬的说道:“因为公主没有安排,奴婢就自作主张的安排他去劈柴去了。”

“去把他叫过来。”

“是。”侍女行了个礼,屈身退了出去。

陆淼看着那侍女的身姿,低头赞叹着。这位姐大概一米六七吧,和她在一起真有压力……

身材也好,小腰简直是割人的刀,真是羡慕得让人想掐死她。

险些累瘫的葛忠亭第二次见了陆淼,“见过公主。”因未婚妻也是娇小软绵的女生,葛忠亭一开始并没有意识到陆淼的身体与其他的女孩子有什么不同,但此时距离得近了,他才意识到陆淼的身体可能没有达到男人理想中妻子的外貌标准。

小时候的意外很可能让陆淼的骨骼受到了一定量的损伤,在她身形停留在幼儿时期的时候,也让为了让她痊愈而留在身体里的补药成为了牢不可分的脂肪。

陈默一般不与陆淼走得太近,很可能也有这份身高差的用意,虽然陆淼按照国内大部分人的平均身高已经不算矮了,但和陈默比起来,她就像一个年轻版的老婆婆,实在是太让人妒忌了。

不知道陆淼是否有为自己的身材有过减肥的尝试,但从现状来看,陆淼的身体状况可能不如她外形看上去的那样。“你读过书?都是一些什么类型的?”

听到陆淼说话,葛忠亭才意识到自己可能看她有点久了,忙低下头去:“都是一些杂书,上不得台面。”

“无妨,你说来我听听。”

葛忠亭这才埋首称是。他会缩骨功,但如果这个能力被提早的暴露出来,葛忠亭觉得自己很难不会落入陷阱之中,所以他不会特地的去强调这个特长,只会简单的说自己平日会看一些医书,然后顺便了解一下历代的名人词作。

西云相比较起来迟禾与承池的关系,会显得有些闭锁,就算葛忠亭此时引以为傲的念出几句他以为的名家大作,陆淼很可能也会觉得他是随口瞎编。

不过陆淼是真心的对葛忠亭口里的医书有几分兴趣,如果可以用外界的手段治疗她这不够完美的身躯,那么她倒也不用每日这么纠结了。“那你能为我号脉吗?”

“这个……”葛忠亭赶紧为难的表示,“在下愚钝,还没有学到此处。”

他说完,明显能感觉到那边的陆淼垮了脸色。

“不过……”葛忠亭想要讨好她,张了张口试图想要在公主的面前表现出自己更有用的椅面,不过他才一说完,就知道自己的话语有点过于傲慢了,懊恼的在心里捶打自己。“我可以为公主按摩!”

陆淼撇嘴,“那好吧。”

“……”葛忠亭惊得都有些不知道接下来应该做什么了,他到现在似乎还没意识到自己依旧是跪在地上的姿态,只是抬头看着她的时候,情绪有点不加掩饰。“可以吗?”

在听到他小心翼翼的追问后,陆淼才想起所谓的男女有别,她有点愠怒,像是责怪葛忠亭不像其他男子一般随意,只是道:“你不是医生吗?”

葛忠亭这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多想了,羞愧的站了起来。

他过来的时候,陆淼看了一下他的双手,又说:“这些天你在外面劈柴怎么也不说一声?”

“公主吩咐的事,作为下人自然是要照做的,不然公主的威信何在?”他倒没想直接接触陆淼的意思,只是在旁边随手拿了一张纸,画好大致的轮廓之后就交给旁边的人按照他写的位置已经手法去动手。

陆淼看他之后就自觉走到远离自己的位置,心情格外复杂,再联想到那边的朱黎,忍不住的发出一声不满的撒娇。

以貌取人,可恶!

早晚有一天,她会让这些男人们刮目相看。

在陆淼接受侍女的按摩的时候,站在一边的葛忠亭突然觉得,这种方法很可能不会获得公主的青睐,而且最重要的是,他之前已经听说了陆淼已经在物色驸马,如果这个时候不尝试着主动与陆淼套近乎,那他以后很可能就没有机会了。

他看着那边的陆淼,低下头,第一次责备起自己的怯懦。

晚间时分,陈默才终于回来。他走得比较淡定,完全没有身为叛逆小孩的自觉。

朱黎本来的打算是想今晚就修理他一顿,以展现自己身为长辈的威严,但是太后突然将陆淼和他召进了宫,提前打乱了朱黎的计划,让他不得不改变原定的计划。

“陈默!”

听到有人叫他,原本不打算打扰任何人的陈默愣了一下,他停在府内一条廊道前,对方从左方过来。借着墙边燃起的蜡烛,陈默清晰的看到了对方的脸。“玄辰决……前辈?”

和陈默这种从小修炼的比起来,玄辰决出生于上界。他的父母因给上界立过功让他不用遭受外界的非议和磨难,从小到大几乎没遇到任何挫折。

就算不像修士一样辟谷,他也能比得上这世上绝大多数的修士。

玄辰决顿了顿,摆手表示,“不用这么客气……我比你小嘛,平常对待就行了。”他看了一眼陈默,没有在身上发现受伤的痕迹,才道:“你去做什么去了?”

此时的玄辰决换了发型,他之前一直是没梳头的造型,现在是头戴水晶冠的俊朗少年,比起其他几个人散漫随意的造型,玄辰决的外形其实更沉稳一些,一看就很有安全感。

“练兵。”

“哦,”玄辰决一听到这个解释,顿时就不想了解了。“有你师兄你怕什么,灭国都是可以的,何必再和凡人混在一起?”

