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鱼当关，万鱼……静悄悄。

奔涌不息的河水下一片安静，小金疑惑的左右看看，再一次问道：“你们好呀，请问这里有金色的鱼吗？”

水面一阵安静，微风吹过，推着激浪朝峡口里涌去。近岸水边杉叶藻晃了两下，叶片顺着流水的方向伏过去。

“没有鱼啊。”小金埋在水中吹泡泡。

容容踩水游过来，低低叫了声，声音清脆，顺着水波在峡谷内游荡开。刹那间，水底涌动，鱼群竟出，大大小小的鱼群慌慌张张四处逃窜，一边游一边叫：“完啦完啦！大难临头啦！”

一时间水花翻腾，鱼群翻涌，鳞片在白浪中泛出光泽，也不知道该说他们警惕性太高还是太低。

小金&鲤十八：“……”

鲤十八道：“……果然峡谷就是鱼多。”

小金靠近面前一只游错了方向的小小鱼，道：“你好呀~”

小小鱼吓了一跳，半透明的尾巴抖了下，张大嘴巴道：“反……啊，你怎么回来啦！”

小金：“？”

鲤十八靠过来，道：“什么回来了？”

小小鱼冒出几只小泡泡后，终于冷静下来，仔细看了眼小金，道：“不一样……啊，我认错啦，他是鲫鱼，你是鲤鱼，虽然你们都是金色的。”

小金：“！！”

鲤十八吹了个泡泡，道：“真的还有金色的鱼啊。”

“你呢，你是什么鱼？”小金好奇道。

小小鱼体表覆着淡色鳞片，浮在水面之下，身体跟着水波一晃一晃，也被透过的天光照射出类似彩虹的色泽。

好像虹鳟哦……小金想着，道：“你是虹鳟的鱼宝宝吗，自己出来玩？”

青鳉：“……”

青鳉：“我成年了。”

青鳉：“我是会被虹鳟吃掉的青鳉。”

小金一只泡泡闷在嘴里，啵一声破裂了。鲤十八忍不住笑，道：“鲤十八，我弟弟，小十九，还有……”

青鳉点点头，左右看了看，分辨出自己地盘的方向，准备游过去。

小金提前预防道：“你不要怕哦，容容不会吃掉你的。”

青鳉：“……”

话音刚落，一只黑色大鲵从另一侧游过来，嘴巴张开，露出细密的白色牙齿，朝他轻轻吹了个泡泡。青鳉胸鳍一僵，尾鳍停止摆动，翻身倒在水面上不动了。水波涌动，推着小小的鱼儿漂向峡谷之中。

小金和鲤十八面面相觑，异口同声叫道：“不会吓死了吧！！”

容容试探性探出尾尖，青鳉蹭一下跳起来，道：“谁死了谁死了，呸呸呸，不吉利！我只是震惊过度短暂性休克而已。”

小金：“……”

小金：“休克是什么？”

“你碰到大鲵……大鸟不会逃跑吗！”青鳉看了眼黑色大鲵，又赶紧移开眼神

“大鸟？”小金吹了个泡泡，道，“你是说雕雕吗，雕雕是我见过的第二大的鸟啦，第一大是黑颈鹤~”

青鳉光听到黑颈鹤的名字，鱼鳍都要软了。眼看又要被水冲走，鲤十八从背后挡住他，道：“雕雕就是玉带海雕哦。”

青鳉：“………………”

远处鱼儿在拐角后，石头下，水草间悄悄冒头，密切注意着峡谷口的一切动向，准备如有血腥事件发生，立马携家带口朝下游逃离。

然而峡口除了偶尔传出的大叫，并没有一丝血的味道蔓延开来。难道是直接吞掉了？众鱼齐齐打了个冷颤，那真是太可怕啦！

“金色的鱼，在哪里？”容容浮在水中，看向那只小小的浅水鱼。

青鳉缩着背鳍，躲在鲤十八和小金之间，小小声道：“他走了。”

“又走了？”小金下意识说，转眼又道，“我为什么要说又？”

鲤十八：“……”

鲤十八拍了下小金的胸鳍，道：“你刚刚说，是金色的鲫鱼？”

青鳉点点头。

小金冒出个泡泡，问：“鲫鱼是什么鱼呀？”

“去了哪里？”鲤十八问。

“为什么走。”容容问。

水浪一下又一下荡过来，小鲤鱼们和大鲵、青鳉一起转移到岸边。小金推来一堆硅藻，道：“吃饭~”

青鳉看看这只又看看那只，有点不好意思，指了指旁边的几棵杉叶藻，道：“我家在那里。”

小金“咦”一声，道：“没有洞吗？”

青鳉晃晃背鳍，道：“我住在水草里啦，自己住哦。”

“哇！”小金叫了一声，道，“真厉害呀！”

鲤十八&青鳉：“……”

青鳉道：“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不过我知道他为什么走，因为他不喜欢这里。”

