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持续发展是任何族群要想长久存活就必须考虑的事，只是对于凡人来说不太厚道。

可笑，一面说着自己高尚无比，一面又在以大义的名义残害同胞。“只是我想问一下，那些远离凡人的族群……譬如青丘的妖王，他们吃人吗？”

得到的回答是否。

食人妖，食人妖，以恶人之名划清着人与妖的界限，是妖族的一员，但却不能被称作同类。

可是，真的不能吗？水行屿他会说话，会哭会笑，他身为冰雪龙族，却要承担食人妖的义务，不觉得可悲？

这时，不远处有人高喊了一句：“天理不公！”

相当的应景。

朱黎听到声音，微微警惕起来。“有人过来了？”他看了一眼陈默，随后道：“去看看？”

这是询问他的意思？陈默犹豫着。

那边的人不知道不远处的树林里有人，接着深吸一口气，开始怒骂起皇帝老儿。

先用脏话问候他的母亲，然后再骂他经常半夜三更叫大家去御书房议事，困的哈欠连天了还要被打……

脸上的痦子难看死了，还要夸那是天上星……

因为想去看年轻女孩洗澡而拉上官员一起，美其名曰是为了保护，实际上心里的小九九不少……

脚臭，臭不可闻……

看探花郎漂亮就去调戏人家，也不知道人家知不知道那些官场规则……

天天变着法的克扣俸禄，偶尔忙到脚不沾地了没洗澡也要被骂一顿……

开办宴席和活动要官员出钱，没事就哭穷，结果衣服因为长胖开裂了就不穿了……

一年三四个国号，牢里的囚犯本来就没多少还隔三差五放出来，说是大赦天下但其实根本就是觉得好玩……

总之，这位听声音大概有四十岁的男人骂了大概半个时辰。

骂完了，心里畅快了。朱黎以为结束了，微微起身，陈默靠在另一边的树干旁没动。朱黎看他一副遗世独立的模样，忍不住就想嘲讽他。

话还没说出口，那边的中年人骤然嚎啕大哭起来。“我王家从微时做到世家之一，花费了多少心血，你怎么能说谋逆就谋逆！当年江、梁、郑、秦哪家没这么干过，怎的就盯着我一家了？老天爷，你真狠心，叫我们王家见证了强盛的老牌世家，又让我们接触了新式世家，现在……却要让我们回到原先一无所知的时候，天理不公，天理不公啊！”

他喊的整个小树林都回荡着他的怒吼。

没过多久，大概是追踪逃犯的人听到了动静，极速往这边过来了。朱黎看他们牵了条似乎开了灵智的狗，微微紧张起来。

狗往这边瞟了好几眼，但因为牵绳的没心情观察，所以狗只能一边往朱黎那边拐，一边又被人拽回去。

四十岁的男人被年轻人扑倒在地，大概是头撞到地上有点疼，他开始乱喊，挣扎得幅度虽然大，但也架不住年纪上来了与年轻人有本质上的体力差距，没过多久就被他们捉着押送回去。

他不知道在跟什么人说话，一直在叫嚣：“你们就坐着看吧！王家的今天就是你们的明天！王家今日所受到的屈辱，来年就会全部返还到你们的身上！你们全都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说完，他安静了一段时间。天黑了，路边有人打着灯笼，照亮了人们的脸。中年人看到那些冒雨出来的官兵，突然觉得他们挺像小丑的，又嘿嘿的被自己的想法逗笑而笑了起来。

这人傻了吧？

等到他们走后，朱黎和陈默才回到那边去。王小晴照顾着的小姑娘已经睡去了，她的半边头发的长度只到齐耳，怎么梳辫子都遮挡不住。

朱黎看了一眼陈默后，又将视线转移到别处，对王小晴道：“事先说好，我不会把她送上天去陪你。”

王小晴侧头看他，说道：“就算能送上去，以他们的能力，或许不会过的很好。”

“那送到蜀山去？我可以在这里等你。”

