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卧底查案

“姐姐,你的眼睛真好看,和我换一换好不好?”

郦之宁笑得甜甜的,一只手抚摸郦之清的眼尾,双眼死死盯着姐姐的丹凤眼,手上力度渐渐增大,在郦之清眼下按出一道道红痕。

“这……怎么行呢。”

望着妹妹贪婪的眼神,郦之清后背一阵发凉,勉强笑着想拽开郦之宁的手,却因大病初愈,浑身无力,只能忍着眼眶痛意,将求助的眼神投向丫鬟庄非鱼。

庄非鱼一秒领会,立刻倒了杯热茶,恭敬递给郦之宁:

“三小姐,请用茶。”

茶杯递到郦之宁手边,她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松手,用眼神剜庄非鱼一眼,蛮横接过茶水。

庄非鱼倒得只有八分满,因为郦之宁动作幅度太大,生生泼出来一半,烫的她大叫一声,将茶杯重重掷到桌上:

“你想烫死我吗?蠢奴!”

庄非鱼有些无语。

很明显,这是故意来找茬的。

她要是认错了,反而会被对方狠狠拿捏。

于是,庄非鱼伸出手,摸了一把郦之宁的手背,佯装惊讶地开口:

“很烫吗?可三小姐您的手不烫呀,奴婢可是方圆五百里最擅长泡凉茶的人了,不信您问问二小姐,她一直嫌弃奴婢泡的茶不热呢。”

“对对对,小鱼说的对。”郦之清小鸡啄米似的猛点头。

郦之宁咬着牙想发作,又强行忍耐下去,硬生生挤出一张笑脸:

“这就是姐姐新来的丫鬟?”

她扫视庄非鱼一眼,又细细盯着庄非鱼的眼睛,挑剔且傲慢:

“你的眼睛也不错,和我换换。”

庄非鱼微微福身,微笑道:

“三小姐说笑了。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哪能说换就换。”

“开个玩笑而已,你说一声换又能怎么样?”郦之宁怒而拍桌。

“开玩笑也不行。”庄非鱼毫不退让。

话音刚落,郦之宁一巴掌扇过来,庄非鱼敏捷抬手,扼住她的手腕,一字一句慢条斯理:

“三小姐,动辄伤人可不是淑女所为。”

见讨不了好,郦之宁狠狠抽回手腕,指着郦之清鼻子怒骂:

“好你个郦之清,换了个力气大的丫鬟,现在得意起来了。”

她转身离开,走到门槛处回头,从牙缝里挤出一句狠话:

“你给我等着,我早晚要收拾你!”

庄非鱼懒洋洋地,走到门口挥挥手:

“慢走不送。”

咣当一下,关上房门。

房间里另一个丫鬟小水立马迎上来,星星眼望着庄非鱼:

“姐姐你好厉害,竟然能把三小姐赶走。”

郦之清反而绞着帕子,面露难色望向庄非鱼:

“我记得我好像说过,城主府里第一不能得罪的人——”

“三小姐嘛,我记得。”

庄非鱼满不在乎地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反手给郦之清也倒上一杯。

“无论能不能,现在都得罪了,以后见招拆招。”

见郦之清仍然忧虑,庄非鱼安慰她道:

“放心吧,我顶多在这里待上三个月,她不会对我怎么样的。”

继而话锋一转,“不过你们这个三小姐言行很可疑啊,她为什么非要你的眼睛呢?”

郦之清叹了口气,托腮望着清茶热气氤氲:

“她一向嘴里没个正行,今天不知又在哪里生了气,过来找我排解了,不用管她。”

庄非鱼点了点头,将疑问藏在心底,打算来日调查一番。

*

庄非鱼是个卧底。

一个月前,除魔司接到报案:

荔城城主府二小姐郦之清,傍晚赏花时,目睹父亲侍妾溺水而亡,怀疑家中有魔气作祟。

家里人以为她受惊得了癔症,没有理会,郦之清却偷偷写信,秘密上报除魔司。

这种捕风捉影的事件极多,除魔司也不怎么重视,便派了庄非鱼这个刚入职的临时工过来。

待了没几天,她已经发现两处不对劲。

一是三小姐郦之宁非要姐姐答应“交换眼睛”,二是郦之清本人对侍妾溺亡的描述。

“芸娘是自己走进池塘里的,没有半点挣扎,我和小水亲眼所见。”

郦之清回忆道,小水也跟着点头。

从那以后,主仆俩受了很大刺激,一直卧床吃药,庄非鱼来了以后才好转一些。

“没有半点挣扎?”庄非鱼思索。

“没错,就好像走在平地里一样,一步步走进池塘,池水没过她的头顶,她都没有动一下。”

这个描述……有些耳熟啊。

“会不会是梦游?”她提出猜测。

“梦游是什么?”郦之清一呆。

庄非鱼慢慢回想,边想边开口:

“我有一个朋友,他在睡梦中会离床行走,醒来后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毫无印象,医生……大夫说是梦游症。”

“世界之大,竟有如此病症?”郦之清惊叹道。

“没错……可我记得,梦游是能够被唤醒的。秋水寒凉,她溺水后应该会挣扎吧。”

