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第 84 章

芙蓉在很远的地方听了半天的墙角,等到时间合适了才出发往水焉择的方向而去。

唐六七不知道和家里人聊了什么,快速的窜出门去,他不太高兴的嘀咕了几句后,远远的看到芙蓉去敲水焉择的门,便过去想听听那个偷被子的小贼又想耍什么花招。

他还没过去,金俊臣就拦住他。“你要做什么?”

唐六七在兄弟面前丢了脸,一个大小伙子被训斥得面子全无,加上刚刚金俊臣又因为避嫌躲开了自己,让唐六七很是不爽。他张口便嘲讽道:“是你把我在这里的消息告诉我家里人的?”

“什么?”金俊臣十分意外,他以为自己躲开的举动是避免让自己伤害到他家里人,却不曾想被唐六七误会了。

此时的唐六七完全不觉得金俊臣无辜,无论他知道也好,不知道也罢,都让这兄弟情之间产生了嫌隙。“别装蒜了,我隐瞒身份过来的事,只有你知道,如果不是你,我家人怎么会找到这里来?”

金俊臣为难的左顾右盼。

趁这个空挡,唐六七看到芙蓉已经出了门,他将目光转移过去,便没再听金俊臣说话,只是迈步朝着芙蓉的方向而去。

“你慢着……”金俊臣过去拉他,“你听我说……”

唐六七怒从心起,喝道:“闪开。”他一个没察觉,将金俊臣从台阶上推了下去。

金俊臣也光顾着给自己申冤,没注意到有台阶,他往后退了一步,重心快速转移到踏空的脚上,因为唐六七的力气不算小,一推就当金俊臣失去了任何可以借力的东西。

那边唐六七走了没几步,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响。炸毛的熊精发出一声惊天大吼,挥手在金俊臣还没躲开的背上狠挠一下,霎时间金俊臣就发出了一声痛呼。

唐六七傻眼了,脚比人快的赶紧先过去把金俊臣拉开。咆哮的熊精嗷呜嗷呜怒吼着在笼子里挣扎,把其他人都吓到了。

金俊臣疼得冷汗如雨下,他抓着唐六七的力道随着伤口处的红不断晕染开来而虚弱。唐六七实在是很有点不知所措,他只能先把他尽量往远离熊精的地方带。巨大的咆哮声让人腿软,唐六七带着金俊臣走了几步就看到其他几人都闻声出动,他扶着金俊臣,感觉脸上像是被打了几巴掌一样烧的厉害。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他实在是很害怕,除了水焉择的威慑,他更惧怕自己的父母会知道他是这样一副冒冒失失的性子。

之前还信誓旦旦的说一定会让他们刮目相看,可是转眼间,他就在世伯的眼皮子底下犯了错。

怎么办,怎么办……

水焉择过来把金俊臣接了,因为害怕,唐六七一直抓着金俊臣的手臂,迟迟不肯松开。见此,水焉择深吸一口气,声音微微上扬道:“你先冷静。”

唐六七看着他,热泪盈眶。他小心的放开金俊臣,局促的站在原地看着衣服上因为搀扶金俊臣染上的血。

后面的熊精依旧在咆哮,每一声都是那么惊悚可怖,他听着便发抖,脆弱的被世伯拍着肩膀,感觉自己好像又变成了五岁的孩子,没有一点担当。

可悲,真可悲,明明他都已经二十五了。

唐六七面色苍白,被世伯又是责骂,又是大力拍背,好不容易才回了魂。

那边汝良被扰了清净,非常不耐烦的轻声道:“安静。”

那边的熊精立刻闭嘴,呜呜咽咽的缩回角落里。明明是凡人先吓到他的,可为什么最后被批评的反倒是他?

水焉择没能看清金俊臣身上的抓痕到底有多深,只能暂时先安顿好那边的熊精和唐六七。

他还没说几句,唐六七的三世伯就突然说自己有急事快耽搁了,抛下唐六七脚步飞快的跑出了屋子。“……”

唐六七才恢复过来,看到自己的家里人脚步匆匆的离开,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见此,水焉择扭头将目光聚焦到那边笼子里的汝良,大概猜到了这个三世伯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他先把金俊臣安顿好,然后再郑重其事的跟唐六七讨论去留问题。