王小晴摇头：“蜀山看资历，资历不够的话也会被遣送下山，没有必要。”她将目光移动到天边，“不如送到清凉寺，人人都可以做，而且工钱也不算太差。”

此地距离锁妖塔不足百里，选择清凉寺或许已经算是上策了。

天蒙蒙亮，几人出发朝着锁妖塔的方向而去。那边早早的就有人过来站岗，打着哈欠和同行抱怨：“今天又抓住了几个偷鹿贼，到底什么时候上头才能发消息告诉那帮人鹿不能吃啊？”

“人家连饭都吃不起了，偷鹿也是为了裹腹。”

“呵，我看未必！”他说，“他们肯定早就计划好了过来，不然怎么知道我们保护在山里的野鹿？”说着说着，就开始发泄起来。“他们一面享受着我们提供的药材，一面要我们出去捉妖割肉取血，现在还杀鹿！他们难道不知道鹿能引导我们远离危险吗，要是直接撞上大妖，以咱们这小胳膊小腿的，都不够人塞牙缝的。”

那个人仿佛不太理解鹿的神通，疑惑道：“鹿有那么神奇？万一是巧合呢？”

“屁巧合。”怨气很重的大叔唉声叹气起来，“这四十年里，所有活下来的寺内兄弟都说见过野鹿，那可真是神通啊！偏偏最近大伙儿迷信上了鹿茸是人间至宝，杀鹿的潮流一波接着一波，明显就是没把咱们这些捉妖师当人看。”

真是受够这鸟气了，要是天宸的狗皇帝认可了他们，他们哪还用这么憋屈？直接抓住那些喜欢吃鹿的世家子就是一顿暴打！

其实王小晴也有点奇怪，这个地方什么怪物都有，凭空遇到鬼都不算稀奇，怎么会出现鹿这种神奇的生物？“鹿在妖族是不是算天生的叛徒？”

朱黎看了一眼，心情复杂的说：“妖族没有鹿。”

“啊？”

“妖族没有鹿！没有鹿妖，只有鹿精。”朱黎说着，又补充了一句，“你们凡人经常见到的羊，也不是妖族的。”

真奇怪，明明这两个生物在大陆上也不算稀奇，感觉和其他的生物也没什么不同。“没有鹿妖？”

陈默低声道：“鹿属于神族，吃了它们和普通的肉没有区别，只是体内灵气会比较纯洁，不存在变成食人妖的可能。”

难怪，虽然大家都夸奖鹿，知道它们聪明善良且不与人往来，没想到是神族的。知道这一点后，再看那些来无影去无踪的小家伙，顿时就有了一种仿佛看到了不识人间烟火的神仙的感觉。

对于饥寒交迫的人来说，只要能裹腹且不必受良心谴责的东西，大概都能称得上是食物。

不论是因为好奇，还是为了吃饱，在某些凡人的眼里，他们妖族全体，大概都是人们餐桌上的美味。

严照还睡着，但是小姑娘已经醒了。她黑漆漆的眼睛不安的看着看着那些议论着什么的大人，忍不住的看了一眼那边的小男孩。

大人们商议完毕后，朝着他们过来了。小姑娘感觉自己一轻，忍不住的偷看抱自己的人。

王小晴说：“要是你们能带他们走我反而会高兴些。”

“让他们对妖族失去戒心然后再丧命于其他妖之手？没有必要。”朱黎瞥陈默，眼神里还充斥着他与凡人接触过密的抱怨。

陈默抱着小女孩，能感觉到她的心跳因为紧张而隐隐有些加速。“但愿他们之后就不记得了，不然的话会很难办。”

“确实。”王小晴说着，盯着那几个站着打瞌睡的清凉寺人。“快，就现在。”

她一说话，朱黎就感觉不高兴。

好不容易将两个孩子放下，陈默知道小姑娘醒了估计很快就会有动静，伸手慢慢的放在她的头上，轻轻说了抱歉。

之后，他们就消失在了太阳高照的大地上。

王小晴后知后觉，“我还以为你们会放出锁妖塔里的妖怪呢！”

