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7 榛子蛋糕

笛梵特一脸紧张地收拢手脚,乖乖坐在椅子上。

啊,这把椅子表面光滑、雕刻精细,扶手弧度优美、花纹流畅,一看就是出自优秀的匠人之手,看颜色好像是樱桃木······

不对我在想什么啊!

笛梵特恍惚了一下,努力把自己的思维拉回到决定自己未来命运的场景中去。

时间正值下午,年轻的见习神官正乖乖坐在一张硬木座椅上,右手边站着一位精明干练的人类女性,正在气势昂然地发表自己的见解,将整个房间内的气氛都带动得热烈起来。

······但这可是法庭啊?

虽然笛梵特没有参加过多少次正式的审判活动,但在他的记忆中,法庭都是相当肃穆的——在他的印象里,附近城市里的法庭甚至比自己从小长大的神殿都要庄严得多,至少他能和兄弟姐妹们还在神殿里跑来跑去捉迷藏,而法庭上所有人都得坐得规规矩矩的,决不能谈笑,更别说高声反驳指控方的意见了。

而现在——

当然不能说气氛很随便,毕竟庭上的所有人类和非人类都举止得体、表情严肃。

法庭上首的审判席上,三位法官也相当威严。尤其是坐在审判长的位置的老树精,满面深刻的皱纹以及头顶稀疏的树叶,让他(?)看上去非常能让人信服。

他(?)的双眼隐藏在粗糙的树皮之下,透出一种久经沉淀的智慧。虽然是魔族,却给人一种近乎神圣的、不容亵渎的味道。

笛梵特觉得要是只有自己一个人的话,估计早就腿一软,跪下来认罪忏悔了。

想到这里,他愈发尊敬起身边的女性来。

根据周围的人类和魔族所说的,这位女性是他的“律师”,是负责在法庭上帮助他脱罪的人。

笛梵特第一次听见的时候都懵了。

专门请一位帮罪犯说话的人?

这和法庭存在的目的相违背了吧!

在笛梵特的老家,就算是乡间自行组织起来的简易法庭,坐在上首的乡绅法官也不是谁都能够轻易违背的。要是有哪个游手好闲的家伙在开庭的时候大声嚷嚷,帮犯罪证据确凿的被告人开脱,不需要法官喊卫兵,下面的听众都会抓他的脸、往他身上吐口水。

当然,笛梵特身边这位律师绝非什么不务正业的二流子——但是她说起话来有条有理的自信模样,比那些混在人群中说一些阴阳怪气的话的家伙还要令人吃惊。

不过,这位“律师”女士懂得实在太多了,只学过神圣律法的笛梵特几乎完全听不懂她在说什么,所以难免有些走神······

不过这位女士的发言并没有没有持续太久。她对审判席鞠了一躬,从容地走下了应讯台。

老树精吱呀呀地点了点头,枝叶小幅度地摇晃着,缓缓将目光转向笛梵特的方向:“被告人有什么需要补充的吗。”

笛梵特吓了一跳,“噌”地站起来,张口结舌了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舌头,小声回答:“没、没有了。”

哦,对了,这里的犯人并不需要一直站立着,法庭在应讯台后方很贴心地设置了一把椅子。

老树精点点头,示意法庭辩论可以开始了。

于是法庭的另一端,“专家陪审团”的成员们开始活跃了起来,律师女士也露出了仿佛要上战场一般的神情。

笛梵特已经做好被劈头盖脸审问的准备,然而列席陪审团的几位人类和魔族似乎打算先在内部达成一致。

“在当时的情况下,被告人身为较为弱小的一方,对于共犯的行为恐怕确实无法有效进行阻止。法律不能强人所难!”

“我不同意你的意见。被告人和其共犯理论上属于平等地位,在事件发生之前以及事件发生当时,被告人并没有遭到胁迫或者欺骗,其行为都是由其本身的自由意志支配的。既然选择了与犯罪行为具体实施者同行,就应当认为是接受了组成犯罪共同体,并且应当负起相应的责任!”

“没有组成犯罪共同体一说!从情节上看,被告仅仅同意了潜入我城进行间谍活动这一事项,没有同意故意杀人!”

“Wauwauauwouwuawawaou(翻译:您的观点存在极其显著的错误。在过去的庭审中已经强调过很多遍,身为共犯,仅仅中途退出、放弃后续犯罪,是不够达成中止条件的,必须尽力阻止自己的共犯,防止犯罪结果的发生!而这位被告显然没有在事件发生后立刻上报警卫队,或者寻求其他人对被害人的救助!)”