庄非鱼摇了摇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不过我也不是大夫,不知道具体症状是什么,先保留这个可能性。”

郦之清点了点头,突然想起一件事,立刻抓住她的手:

“你先前说要查探芸娘的闺房,今晚就是合适的时机。”

“安排好了?”庄非鱼确认一遍。

郦之清重重点头。

*

是夜,月黑风高。

郦之清兴奋地涨红了脸,紧紧咬着唇,拉着庄非鱼躲开守夜的家丁,顺利进入侍妾的房中。

“她平时就住在这里。”郦之清压低声音,雀跃极了。

她以为自己的人生轨迹就像娘亲一样,少女时养在闺阁做些女工绣活,及笄后嫁给门当户对的人家,从此相夫教子度过平凡的一生。

没想到十四岁这年,能亲眼目睹一场除魔案。

短暂的惊恐过后,就是探究真相的好奇。

庄非鱼其实有点发憷。

她在现代不过是个刚毕业的学生,穿越后,来除魔司工作半月就被外派,委托人还是个小女孩,她只能硬着头皮,学着电视剧里的方法探查。

很明显,除魔司根本没把郦之清的报案当回事,只是派人过来走个过场。

可庄非鱼不想糊弄。

听斥候部的同事说:魔头诞生前,当地会出现诸多怪相。

孩子拿刀砍伤母亲,丈夫下毒毒害妻子,朋友相互背叛,官员大肆敛财,人们相拥相食,耽溺交欢与恶欲。

那一个月,河水将会倒流,群兽不停躁动,仁爱者将暴戾,孝悌者将忤逆,忠信者将狡诈,廉明者将**。

她的任务,就是作为一双眼睛,观察人伦义理,记录礼崩乐坏,最后上报除魔司处理。

第一步,是查探清楚:侍妾芸娘的死究竟是梦游,还是邪魔作祟。

没等庄非鱼查探,郦之清先握紧脖颈悬挂的神仙吊坠,嘴里念念有词:

“九穹至高的昊天大帝,万道至真的玉清道君,两位神明保佑,让我们一举查出真相……”

“嘘——”庄非鱼示意她小声,随后点起蜡烛,借着微微的烛光观察这间屋子。

房间不大,但很干净,衣裳杂物收拾的整整齐齐,就是夜晚看上去有些阴森。

她一眼扫过去,桌椅板凳,床榻镜台,大体上没什么异常。

墙角有琴架,旁边小几上是香炉和团扇,焚香敬神物什一应排列,说明这位死者颇有生活情调。

庄非鱼凑近仔细看,焚香用的香饼盒还开着,香末洒在桌上没有擦拭。

“怎么样,看出什么来了?”

郦之清靠近说话,吓得庄非鱼心里一跳,蜡烛差点摔出去。

她紧促呼吸几下,掏出火折子,重新点燃蜡烛,思索着开口:

“我觉得,她八成不是自尽。”

“为什么?”郦之清瞪大眼睛,紧张又期待。

蜡烛闪烁几下,庄非鱼一手护住烛火,一手指着琴案:

“你看,这件屋子收拾的这么整洁,说明主人是个爱干净的人。可一个爱干净的人,自尽前怎么会把香饼盒开着放,还把粉末洒在桌子上不擦?这场面,更像是她在焚香,突然有人叫走了她。”

“有理有理!”郦之清连连点头,“在昊天上帝神像前搞得一片狼藉,她怎敢如此不敬?”

说完继续诵念神明保佑。

庄非鱼没有理她。

这个世界的人都是狂信者,出门祈祷、三餐祈祷、睡前祈祷……

她一开始极不适应,现在已经学会听而不闻了。

庄非鱼举着蜡烛,一一翻看死者物件,从半旧不新的衣裳,翻到泛黄发绿的首饰。

这位通房丫鬟显然不受城主宠爱,也不受主母待见,满屋子没几样值钱东西。

庄非鱼蹲下身,拉出衣柜最下角的漆红小箱子。

箱子没有锁,她很顺利地打开,忽而目光一凝。

郦之清见她不动,好奇地走过来,蹲到她身边。

箱子里是绣了一半的彩绣鸳鸯香囊,绣线还缠绕在上面。下面叠放着已经做好的男人白色里衣、墨绿色的葛布腰带。

最下面,是纳了一半的男人鞋底。

庄非鱼拿出鞋底细细端详,上面密密麻麻的针眼,层层叠叠,针脚走线细腻均匀。透过这双鞋底,似乎能看到那个女子深夜点灯,一针一线的情意。

“她一定很爱你爹爹。”庄非鱼低声叹息。

一个卑微的、不受宠的通房,满心满眼都是自己位高权重的主人。

而她,只是一个侍女,连正经名分都没有,只能在寒夜里守着窗儿,穿针引线,寄托相思。

郦之清不懂庄非鱼从哪得出的结论,她接过鞋底用手一比划,有些疑惑:

“可这不是我爹的尺寸啊。”

“啊?”庄非鱼目光一呆。

“所以……你爹被绿了?”

“什么是绿啊?”郦之清歪了歪头,眼神清澈。

“小孩子少打听!”

庄非鱼恼羞成怒,一把夺过鞋底,塞进袖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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