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野月并不是全知全能的。

禅院源次所说的赤血操术还有加茂，她一个都不知道。

她背后的枝子却有所反应，眼瞳震颤，死死地盯着放出了血刃的女儿……东野月。

笼罩着她们的帐颜色淡了一点，似乎要随着主人的死去而消失。但一缕红光很快从禅院源次的尸体上发出来，帐随之而稳固。

东野月蹲下身去检视，从禅院源次的尸身上摸出一颗圆珠。珠子像是黑色晶体凝成的，里头有红色的裂纹。裂纹交错穿插，构成一副图案，那图案的样子很像是某种植物的叶子。

东野月仔细在脑海里回忆了一下，这种形状，很像是彼岸花的叶子。

她们现在身处的这个小型的“帐”，多半是依赖此物才能生成，这才能在禅院源次死了的情况下，只靠着珠子到现在仍不消散。

枝子从她身后慢慢走近，声音近似呢喃。“加茂……东野……”

她状态非常不对，声音飘忽，对东野月发问，“刚刚那些掉下来的刀剑……本来是什么东西？”

东野月:……

原本？

自然是禅院源次的式神了。

但是想着枝子几次不同寻常的反应，看着她明显不对劲的表情，东野月沉默了一瞬，回答道：“我不知道。”

这是个彻头彻尾的谎言，任何有理智的人稍微想一想就能戳破。

东野月编织着这个泡沫一样的谎：“我什么都看不见，这个人说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话，然后忽然就死了。刚刚的车祸他自己可能也撞到了哪里，所以变得胡言乱语起来了吧？”

“是这样啊。”枝子笑起来，身体短暂的停止发颤。“应该是这样没错了，他脑袋有毛病了。我，我也有事，我被撞走了那么远，应该也有哪儿受损神经失常了吧。”

有时谎言能存在，不是因为其编织的多么精妙无双，而是因为有人迫切地需要这份虚假。

枝子开始催眠自己，所见所听的一切都是假的。

只要察觉到的一切都是假的，女儿就仍然不是术师，她仍然能紧握平凡的幸福。

……

……

……

失败了。

枝子捂住自己的脸，她以为只要东野月说，她就什么都能相信。但不是那样的，尽管那么迫切地想要生活在谎言中，但她最终还是骗不过自己。

枝子蹲在地上，“我骗不了，我做不到。”

她慢慢放下手，抬头看东野月。“说真话吧。”

枝子随手捡起一振断裂的太刀。“这本来是什么？”

“告诉我，你看见了什么？”

枝子的声音颤抖，带着种死灰般的凉意，往日与东野月对话时的亲昵也悄然不见踪迹。

东野月:……

东野月看着枝子的眼睛，眼皮颤了一下，终于道：“我看见了……怪物。”

……

……

……

枝子身上的最后一点平静支离破碎，她捂着脑袋，崩溃的哭叫，歇斯底里的尖嚎。

“是真的！！！”

“都是假的……”

“加茂的孩子……”

“我的女儿，我的小月亮呢？！”

她疯了。

枝子尖叫了一阵，万念俱灰地提起手上的断刀，架上脖子。

那振太刀断裂后依旧锋利无比，东野月确定，只要枝子往下一压，血就会喷溅出来。

本来不想刺激枝子的她上前，想制止枝子自尽。

“滚开！”

声线凄厉地尖叫着，枝子挥刀砍向曾经看的如珠似宝的东野月。

锋利的刀刃斜劈向东野月的身体，从右上，到左下。

东野月闪了一下，没完全闪开——她已是强弩之末了。

刀蹭着她的肩膀过去，把她的左臂切了下去。

如东野月猜想的那般锋利。

这振属于禅院源次的刀，终于做了它主人想要它做的事。

在远不及它主人厉害的普通人手中。

枝子楞楞地看着东野月掉下去的手臂，似乎有痛心，最后归于寂灭。

东野月痛的牙关咬破，却没叫出声。

她问枝子，“究竟为什么？”

东野月的血似乎抚平一些枝子的疯狂，枝子嘴唇张合几次，最终凄怆道，“我的丈夫和我都不是咒术师，但……我曾在不情愿的情况下与姓加茂的咒术师……我的丈夫因此而死，十个月后我生了你。”

东野月什么都明白了。

枝子的眼泪混着东野月溅在她脸上的血，一抹，花成一片。“我养大的不是我的女儿，是仇人的血脉。明明……你原本看不见的。”

枝子说到这里，又崩溃起来，哭的太剧烈，她甚至喘不上气。

已缺了一臂的东野月仍想上前。

枝子乱挥了一刀，“别过来！”

东野月的状态更差了，她甚至躲不过这刀，但这一刀只是轻飘飘地划破了她的衣物，刮出几滴血珠。

东野月眼前发黑，强撑着行动。“别做傻事。”

枝子却笑着抹起眼泪，“我早该去见我的丈夫。为什么要留在这个见鬼的世界！付出这么多……却养大了仇人的骨肉？”

“你不要死。”东野月说话很慢，尽量不因虚弱而吞吐停顿。“我帮你杀了那个加茂家的术师。”

枝子一愣。

东野月的声音里不带丝毫感情，“你活着看仇人相互残杀，比你白死了强。”

隐蔽地倒了口气，东野月努力不流露出痛苦与虚弱。“或者，你想杀了我做报复也行，只要你活着。”

枝子怔怔看着她。

东野月闭上了眼睛，像一只安静躺在案板上的羔羊。

枝子的刀已经举了起来，停在东野月面前，最后无力坠下。

“滚啊！”

“从我面前消失！”

“无论如何，我都不想再看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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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油杰把蛋糕抱进怀里，撑起蓝黑大伞走进磅礴大雨。

蛋糕是给两个女孩子买的。

他的养女，菜菜子和美美子在外奔波了一天，只为了给他多赚点资金。

她们还瞒着不想让他知道。

夏油杰没有直接说穿，而是定了这个最近在网上很火的蛋糕，准备给即将回家的养女们一个惊喜。

菜菜子喜欢精致可爱的甜点，美美子虽然不说，心里也是喜欢的。

他一人独行在路上，身边跟随着的咒灵无人可见。

忽然，他停下了脚步。

血的腥气，引起了他的注意。

这样大的雨都遮不住的血腥气。

重伤吗？

猴子，还是咒术师？

说来，这附近的咒灵……似乎也没见到几只。

像是刚刚被人清理过一遍一样。

要去看看吗？

夏油杰犹豫了一番，终究还是往血气的源头走去。

桥洞下，他见到了曾在照片中见过的少女。

她的脸已经失去照片中充盈的血色，苍白难看。雨水不断带走她的血，她半闭着眼睛，用一把残刀拄着地，想站起来，却无力地摔了下去。

夏油杰心里一紧，快步走近。

虚假的惊喜:蛋糕

真实的惊喜:东野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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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 11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