“根据调查结果,可以确定被害人当场死亡,这一点与被告人供述完全一致。在被害人当场死亡的情况下,没有必要再寻求救助!至于没有报警,从当时的情况来看,首先被告人并不了解我城的——”

“即使不了解,仅从外观上来看,我城的制度和其他城内的守卫职能没有很大的区别,应当推定为其知晓如何告知执法机关!”

“请先听我陈述完毕!对于被告人而言,当时他对于我城的实际情况的了解极其匮乏,在外界的宣传下必然认定守卫队不可靠,而且目前看来被告人没有前科,因为情绪不稳定而没有合理行动是可以谅解的!”

律师女士和说得头头是道的陪审员们热烈而有序地进行着讨论,笛梵特觉得自己好像完全被忽略了。

“休庭——”

还、还有中场休息?这已经是第二次了吧······

见习神官感觉自己已经不会再震惊了。

一般而言,就算庭审时间太长、法官等人需要稍作休整,执行人员也会特地禁止犯人睡眠——这是为了防止犯人利用这段时间思考该如何给自己脱罪,疲惫也能够让他们更加容易露出破绽。

而这里的“休庭”就真的是所有人都休息,他不仅能够在有人看守的情况下站起来到法庭外面溜达几圈,甚至还能和律师女士沟通······

休庭时的律师女士并没有刚才那么明显的攻击性。她理了理稍微有些凌乱的酒红色头发,只是眼镜后的双眼依旧犀利。

“再复述一遍,所有的事,任、何、细、节、都不要错漏。”

她的腰始终挺得笔直,高高扬起的眉梢更是让人联想到骑士或者女王:“我需要找到对你有利的点,让天平向我们这一方倾斜。”

法院的大厅里气氛一片祥和,连刚才看上去最凶的那个审判员也慢吞吞地接了一杯茶,舒舒服服地眯起眼睛。

突然之间,角落里炸开一道女性的咆哮:“你之前怎么不说?!”

守卫们赶紧提神、握紧手中的武器向声音的来源看过去,然后纷纷露出“啊没事了”的表情,重新放松下来。

被告人并没有做出任何威胁性举动,倒不如说正被吓得缩成一团。

“我干这行快十年了,真的没有见过几个像你这样蠢的嫌疑人——你赶紧把这块地方给我说清楚!!”

此刻正趁着休庭,在法院大厅的角落处观察周围的威尔森嘴角露出了一抹笑意。

提娅确实有点凶,但是能力也是一流的。

看样子不必担心结果了。

这样想着,威尔森打算先行一步回法庭的旁观席坐下。

这时候,门口突然传来了一位蛙人相当有特色的声音:

“哦!这不是崔玛特阁下!您今天来是有什么事务要处理吗?”

威尔森的脚步停顿了。

“稍微旁听一下这次的庭审。”另一个声音听上去有些冷淡,却足够礼貌得体。

一位留着长长的白胡子的人类老人笑眯眯地正了正自己脸上小小的圆形镜片,迎了上去:“看来崔玛特阁下今天不忙啊。贪食小姐好像又溜去哪里吃点心了,真是辛苦你啦。”

被称为崔玛特的男人看起来大约有五十来岁,头发已经花白,但是并没有显出老态。他的面孔线条硬朗,身型健硕,眼神略显强势,看起来像是军伍出生。

他对老人和蛙人点了点头,非常克制地打了招呼。

矮小的蛙人发出夸张的笑声:“哈哈哈,贪食小姐实在不是会好好工作的类型啊!”

“是啊是啊,当初会那么认真定好法典,估计也是为了现在能够轻轻松松把活儿都推给别人,然后自己到处钻小巷子去找好吃的吧!”

“说到这里······今天结束以后我们一起去吃烤沼泽虫怎么样?”

法院的大厅内的空气一下子快活起来。

正在被律师女士死死盯住的笛梵特没有注意到周围的气氛,也没有看见威尔森略微低下头,提前回到法庭,选择了一个角落里的位置坐了下来。

“当庭提交新的证据?”

三位审判员压低声音互相交流了一阵,老树精转过头,不见喜怒地对笛梵特说:“请被告人站上来,进行发言。”

笛梵特深吸一口气,僵硬着走向应讯台。

之前律师小姐告诉他说:“不必紧张,你只是在说实话而已。”

但、但是怎么可能不紧张!

