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因受不了他们二人郎情妾意的样子,便从成衣铺跑了出来,一直在市集上无意识地走着。
此刻,回过神来,已然不知身在何处,她又迷路了。
她出来得匆忙,连那身丫环衣裳都没有拿,那钱袋里的钱也全给花光。
她顶着个烈日,在人流中四处瞧了瞧,一时竟有些茫然。最终,明月走到了一个较僻静的树荫底下,停了下来。这棵树旁还围了些大石头,刚好可以坐下,歇息乘凉。
她虽然迷路了,却也不是很着急,只因几乎人人都知道沈府,届时她只需问个路人便知晓了。如今,烈日当头,等太阳不那么烈了,再找个人问一下也不迟。
只是,明月怎么都没想到,竟然会让她遇到了一个酒鬼。
“这位姑娘,好生俊俏,不知是哪家小姐。”一个喝得有些醉意的男子,有些踉跄地走了过来,笑眯眯地指着明月道。
从他的衣着上可以看出,他的父亲应是在朝为官,品位还不会太小。不然,量他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调戏她这个他口中的‘小姐’。
只是,父皇为了给她选驸马,朝中大臣的儿子们的画像,几乎都被她看了个遍,倒是不记得看到过他。或许,也是她猜错了。
其实,他除了言语轻浮了些,长得倒不算猥琐,貌似还可以。
明月清楚,若他真的是那种专门强抢民女的无耻好色之徒,那她穿着这身有些累赘的衣裳,多半是跑不过他一个男子的。
既然如此,倒还不如先将计就计。
于是,明月站了起来,微微抿嘴,毫不畏惧地看着他道:“沈家。”
敢自称为沈家的人,除了当朝首辅沈弛礼的家眷,恐再无他人了。也不能怪她骗人,如今她不过是一介丫环的身份,若是不借一下他们兄妹俩的,怕是早被人欺负了个遍了,她堂堂公主,怎能如此憋屈。
听到是沈家,面前的人果然有些凌乱了,那点酒意似乎都被吓没了,有些结巴道:“你,你是,沈家二小姐?”
其实,明月有赌的成分在的,如若这男子见过沈汐,那她一下便暴露了,她已经想好了,若是他认识沈汐,那她只能跑了。
幸好,她赌对了。
因着杨轩墨,沈汐的性子,明月多少是了解一些的。她心思如此深沉,为了在杨轩墨面前表现出大家闺秀,不到万不得已,是绝对不会轻易说出自己的身份的。
此时,明月没有点头,只是眨着一双眼,直视着男子。
“可本公子听闻,沈家二小姐生得倾国倾城,温婉动人,且眼角有颗泪痣,而你……”男子有些将信将疑,倒不是说她不够美,她也生得明眸皓齿,眉目如画,看她这神情,也一点都不像在骗人,只是她这气质着实与传言中的描述不符。
明月不由得暗自腹诽,她难道不够,倾国倾城,温婉动人?而明面上,没有丝毫波澜,只是抬起左手略过眼角,微微笑了笑道:“我竟不知,自己还有颗泪痣。倒是知晓,给我画像之人,因我那日眼角沾了点东西,便多添了一笔。”
“听言,沈家二小姐的泪痣,在右眼眼角处。如若你便是那沈家二小姐,岂会没看过画像?”男子的神情看着更加疑惑了。
沈汐她虽然见多了,也知道她有颗痣,但是在哪边,她还真没在意过。明月突然无比懊悔,她摸什么眼角啊。话说,这男子都喝醉了,要不要还如此清醒,竟连左右都分得如此清晰。
明月想了一下,突然灵机一动:“可我分明记得,我那日粘上的东西,是在这左边。”
男子看明月如此笃定,迷茫了片刻,突然像是恍然大悟,抱拳弯腰道:“二小姐,是在下有眼不识泰山。”
明月笑了笑,这男子也不算笨嘛,知道人与画像是相反的。如今看来,他这模样,也不太像是个调戏良家妇女的好色之徒。
男子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急忙解释道:“对了,二小姐千万别误会,在下绝非是个好色之徒。方才实在有些醉了,见二小姐生得如此美,才言语轻浮了些。”
“无妨,只是下次注意些才是,吓到别家姑娘便不好了。”沈汐表现出的那种善良大方,应该就是这般罢。
如此惺惺作态的话语,若是用她的话说,那就是:你言语如此轻浮,还想让人不当成好色之徒,是否有些强人所难了?
男子听到她说的话,居然有些害羞了,略尴尬道:“二小姐,说的是。”
明月知道,多说多错,趁他还没有怀疑,赶紧让他走为妙。不然,让他发现了,即使他不是个好色之徒,也不好办。明月如是想,然后便做了。
“本小姐还得在此等我的丫环,公子还有何事吗?”言下之意便是,你若没事,就可以走了。
“哦,那在下告辞了。”那男子恭敬地说完,便走了。
明月看着那男子几乎没影了,才环顾四周看了看,发现没有空无一人,大概是没人听到。于是,她立即起身,此地不易久留,即使她不认得路,也得换个地再说。
“月儿这本领,可称得上出神入化了。”突然发出的声音,让明月吓得叫出了声。
明月捂着胸口回过头,看到着一身雅致飘逸的白色便衣,手里拿着把白扇子的沈澜,正在不远处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公子,怎在此?”明月立即走到他身边,行了个礼。
他何时来的,她方才怎么没发现?他说什么本领,是说她骗人的本领?完了完了,她方才骗人的模样,莫不是被他全瞧了去。
明月突然有些想哭了,连着被两兄妹看到她撒谎,还被抓了个正着。她上辈子跟沈家这两兄妹,肯定是有天大的仇恨,而且肯定是她了结他们的,不然如今怎么倒霉的全是她。
不是,他若早看到了,怎么不来帮她?没有话本上说的英雄救美就算了,他如今这比袖手旁观还要过分,是把她当成猴看戏了,简直可恶。
沈澜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然后挑了挑眉:“本公子还想问你,怎在此?还有,你这身衣裳装扮……”
“奴婢这身装扮,是为了,见奴婢的心上人。”明月表面装得镇定,其实内心慌得很。
“本公子记得,你们的家乡不在此,如今殿试早已过了,家境贫寒的他,总不会在金缔呆如此久罢?”此刻,沈澜敛下眼睑,专心地把玩着合起来的扇子,没有看她。
不知为何,沈澜虽没有看她,可明月总觉得,他似乎在说:别挣扎了,我已经识破你那骗人的小伎俩了。
但她还是得继续骗下去:“他……”
“难不成,你的心上人其实已考取了,只是,他为何还不来为你赎身?”
好…她再换个:“奴婢……”
“是他考取功名,却抛弃了你?”
要不要这样:“他……”
“还是说,其实根本没有这个人。”
“……”行,她不说了还不行?
“嗯?”他突然抬起了头,嘴角含笑地看着她。
其实,此刻很想不要命地大声说一句:‘你都把我能说的,不敢说的,全都说了,你还想让我说什么,我还能说什么>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