唐六七原先不肯走,这回又害了金俊臣,他家教严,人也听话,听到水焉择的建议赶紧摇头,愣是没有半点走的意思。

水焉择叹气,这回来的是世伯,那么下次呢?来的就是他的爹娘了。

可能是猜到了水焉择的顾虑,唐六七定了定神,对水焉择道:“大哥放心……”他用袖子狠抹一下眼角,“我在唐家只是一个无名小卒,并不是什么唐门少主。我父母……只是给门主打杂的,不会兴师动众的过来。”

“但愿如此。”水焉择似笑非笑的说道。

之后的几天里,水焉择都在忙着给田智斌准备所谓的有趣的女人。雪柔病故后,梦梦接替她继续跟怡红院搭线,而芙蓉则自告奋勇的要过来跟他打下手。

虽然她不乐意跟梦梦接触,但水焉择经常外出,要是等到他想起自己来怕是猴年马月也等不到。听说水焉择最近事业受阻,急需讨好皇上,芙蓉自告奋勇的就来了。

她在男人面前多转转,说不准就能混个姨娘做做,可惜她给梦梦打下手也不能阻止水焉择为了自己的事业奔波奋斗,正好天时地利,秋猎的事情已经耽搁不得了,他更加心无旁骛,也就没注意芙蓉的那点小心思。

转眼间,天气就开始转冷了。

唐六七对金俊臣十分尽职尽责,毕竟他的伤和自己有关,如果在一边放着不管也太不是人了。

他白天给金俊臣擦药,晚上又因为水焉择一直没空没来得及提被子的事又在一起将就。

金俊臣的伤口在后面,唐六七的睡姿又不是很好,他调了几次班才终于和别人换了,改成夜班,不过今晚唐六七还得多熬大半天。

不知是年纪大了还是最近几天太过焦躁,唐六七今晚格外的困,他站在门口就睡着了,呼吸声渐渐粗重,身形摇晃半倒不倒。

芙蓉今夜帮梦梦处理了一下那几个带过来的孩子的行李,忙到这个时候才回去,她提着灯笼过来,路过唐六七的时候,听到了他进入梦乡的呼吸声。

她是一个喜欢拿捏别人短处的人,听到唐六七睡了,立刻就出声道:“你偷懒!”

她声音虽然不小,但也不至于吵醒唐六七。他的一只手还撑着柱子,在清醒与昏迷之间选择了做梦,愣是没有听见芙蓉的话。

芙蓉和他对着干很久了,看到他不理自己,立刻就来气了。她左看右看,找不到捉弄人的东西。正在苦恼至极,就看到自己手里的灯笼,小姑娘顿时就有了一个绝妙的点子。

她把灯笼放下,取了蜡烛出来,趁着唐六七不注意,点着了他的衣服。

唐六七依旧没有醒的架势。

芙蓉见状,顿时觉得无趣,可是她又有点不甘心,只是站在不远处,看着那火苗慢慢变大。

没过多久,唐六七就被烫醒了。他扭头往着火得地方摸,被烫的一个激灵,注意到有人后,唐六七立刻将视线移动到上面,正好看见芙蓉。

“该死!”唐六七赶紧先灭火。

厨房里没水,水焉择的院子又没有池塘,唐六七嚎了两声后,将刚睡着没多久的几个兄弟叫了起来。

男人们着急的到处找东西灭火,而芙蓉则很幸灾乐祸,她不过就是偷了他的被子而已,至于每次见面都要骂她吗,活该!

火苗越烧越大,而唐六七很明显有了大祸临头的感觉,他一边高声叫着一边满地打滚,连金俊臣踉踉跄跄端过来的洗澡水都无济于事。

兄弟们齐齐上手,对着唐六七又踢又踹,总算是把他身上的火灭掉了。他被揍得连连叫唤,那模样看起来无比的凄惨。

芙蓉在旁边观看,觉得十分痛快,竟压制不住的笑出了声。

这时,金俊臣才看见她。

芙蓉脚边还放着灯笼,蜡烛徐徐燃烧着,将她的一条脏兮兮臭烘烘的裙子照的发光。金俊臣稍微一想,就知道这个女孩做了什么。

他抬手一巴掌过去,把芙蓉打懵了,捂着脸扭头看金俊臣的脸,他的表情在芙蓉的眼中并不真切。“你敢打我?!”

金俊臣深吸一口气,不想让自己表现得太过盛怒,只是一字一句的说着:“老大可没说过你过来就是享福的,既然你来之前是丫鬟,那来这之后自然也是丫鬟,没有夺人性命的权利。”

“我是水焉择的女人!”芙蓉高叫,“若不是你我不会怀不上孩子!”她的眼睛通红,犯错了依然没有自知之明,只是不断地抱怨着。“你有什么资格打我?”