朱黎表示：“你们牢里不也关着犯人吗，和那个差不多。除非特殊情况，一般我是不会主动去干涉它的。”

明明自己还在培养食人妖。陈默默不作声的想。

那边的水行屿无所觉，没人理他的时候，他就一直在和看不见的幽灵说话，看起来两位相处十分融洽，逗的他几度喜上眉梢。

再往前走，就荒凉了起来。王小晴其实不太愿意飞升，毕竟她天赋没有凌雁北好，万一去上界了也是拖后腿的一个。但朱黎觉得既然已经答应了就没有拒绝的道理，不然以后要是埋怨起来肯定一直拿这个说事，谁的心里都不痛快。

“……”

天气晴了，该上路了。正好朱黎恢复得也不错，不会在开启天路的时候做出晕倒这种丑事。

王小晴正想道别，却听到朱黎突然说了一句：“上界不止一个，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王小晴吃了一惊：“仙界不就是仙界吗，怎么会不止一个。”

“仙界大了去了！”朱黎贴心补充，“光是依靠御剑飞行的速度你逛完一个仙界也要一千年，如果你在上面找不到凌雁北的话就说明你们俩很可能没有到一个地方。”

王小晴的心里紧了紧。

难怪这个飞升的通道没几个人会打开，感情目的地是随机的啊。

不过也好，如果一上去就要见到那个人，她反而会有点尴尬，感觉好像自己是他的附庸一般。

但是，不见到他，她又会有一点想念。感觉这种话说出来会很尴尬，感觉就好像她一天到晚什么事都没干只知道关心脑子里那点弯弯绕绕。不行，不能被任何人看出来自己与其他的人也没有什么不同，不然的话大家就会想凭什么王小晴可以做到这种程度而他们自己不行。

其实，她也没有很特别，只是天然的习惯了努力会有回报。每天用功的按照书本上的知识聚灵，仅此而已。

真的可以吗？她一直想问，虽然资质不错在蜀山里也算小有成就，但就是感觉有点微妙的不合适。比起外出，比起安逸的在家做自己的事，她似乎更希望自己能出去走走。

但是真当她有了可以探索新世界的机会，她却有些害怕了。蜀山的前辈帮她选择了与其他大多数女生不同的未来，而她也没有辜负他们的期待，一直在这条路上稳步的前行着。

但是，她现在却觉得自己和那些一辈子都出不了门的小姑娘没什么不同，她想要安逸，想要平静，想要一辈子缩在自己的安全屋，有自己喜欢做的事，有自己喜欢的人围绕，难道不可以吗？

现实告诉她，她好像不能做出这样的选择。

送走王小晴后，陈默看了一眼朱黎。他说：“好了，麻烦走了，你也快走吧！”

“师兄？”

朱黎笑了笑，眼底却没有太多的情绪。“我要照顾墩墩呢，没空！你自己一个人走吧。”

陈默看他转身走的潇洒，有点怀疑他是不是多虑了。不过就算自己强行留在这里的话，以朱黎的做法绝对会把他赶走。他低头，与朱黎道了别。

水行屿看到两人分道扬镳了，有点高兴，但一看到陈默是一个人走的，心里紧了紧。和朱黎待在一块儿没胜算呀，就算得找个吸血包也得先一口一口吃，万一贪心不足挨了揍，吃到肚子里的那点灵力还不够他治伤的。

“阿黎，你怎么让他走了？”

朱黎顿了顿，瞥他：“你喊我什么？”

水行屿毫无自觉，“阿黎啊，难不成你要我做你师傅？拜托，我最讨厌叫别人师傅了，正好你也不会喜欢别的称呼，叫亲一点也没什么吧？”

“前辈不行？”

水行屿拧眉摆手：“矫情得很，不如阿黎来的亲近……”

然后他就接了朱黎一拳，水行屿根本挡不住，扑倒在地后疼得抽抽。朱黎的恢复力惊人，短短数天就已经让人望尘莫及。他翻过来，看朱黎平静的把自己拉起来，又一拳砸来，有点慌乱了。