虽然之前已经被气势十足的律师小姐训练了一次该说些什么、该怎么说,真的站在应讯台上的时候,见习神官依旧讲得磕磕巴巴,颠三倒四,老树精引导了几次才完完整整把重点讲了出来。

“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没、没有了······”笛梵特不安地回答。他已经能想象到律师小姐在用怎样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瞪自己了······但是他潜入这座城市、他的同伴杀死了收留他们的年轻人,这些都是事实。

哪怕有人宣布他无罪,笛梵特依旧无法为自己开脱。

就在见习神官陷入自责和沮丧的时候,一个深色的小团子突然“刺溜”一下从他的衣服袖子里面滚了下来。

笛梵特吓得几乎要跳起来了——他刚才完全没有感觉到自己身上有这么一个东西存在!

他定了定神,仔细看过去,发现那是一个大概有巴掌大小的黑色脑状物,长着几根极其纤细的“腿”来帮助它移动。这些腿像是由半凝固的液体拉长组成,让人担心会不会走到一半就支撑不住黑色“大脑”的重量而塌下来。

这只黑色的“大脑”发出了人类女性一般的声音:“他没有说谎~”

仅仅听声音的话,似乎是一位温和知性的女士。

然而这声音是从笛梵特本人的脑海当中“传”来的。

是、是“寄生脑”······

是一种擅长寄生于其他生物身上、并且以情感为食的一种魔族。

据说它们可以轻易读取人们脑海深处的想法。

那为什么还要问那么多问题、之前还要求证据······

[首先,这是因为你们人类是只能看见表象的生物——证据的出列都是为了让你们也能够心服口服。如果只是魔族内部的争执,就不用这么麻烦了呢。]

“!”

笛梵特吓了一跳,瞪大眼睛,发现这只“寄生脑”还有一条“腿”正连接着自己的手腕。

“寄生脑”的“声音”继续在他脑海中响起:[而且你这样算是态度很良好的自首呢。不过,根据规定,身为共犯,仅仅是中途退出的话,是不可能宣判无罪的······希望你能够减刑吧。]

法庭的另一边,“专家陪审团”开始激烈的讨论了起来。而笛梵特没有心思去关注那边的情形,冷汗直流:这样的话,自己和那位老先生的对话也被看到了吧?威尔森先生会因为包庇我而被人找麻烦吗?

[啊,不要担心,我们只判断被告自身提出的的内容的真伪,通过这种方式获得的信息不会用来判其他人的罪的。

[再说啦,他的行为不仅不是包庇,反而是在劝你自首呢。虽然饼干的事有一点贿赂的嫌疑,但是贪食小姐毕竟不是法官······]

呜······!果然连我在想什么都被知道得一清二楚······

“寄生脑”相当体贴地安慰年轻的见习神官:[放心放心,我们不会把这些**广而告之的,毕竟我们也是签了协议。我还不打算放弃这个对我胃口的职业呢~]

对于“寄生脑”而言,可能真的是“对胃口”吧······

这时陪审席有一位成员高声向法官请求:“我们有一个问题,希望得到被告人的解答。”

“允许讯问。”

留着长长的白胡子、鼻梁上架着小巧的圆框眼镜的老人作为代表,对笛梵特问道:“你之前声称自己尝试过挽救被害人的生命,请问具体行为是如何进行的?”

笛梵特有些手足无措:“啊?就、就是治疗祷文······”

“唔,神官吗?”老人用奇异的眼光看了过来,然后用一种意味深长的语气说道,“已经有整整32年没有出现过了啊······”

笛梵特全身瞬间紧绷了起来。

神官可以说是魔族的唯一的“克星”——虽然对强大的魔族来说,普通神官能造成的伤害还是极其有限。

他之前太放松了······原来坑是挖在这里了吗!

对于魔族而言,在攻下一片属于人类的土地的时候,无论是打算对这块土地上的活物采取屠杀抑或奴役的手段,最先需要做的就是捣毁当地的神殿、击杀所有的神官。

看来还是要完蛋了······

然而在得到笛梵特的回答后,那位老人立刻转向了旁边的另一位陪审团成员:“考虑到被告人与其他案犯的体能差距,这已经是一位并不强壮的青年人能够做到的、最好的应对方式了!我们不能强人所难!”

那位陪审员也立刻回击:“但是请您注意一点,阻止和补救是不同的······”

咦······咦?

已经做好心理准备的见习神官感觉自己又一次被整个法庭无视了。

怎么回事,又变成只讨论案情了?