金俊臣又是一巴掌上去,芙蓉的发髻歪了,因为疼痛和不甘,眼泪止不住的流。芙蓉捂着火辣辣的脸颊,实在是不敢相信之前和颜悦色的金俊臣居然敢对自己白脸,气的抬脚踹飞灯笼,哭着逃离了现场。

唐六七的伤处已经红了一大片,稍微一碰就哆嗦。兄弟们一看,骂芙蓉的,怪唐六七的都有,他们虽然嘴上幸灾乐祸,但还是先把唐六七扶了回去。

转头等第二天天亮了,再去跟水焉择要点治伤的药来。

不过金俊臣觉得还是不能耽搁太久,他说服了一个兄弟半夜去问根本没睡的水焉择,在得到后者的允许后,才拿了药过来,给唐六七凃伤。

唐六七非常尴尬,兄弟一来,他就赶紧将伤处藏起来。“我自己来。”

“都一起洗过澡的人,你怕什么?”

听了这话,唐六七赶紧瞪过去。一起洗澡又不是一起乱搞,更何况那地方可是……唐六七家里有人是好男风的,他从小也被训诫过不要让任何人靠近自己的某些**部位。

要不是芙蓉那个笨蛋,他也不至于要在众目睽睽之下露出大半个胯骨轴子。

金俊臣把药放下,没有多强求,“那你自己涂吧。”

唐六七这才松了一口气。

趁着其他几人都无趣的散开了,唐六七才开始动作。因为位置敏感,加上之前被人踹了好几脚,唐六七已经不太能感觉到那个地方的弧度了。

他擦药擦的很别扭,又看不见又疼,烧伤与青紫痕迹摸上去的感觉无差,更何况后腰也好像被撩着了,稍微一动就疼得厉害。唐六七擦一遍药就得抽一口气,如此往复几次后,疼痛与别扭的姿势让他满头大汗,没过一段时间就得停下来歇会儿。

就在唐六七靠在枕头边歇息的时候,他突然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挨了过来,他一动,就听到了金俊臣的喝止声,让唐六七僵硬了一下。

“老金,你……”

金俊臣埋头上药,“你之前也帮过我,不是么?”

“……”唐六七撇嘴,但不过片刻后,他就开始抽气,“疼!”

金俊臣顿时停了手里的动作,“那,我轻点?”

“嗯。”唐六七不尴不尬的回应着。

药膏有点滑,加上位置十分特殊,唐六七被摸得有点心猿意马,他咬牙忍了很久,才感觉到金俊臣上完了药。

现在两人都有伤,无论谁躺下好像都有点不太行。金俊臣想着自己年长些,少睡一会儿应该没关系,便叫唐六七先睡下,自己等会儿再休息。

唐六七含糊的应了。

七八天后,金俊臣背上和唐六七腰上的伤口都有了不同程度的好转。不过两人的心境都有了改变,唐六七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太过斤斤计较了。

正好近段时间水焉择脾气不错,他就过去跟水焉择说了自己被子的事。水焉择疑惑的多问了几句,便知道了自己那不知所踪的被子遭遇到了什么毒手。

得到了再次可以不与他人同榻而眠的自由后,唐六七如释重负,他长舒一气,远远的看到芙蓉正在和金俊臣交谈,之前两人之间闹得那么凶,现在居然十分心平气和。唐六七看着看着,就想到了那晚站在门边看着他露出兴奋目光的芙蓉,心里一下子难受了起来。

他的伤口还疼呢……

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唐六七都无意识的避开了金俊臣,让金俊臣有苦难言。

他确实不知道芙蓉居然会有那种可怕的想法,如果他知道她是那种人他是绝对不会出手帮助的。他只是有点懦弱,不是是非不分。

找不到和唐六七说话的机会,那边芙蓉还在一直围绕着他,让金俊臣无暇顾及。正好他妻子也在旁边和他讲孩子的事,金俊臣正心烦,就随口顶了她几句,两人顿时就为谁为这个家付出的多吵了起来。

金俊臣早就不满她的职位了,又有钱又有时间,不像自己每日起早贪黑熬夜受冻,钱还是一成不变。他听到妻子叽叽喳喳吵闹不休,便觉得她实在是有点仗势欺人了,两个人吵到大打出手,直到已经不小的孩子出面阻止,他们才罢手。