“等等，等等！”水行屿这次没倒下，但疼痛让他有点手足无措。他感觉到朱黎没特地的抓住自己后，果断的退远了些。“我没得罪你吧？”

朱黎活动了一下手腕，没解释自己的动作。水行屿看他的表情，感觉不像是因为他说了什么不好的话才发怒的。

一个脾气不怎么好的人居然能云淡风轻的做出压制出表情只动手的模样，感觉比内敛的人发怒还要可怕。

没等到朱黎的回答，水行屿果断爬起来就跑。

陈默没有灵力，他肯定还没走远！水行屿的脑中闪过一丝念头，邪念驱使着他前行。趁着朱黎还没有打过来，水行屿火速爬起来往远方跑去。

他一定还在！

……

陈默离开天宸的路上，遇到了一波送葬的队伍，队伍的领头人很眼熟，捧着花低垂着头。陈默躲在树后，看着那些人从自己的面前走过，最后面的，是梁善最后的贴身侍卫小顾。

小顾骑的马，独自一人盯着那队伍，表情不凝重，也没有将他们不当回事，很平淡的看着远方。

陈默没有特地冲出来问候他们，只是保持了一定的距离目送他们远去。

再走一段时间，就出了天宸，多亏有凌雁北送给他的宝贝在，才不至于被那些清凉寺的人发现自己是妖族人。

去往承池的必经之路上有一个大湖，冬天了，湖面上结了薄冰。陈默蹲下去，看到淡淡的阳光把薄冰照的剔透明亮，忍不住的伸手摸了摸。

冰冰的。

承池靠近天宸的边界是个繁华的城镇，从冰湖往东走几百里就能看到那个镇子，里面的人见了生人都十分畏惧，窃窃私语着不敢靠近。

陈默没钱，看起来又像流浪汉，他知道自己的模样就算真是凡人也很狼狈，一般人不会轻易靠近自己。

就在他这么想的时候，有人小心翼翼的走过来，递给自己一个饼子。“你……吃吗？”

“？”陈默低头看自己，不明白怎么会受到别人的施舍。他伸手接过，尽量避免接触到饼上的酱料和对方的手。

拿到手里之后，那人还在原地。陈默不知道是不是应该说自己不饿，拿起来缓缓的放在了嘴边。

那个人还没走，叫陈默有些忐忑，他不知道这人是蓄意还是好心，但若是多看他两眼，陈默就觉得自己好像会被认当做没好心，防着别人一样，只能硬着头皮吃了。

他吃了一半，就有人过来问他：“你去哪里了，怎么这么脏？”

陈默不清楚该回答什么，想说自己从天宸来的又怕他们中有人去过，到时候真的去求证就麻烦了。

思来想去，还是说自己是逃难过来的，到这里来投奔亲人。

说完，陈默明显的感觉到那些人似乎松了一口气。镇子里的人都很友善，大概是觉得陈默脏兮兮的太可怜，邀请他在家里洗了澡沐浴一番，之后再给他挑了一件新的淡灰色的长袍做外套。

凌雁北给的护身符被陈默好好的拿在手里，不知道那黄纸是用什么做的，非常防水，他把护身符捏在手里，感觉有点变形。

在休息期间，他听见了几个人的交谈声。

承池的猫妖十分猖獗，来无影去无踪，大概是因为之前的先人提出了用猫来治理鼠患导致大量猫猫异化，现在承池人依旧谈猫色变，谁提起来都是恨之入骨。

作为同体型之中最厉害的捕食者，猫妖一旦诞生就无人能伤其分毫，他们速度敏捷，部分力气不输给虎豹，以凡人的身躯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抓挠撕咬，且毫无办法。

陈默暂时居住的这户人家养了一只黄狗，大黄狗对陈默很感兴趣，只要他出现在自己的视线里就一定会被狗子热情的围着。陈默有点担心它是闻到了自己身上的妖气才会这样，但后来观察了之后，发现大黄对活人都很感兴趣。