不管我了吗?虽然还没有得到正式神官的地位,但好歹也是个神职人员啊······?

黄昏时分,笛梵特站在法院的大门前,一脸魔幻。

缓刑是什么意思?就是说不判了吗?

没有人把我关起来吗?怎么没有人带我去社区劳动?难道不是指去挖矿吗?没有公开处刑什么的吗?还是说这是一种计谋?

威尔森轻轻舒了口气,走到一脸迷茫的男孩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他们怎么说?”

笛梵特吓了一跳,发现来人是威尔森之后,松了一口气,然后用不解的表情回答:“他们说——因为我情况特殊,需要一位监护人。”

可能是监视的意思吧?

威尔森沉吟了一会儿:“不出意外的话,应该会是我。”

就算他们不这样安排,威尔森也会主动请求担任见习神官在这座城市的监护人。

“请问您是维克郡的笛梵特吗?”

笛梵特和威尔森转过头去,看见了一位大约十五六岁的少女。她穿着黑白分明的衣物,是标准的客厅女仆打扮。

这位留着齐耳短发的少女对两人微微躬身:“迪拉尔·崔玛特先生请笛梵特阁下前去城堡,他将成为您的监护人。”

听见这个名字以后,威尔森的表情流露出一丝复杂。他皱起眉头,抿了抿嘴唇,似乎想问点什么,但最终还是释然了。

这位年纪不小的硬汉转过头看向夕阳。虽然笛梵特没办法看清楚他具体的表情,但总觉得似乎有一个很长的故事。

“——他不会害你的。”最终,威尔森拍了拍年轻男孩的肩膀,“跟她去吧。”

“别和他提到我的事。以后也别来找我了。”威尔森这么说着,对他挥挥手,一点都不担忧地大步离开了。

笛梵特:诶!等等啊,到底怎么回事啊,我都不认识那位崔玛特先生啊!

女仆打扮的少女也没有再说一句话,只是微微鞠躬示意他跟上自己以后,安静地在前面带路。

笛梵特忐忑不安地跟在后面。

昨晚,和一群“加班”到深夜的守卫队成员们一起睡在“治安部”里的时候,笛梵特听说过这位迪拉尔·崔玛特——据说那位先生原本是这座城市的执政官,在贪食小姐成为这里的主人以后便成为了军需官,不过依旧有一定的威望。

当然他也遭到很多人类的唾弃,因为他们认为迪拉尔·崔玛特是出卖这座城市的叛徒。

至于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只有用自己的眼睛见过之后,才能去判断——

不容质疑的威严。

像是一位将军,笛梵特暗暗咽下一口唾沫。

即使迪拉尔·崔玛特的一只眼睛上戴着一枚黑色的眼罩,也绝对不会有人把他和凶恶的流匪盗贼之类联系到一起。

浓密的眉毛仿佛永远不会舒展,好似两柄悬挂在墙上的剑。唯一的眼睛让人想到冬日澄澈的天空,却好像透着闪电一般。

好凶的感觉······!

果、果然不会那么简单就放过我······笛梵特在心中悲鸣。

“坐。”

笛梵特战战兢兢地在高背椅上坐下来。

他现在身处城堡之中,在一个摆了桌椅的石质阳台上,从拱柱之间的空隙,可以看到暴食之城全貌。

刚才喊他来这里的女仆小姐举止优雅地在他面前摆上了一杯热饮料,一盘蛋糕,还有刀叉、毛巾和手绢。

这、这个蛋糕是啥意思?最后请我吃顿好的吗?但是这也太好了吧,这就是所谓的“人道主义关怀”吗?

迪拉尔·崔玛特再一次出声:“先吃点吧。”

笛梵特自然没有理由违背对方的要求,而且经过一天的庭审,他确实已经很饿了。

他先把目光投向那杯饮料。饮料的颜色看上去和昨天的“热巧克力”差不多,虽然香味有些不同,但笛梵特还是倾向于现场时熟悉的东西。

好苦······!