陈默说:“灭国之后,所有人都会记得并忌惮,这不是我想要的结果。只有练兵,让人们真正的强大起来,才能获得所有人的尊重。”

尊重是不值钱的东西,玄辰决撇了撇嘴,在觉得无趣之后,连和他的聊天都进行不下去。

他对着陈默摆手,表示自己已经不再想进行无聊的讨论。“那你先去休息吧,明天见。”

“嗯。”

陈默并不想就这么简简单单的休息,在与玄辰决告别之后,他转身走了另一个方向。但出乎预料的,他想见的人似乎不在屋里。

门微微露出一条缝,从外面向里看只能看到昏暗的房间,唯一的一盏蜡烛才刚点燃不久,意味着屋主很可能还没走远。

他推开门进去,屋里静的落针可闻。“前辈?”大概是内心有点忐忑,陈默特地换成了敬称。

不过在意识到自己一无所获后,陈默叹了一口气,将藏在怀里的药包放在桌上,才转身开门出去。走出去没多久,陈默意识到了不对劲,原路返回之前进去的那个房间,内部的陈设和之前进去的情况一样,没有丝毫的改变。

蜡烛……是故意的还是无意。

陈默想,就算是故意的也没什么好怪罪的,毕竟他一直就没被人重视过,生气又是何必。之后,陈默觉得自己还是把药包拿走比较好。

朱黎也不在,去问了好几个人才知道他和陆淼进宫见太后,大概商议的是陆淼成亲的事。陈默想了想,将药包放在朱黎的桌上。

天还没亮,陈默就离开了府邸。第二天到来,没有迎来大太阳,反倒是迎来了本年的第一场雪。时间过得真的很快,转眼这一年就过去了。

算算日子,过几天就是人间的除夕,大家都会聚在一起,聊天谈心。朱黎和陆淼回来的时候,路上已经下起了小雪,两人的肩膀上都落了一些白。“这天气……说变就变。”朱黎说这话,顺手把陆淼身上的披风摘了下来。

之前陆淼和太后聊起朱黎的身份,因他的对外身份是商人,太后便起了想要诏安他的念头。起初陆淼拒绝得还比较委婉,到后面了太后觉得有些不对劲,他们两个老是这样不清不楚的,日后要是让别人谈论起来,这让他们的脸往哪里搁?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商人而已,居然敢在自己的面前摆谱。要知道天下人际往来,多的是关系打点。如果朱黎能趁机俯首美言几句,没准还能得个御笔亲书,到时候手里的钱可就不止现在这么点了。

但朱黎看得十分明白,自己现在是商人不假,但他更是一个修士,挣钱是希望自己在人间走得通达,而不是做大做强。他不为了生意低头,就算对方是人皇也绝无可能。

陆淼其实分外为难,朱黎的身份无论说与不说都很难,更何况太后与她有嫌隙,就算她主动解释再多,她也不会信:“可能是今年威远将军伐西云有功,太后也是高兴,想乘胜追击才会对你多了一些关心,你别生气。”

人与人相同,但人与人却又有所不同。

朱黎说:“我也没生气。”陆淼看他心情不好,也没再多说什么,只是看他转头休息去了。

还没进门,朱黎就看到平日甚少注意到的阿奔拿着东西从自己的房子里退了出来。“你拿的什么?”

阿奔惊讶,见朱黎好奇,便道:“我过来打扫一下,无意中发现了桌子上的东西,公子?”

朱黎看了一眼那个药包,没什么特别之处。“哦,可能是别人走错房间了,你拿去丢了吧。”

“……”阿奔愣了好大一会,才又低头看手里的药包,在迟疑了很久之后,语气有点不太确定的说道:“公子,这没准是其他人送给你的东西呢?”

向来都有人给自己送东西的朱黎并不觉得这是什么值得真心的玩意,直接摇头道:“我不需要。你要是舍不得的话,直接拿走就是。”

“那,行吧。”阿奔拿着东西离开了原地。

今日天气不佳,角落里的地龙烧的越发的厚实温暖。阿奔这些年其实也没做什么,在小黑还没走之前,他就意识到了自己的天赋到顶也只能变化出个人样,朱黎修炼多年,已经大成到藐视众生,没道理再在自己身上花费太多的时间。他将药包拆开,借着纸窗外映照在室内的柔光看清了被厚纸层层包裹着的礼物。

是有点特殊味道的茶砖,不过倒没什么太大的异味,只是放的有点久了,透着一点草木的陈香。

陈默吧?应该是他不假,这种看起来不算值钱却被人珍藏了很久的气息,只有陈默最近一段时间会接触到这种人。他看起来比自己优秀许多,相对来说也比自己更有想法,同时也更让人难以琢磨。

阿奔每次都极力希望自己是这群人中最不起眼的那一个,毕竟太高调的人都会掩盖住他人的光芒,平日其他人要求什么他都有求必应,只是这小小的礼物,他拿在手上却突然有了一些自私的想法。

如果他一直藏着这块茶砖,是不是意味着他在朱黎和陈默之间,已经有了可以容纳一身的地方?

平日他都是仰望着那些可以称之为修士的人才能让自己不显得过于卑微,但是如今他已经有了可以放任自己的小心思随意游走的安身之所,难道这样就不能算是一种慰藉吗?

另一方面,他又格外纠结于陈默要是知道了会不会难过,毕竟朱黎一开始就没打算留下这难得的心意,大概在朱黎的眼里,师弟一直都是随处可见无足轻重之物,才会对每一份在他人眼里都格外珍惜的礼物显得没那么关心。

大概是如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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