它最喜欢客栈后厨里的鸡，每到固定时间客栈的厨子从远方带回来一笼子活鸡，它就会兴奋的汪汪直叫，围着笼子一直打转。

“……”

好吧！

陈默过来的这几天，一直都有人嘘寒问暖，有的媒婆甚至主动上门来，把陈默惊到了。看到她嘴巴一刻不停的模样，陈默真是汗如雨下。

“唉，你嘴巴被火烫了，怎么一刻不得闲？走走走，俺家娃俺要自己留着，才不便宜了你家老嫂子！”收留陈默的大叔口出狂言。

那媒婆眼一瞪，插了插因年纪上涨而圆滚滚的腰：“你家娃？人孩子有爹有娘要你操心！俺老嫂子人麻利勤快，嘴巴比那些爱嚼舌根的妇人不差分毫！你在这阻我好事，过几天叫老天爷开开眼，收了你才好！”

“积点儿德吧，你老嫂子家的闺女我小姑子又不是不认识，都是一个镇子上的谁没见过谁啊？一天到晚的对着镜子瞎照，这也不帮衬那也不帮衬！俺家世代制玉工匠，比你们卖胭脂水粉的不知道牛到哪里去了，看的上你们？”

那媒婆更不高兴了，张嘴与大叔骂成一团。

陈默在一旁不知道如何劝架，看到大叔的几个兄弟过来拉架。他也跟着过去，凑了凑进前，挡住了大叔和媒婆的面对面交流。

说实话，高点还是不错的，往那儿一站，威慑力十足。气氛下去之后，陈默就坐回自己的小椅子上，缩着身子，不让自己的存在感窜的太高。

他搭腔的时候不多，大叔家的儿子与他聊了两天什么都没问出来，心想这年轻人可真奇怪。

再过了几天，镇子里的热情劲就消退了下去。陈默思索着自己是不是应该趁机离开，他看到镇子里的人个个都在顾着自己，虽然有小摩擦但感觉大家还是欣欣向荣的奔向更好的地方。

在这里待久了，便有种大隐隐于市的感觉，仿佛空气与灵气都从周身缓缓的进入身体，使空气都变慢了。

这时，有人从外面急匆匆的赶回来，不久后，全镇人戒备，各家各户关门关窗。陈默觉得有点奇怪，跟着大叔往屋里躲了躲。

不多时，陈默就感觉到有其他的妖族过来了。

蝶族……

大叔家的二儿子想打开窗户看看那个一直在镇子外面兴风作浪的怪物，才开一条缝，就被大叔一把拍下。“你不要命了？！”

陈默听着外面的动静，那蝶妖似乎也是人形，哼着曲子走到他们隔壁，踹了踹门：“老登！把你们家的钱全交出来！”