笛梵特整张脸都皱在了一起。

他抬头看了一眼桌子对面,发现迪拉尔·崔玛特依旧用冷峻严肃的表情注视着他。

这种严厉的注视足以让年轻的见习神官瑟瑟发抖。于是笛梵特赶紧老老实实拿起蛋糕边摆着的小勺子,由于想要偷偷瞄一眼对方的表情,还差点把蛋糕喂到鼻子里去。

啊,蛋糕好甜。

表皮有点脆脆的,能够尝到黄油的香味。蛋糕烤得松松软软,而且奶香味很足,里面好像还包裹着坚果的颗粒。

蛋糕的甜味很快就把之前那杯饮料的苦味给中和了······

原本笛梵特还在担忧会不会是食物里有什么危险的药,但是不知不觉中很快就把蛋糕吃完了,连那杯饮料也越喝越香。

等他把注意力从已经被解决的蛋糕上拉回来,才意识到自己刚才都做了些什么——不仅仅因为食物忘记了自己的处境,作为客人,还作出了在主人面前吃个不停这样失礼的行为!

他赶紧把手里的白色杯子放回碗盘上,规规矩矩地坐直,强迫自己注视对方的眼睛。

迪拉尔·崔玛特平静地看着紧张的年轻人,然后问道:“——很吃惊吗?这座城市的现状?”

就像一个普普通通的东道主,询问客人是否满意自己家的招待一样的语气。

笛梵特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点了点头。

他以为,这里会更加阴森恐怖······

但是夕阳下炊烟袅袅的热闹景象,简直和其他的人类城市没什么两样······

“那、那个,非常抱歉,我们直接闯入这里,还——”笛梵特想说什么,但是一时想不到该如何措辞。

“不必为了大多数人的决定而道歉。”迪拉尔·崔玛特双手手指交叉,语气平淡,眼神却有些咄咄逼人。

“也许你们不能原谅我们在阳光下欢笑,也许你们认为我们必须生活在无休无止的恐惧中瑟瑟发抖,或者在残酷的屠杀下痛苦哀嚎——也许你们认为,我是一个软弱的懦夫、无耻的叛徒——但这些都无所谓。”

曾经的执政官凝视着眼前手足无措的见习神官,缓缓说道,

“在我做出那个选择的时候,我就把所有人的牺牲——那些虔诚的神官,信念坚定的魔法师,一往无前的战士,还有数不清的普通军人和勇敢的民众——甚至还有我的父亲,把他们的付出、把他们的决意,全部都碾在脚下践踏。”

他平静地诉说着,却透露出一种近乎偏执的坚定——

“所以,我绝对不会,允许任何人,破坏这样的’和平’。”

笛梵特感觉自己好像在颤抖。

在这位“军需官”的身上,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压迫感。

关于“背叛”和“和平”的话题太过沉重。而他只是一个没有多少经验的、从乡下小神殿里出来的年轻人罢了。

他一句话也说不出。

迪拉尔·崔玛特敛起了锋锐的气势。

他用相对温和的声音说:“今天开始,我会给你布置社区劳动的具体工作。晚上回城里住。我们已经给你准备好了房间和床铺。在此之前,你可以先去看看你的队友们。”

~~~~~~~

神殿必读书目:《魔族图鉴》系列丛书

“寄生脑”

精神领域的魔族。

危险性:弱。

危害:中等。

特点:寄生于能够产生情感的活物,通过寄主的情绪获得能量。能够读取、但是不能改变寄主的思维。可以在一定范围内通过精神领域传达信息。能够模拟其他生物的语言和啼鸣。

寄主死亡后一段时间内能够操纵其尸体继续进行活动。一只普通的“寄生脑”在不进食的情况下大约可以操纵普通人类的尸体大约两小时。

弱点:没有寄生的情况下,移动较为困难,且相当脆弱。

无法长期寄生于集体思维生物和思考频率过低的非智慧生物。

附注:一般情况而言“寄生脑”无法直接杀死寄主、以夺取身体控制权。然而需要注意的是曾经有“寄生脑”在逃亡过程中直接消灭野兔的精神进行完全寄生,因此理论上可能存在足以强行寄生人类的高强度个体。

PS,本文出现的陪审团和现实中的陪审团是不一样的······不过在受教育比例不高的背景下实行公民审判团制度,好像不太现实(我为什么要在魔幻小说里思考现实问题)。

另外,关于当庭提交新证据,我们的现实生活中,小神官这种被告人供述在一审进行到一半的情况下是不能直接作为有效的新证据加入的。

至于为啥用了合议庭制度······人类和魔族本来就互相不信任,要是只有一个审判员的话,大概会被怀疑公正性吧。

~~~~~

······写论文的时候七八天憋不出4500字,写小说倒是很开心。

秃头少女努力中。

啊啊啊下一章终于要吃烤牛肉了,我这几个月一直想去烤肉店······呜呜呜。

请给我和贪食小姐一样吃多少都不会胖的能力(?)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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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7 榛子蛋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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