上班的时候,因为顶着被妻子挠出来的爪印,金俊臣毫不意外的受到了兄弟们的嘲笑。他看向唐六七,发现那小子正忙着讨好水焉择,根本就没注意到自己。

好像人人都在往前走,只有自己停在原地,驻足不前。金俊臣很迷茫,他将这迷茫讲给唯一会听他说话的芙蓉听。

芙蓉当场就给他的妻子盖棺定论,说她强势霸道,不善解人意。金俊臣宛如找到了知己,连连点头,虽然芙蓉不怎么样,但说出来的每一句话都很有内涵,金俊臣与她聊一会,就感觉懂得了人生的很多哲理,仿佛一夜之间所有的烦恼与忧虑全部豁然开朗。

怕什么,人生哪有那么多的观众!大家不过只是时代洪流中的一粒微尘,有什么好伤春悲秋的?

但是家里的问题依旧没能解决,孩子虽然还向着金俊臣,但他又清楚自己现阶段找不到比妻子更好的女人。她虽然强势了点,但还算温柔,若是之后再找,下一位的能力和实绩可能给不了金俊臣可以花天酒地的生活,不能为了眼前的不安而因小失大。

恰逢胖子生辰就在这几天,兄弟几个在得到水焉择的授意后好好喝了一杯。金俊臣是几个人中发展最好的,虽然他本身没什么本事,但奈何娶了一个能力够强的贤内助,加上妻子最近不太忙,可以时常过来和几个兄弟交流感情,让不少人对金俊臣的家庭羡慕得有点嫉妒了。

好事者先起哄让金俊臣买单,然后才放纵的大快朵颐。金俊臣小时候生过大病胃口不佳,连喝酒也没多少兴趣,他酒量浅,喝的也不多,没一会儿就醉醺醺的倒下了。

另一边的唐六七则是海量,他和寿星公划拳喝酒,誓要比个高低。

喝到最后,寿星公已经认栽了,他连自己的嘴都不知道在哪里去了。后面喝的大半部分酒都浇到了自己的身上,整个人淋得很透。

唐六七晕眩,他扶着桌子看着一帮东倒西歪的兄弟,勉强用自己最后的理智叫了店小二帮忙把这帮男人抬到包厢里去,免得打扰到别人。

金俊臣被小二裹挟着带到楼上,和其他人丢在一个房间里,厚实的胳膊压着他的喉结,让金俊臣忍不住的咳嗽了起来。

他用力扒开身上的兄弟,让自己得到了片刻的喘息机会,在意识不清的情况下,他试图将挂在自己身上的肉腿别开,但不知是现在位置不对,还是对方不舒服,他才拨开,那人就又抬了过来。

“呕!”

呕吐物从金俊臣的头顶某处喷射出来,熏的他也跟着反胃。金俊臣把旁边人挥开,后者似乎有些行了,挣扎着爬起来,还没摸到床沿,就吐了金俊臣一身。

金俊臣实在是晕得够可以,他被各种奇怪的味道熏的头痛,抬手把那个还在旁边摸摸索索的人推开。

沾了脏污的衣服被一件一件的拨远,那好兄弟吐了四五回,脑袋有短时间的恢复理智。他此时正压在金俊臣的身上,因为意识模糊,并不能看清自己现在身处何方。

他只是摸到了金俊臣泥泞的衣服,湿润与古怪的味道熏得人睡不着。“金……老金……”那人在辨认什么,被金俊臣用力一顶,从榻上滚了下去。

他的鼻子着地,剧痛让男人一瞬间清醒,他胃里的酒液全排干净了,但依然不知道自己在干嘛,只是摸到了榻上的手。

男人甩甩头,迟钝的想,难不成他又被姐儿踹下去了?

可真不像话……他吭哧吭哧的爬回去,在金俊臣的身上乱摸一番,诧异的想着自己今晚可这够狼狈的,居然衣服也没解干净……

唉,怡红院太贵了,要是不办事钱可不就打水漂了?男人郑重其事的解开腰带,将自己花了钱却还没做完的事做完。

“……”

次日一早,水焉择在酒馆来捞人,他先把趴在大堂椅子上睡着的唐六七拍醒了,然后上了楼去。

剩下五个人在一间屋子里,宿醉的糟糕气息已经透过门缝蔓延了出来。

水焉择推门而入,看到一个兄弟挂在窗子上,一个兄弟跪在桌子旁边,一个兄弟抱着恭桶干呕,都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金俊臣还没醒,但他已经是一副被糟蹋过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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