啊？怎么是钱啊，不是命吗？陈默疑惑了片刻。

隔壁的人不敢吱声。蝶妖就一直在那里踹门，踹了不知道多久后，门被一脚蹬开，几个邻居惊恐的倒在地上，抬头看着那个紫红眼睛的年轻男子，感觉魂都要吓飞了。

这蝶妖力气还挺大……陈默继续听局势。

外面，蝶妖进门后开始翻箱倒柜，屋子里逐渐弥漫出一股银粉，将精神高度紧张的邻居一家熏晕了过去。

大概是打劫太多次了，邻居家的钱财没有放在床底下或者天花板上。蝶妖找了一圈只找到两根金簪，摸了摸下巴。

然后他去了院子忙活起来，等到他将整个院子里的土翻个底朝天后，也没找到。

不高兴，很不高兴！

蝶妖忙完，一抬头看到天已经黑了。他顿时觉得有点糟糕，起身出门往山上跑。

陈默觉得机会来了，他趁着大叔家不注意，开后门出去，与蝶妖打了个照面。

黄昏已过，余晖的红让天尽头的蓝变成美丽的紫色。蝶妖眯眸，上下打量这个愚昧无知的人。

大黄作为背景板努力的发出狗吠，显得陈默的出现没那么出乎意料。

仅仅在瞬间后，蝶妖就猜出这胆大包天的家伙可能不是凡人，这小子居然敢在其他人都躲着自己的时候出来，肯定有不一般的本事。

思索完，蝶妖决定出手。他以能迷晕人的银粉作为屏障，然后再辅佐自己的本命武器刺血剑作为辅助。

这把剑很特殊，无刃但却中空，剑尖处闪着幽蓝冷光，既锋利又有剧毒，剑身短窄，像细长铁棍，看起来没什么攻击力。

陈默偏头躲过剑尖，蝶妖见第一招没成，又跃起来从上突刺，他身姿轻盈，如迎风自舞的落叶，足尖轻点飘逸翻飞，如同在与陈默进行一场华丽的舞蹈。

蝶妖发现陈默没法使用武器后，出手就越来越快了，陈默还是不大信赖自己的夜视能力，好几次出手让蝶妖抓住了破绽。

终于，在一次失误后，蝶妖准确的抓住了陈默现在避无可避的心口，他一刀送入，刀锋从斜里刺了进去。

陈默只看他的阴狠的眼，然后就感觉冰冷的利器刺入体内，紧接着巨大的疼痛让他的心口有了被油煎火烤般的剧痛，他只想站稳，却没有办法，只能倒下。

蝶妖冷笑：“伪君子一个，装什么高尚道德。你看看你护着的那帮人，有人敢出来帮你吗？他们都怕我怕得要死啊。”

好疼，呼吸有点控制不住了。陈默蜷缩着，像是听见了蝶妖的话，又像是没听见，只抽搐着。

“看那些人，看啊！”蝶妖把陈默提起来，他的鼻子已经流出了血，苍白到几乎与雪色无异的脸上漆黑的眼珠越发深邃，他不知道前方是什么景象，只下意识的睁大。“那就是我护了几千年的人，到现在依然是畜牲一群！”

畜牲吗？大抵是吧，和培养食人妖的他们相比，其实凡人的冷漠自私反而更有人情味一些。这世道不存在绝对的神圣，有的只是利益的追逐与灾难来临前的无用自救，其他的都只是浪费生命而已。

也许是濒临死亡了，陈默反而越发觉得自己没被好好对待过，他没享受过亲情，从一出生就得不断的为了活命，为了给自己挣得舒服的环境而不断努力，他其实很疲惫了。

道路的尽头在何处，人生的意义就算走了很久也总也发现不了，他想就此了却了，哪怕只是稍微作为一个失败者，能得到短暂的休息也是可以的。

蝶妖觉得他十分可惜，伸手仔细的端详他的脸。片刻之后，蝶妖从他吐出来的血里嗅出来了点异常，这种兴奋感让蝶妖很容易的回忆起自己藏在血脉里的嗜血与杀戮。

如果只是一个凡人，他不会因此而产生无法遏制的吃人念头，那么眼前这个人就是异族。

“果然……”

蝶妖心想，自己担了这么长时间的骂名，是应该强大起来好好震慑一下那群鼠辈，想到自己没什么快乐的前半生，蝶妖觉得自己的后半生也不该那么战战兢兢的活，他要恢复蝶族本色，他要成为一个不折不扣的坏人。

思索完毕后，蝶妖果断的拖着陈默回到了自己的老家，等到蝶妖走到家的时候，陈默已经奄奄一息，出气多进气少，马上就要挂了。

本来还想着今天就抢钱买几个灵石压一压肚子的，但是没想到居然还有意外收获。

蝶妖将陈默翻过来，这人的脸被自己的血染红了大片，但能看出来五官还算精致。虽然以凡人的审美来说平平无奇，但和那群窝瓜们一比，简直是堪比天仙。

真是的，有点不忍心下手了。

蝶妖思索着，拿起刀，打算对陈默的脑袋来一剑。就在他举起剑不久，一人从天而降，一脚将蝶妖踢到一边的大石头下。

蝶妖完全没看清对方是谁，就因为挨了重创晕厥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