小鲤鱼们看过来，青鳉摆摆尾巴，顺着岸边朝峡谷里游去，道：“大家也知道，不过说实话我也不太喜欢他，你比他可爱多了……”

小鲤鱼们面面相觑，片刻便有胆子大的鱼前来看热闹。花斑裸鲤和扁咽齿鱼打头，几只裸重唇鱼跟在后面，胆小的骨唇鱼和刺鮈藏在最后，水下还跟来了几只高原鳅。

“大家都知道的，那只金色鲫鱼。”青鳉道。

“他……”小金刚张开口，众鱼条件反射，齐齐喝道：“别说话！”

小金：“……”

小金闭上嘴巴：“嗯嗯嗯嗯！”

鲤十八朝一旁道：“翻译。”

容容浮在水面上，安静到：“为什么呀！”

这一句话算是点燃了众鱼内心的吐槽欲，接二连三抱怨起来——

“太讨厌啦！仗着自己鳞片好看，就嘲笑我们家宝宝长得黑乎乎的，宝宝都好几天不敢出门啦！”这是带宝宝的扁咽齿鱼夫妇。

“脑子有问题，哪有裸鲤不长斑点长鳞片的，长鳞片我就是鲤鱼不是裸鲤了！”这是无语的花斑裸鲤。

“呜呜呜还嘲笑我们，说我们长不大！”刺鮈和青鳉统一战线，异口同声道。

“就很烦！老子爱游水底怎么了，吃你家水草了？还说我们长得奇怪，他自己更奇怪好吗！”拟鲶高原鳅大声说着，一旁高原鳅纷纷附和。

“就是就是，长刺刺怎么啦，刺刺好可爱的！”这是硬刺高原鳅。

“没错。”这是发言简短同上的拟硬刺高原鳅。

以及巨大的黄河高原鳅上来冒了个泡，道：“又讨厌，又爱说话，还整天喜欢显摆自己的颜色，正常鱼谁喜欢长成金色的。”

小金张大的嘴巴闭上了，两只眼睛滴溜溜转，他也好爱好爱说话，还是金色的，还特别特别喜欢自己淡金色的鳞片。

众鱼纷纷道：“跟你没关系！”

“说这里不好那里不好，水温低了，水流急了，水藻不好吃，轮虫口感不好，钩虾太大，睡觉没有柔软的巢，水草里脏兮兮的……大家都帮助他，但是他觉得还是人类最好，就跟着人类走了。”骨唇鱼最后道。

众鱼纷纷点头：“真是太讨厌啦！”

小鲤鱼越听越觉得奇怪，最后道：“为什么是……人类？”

“因为他说他就是人类的鱼啦，自然要回到人类手里去。”扁咽齿鱼摆摆胸鳍，一副这鱼真蠢的模样。

小金彻底惊讶了，原来真的有人类的鱼吗，他抬头看了眼悬在半空，嗡嗡作响的人类的“鸟”，道：“是那种鱼吗？”

“不是不是，是真的鱼啦。”大家围在一起吐槽一通，终于心情好了起来，也不在意容容就在附近，各自摇着尾巴散开，该进食进食，该筑巢筑巢。

青鳉道：“就是金色的鲫鱼，身上还有一些淡红的花纹，跟鲤鱼有点像，你没见过鲫鱼吗？”

小金拍拍胸鳍，欢快道：“我还没见过除我们家以外的鲤鱼呢！”

青鳉：“……”

青鳉含蓄：“你们从哪条支流里来的？”

“鄂陵湖，”鲤十八回答，又问，“那只鲫鱼是从哪来的，怎么就跟人类走了呢？”

青鳉摇摇头，道：“不知道，是顺着水游……漂过来的，一边游水一边大叫救命，大家就把他救下来，后来就……他总是很嫌弃这里，说大家长得都不好看，看到岸边有人类的时候总是跟着游过去，后来有一次就被人类捞走了。”

小鲤鱼们直愣愣听着，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么向往人类的鱼，就算，就算有好的人类，他们也不想被人类带走呀。小鲤鱼们相互看看，又看了眼半空的无人机，十分不理解的叹道：“为什么呀。”

青鳉回到自己独居的小窝里，冒出个脑袋，道：“所以大家都说，他是人类的鱼，不是黄河的鱼。”

鲤十八点了点头，小金却还没有接受这个说法，为什么呢，鱼鱼不都应该喜欢澎湃的河水，或者清澈的溪流吗，为什么会有鱼那么向往人类呢？

容容游过来，蹭蹭他的肩鳞，道：“不一样。”

小金看过来，黑白分明的眼睛圆滚滚的。

“鱼和鱼，不一样。”容容道。

“就像大鲵和大鲵也不一样一样。”鲤十八在一旁绕口令似的说着。

小金瞪着圆圆的眼睛，半晌“哦”了一声，道：“我知道了……”

岸边，小余和老任等了一会儿不见鱼走，索性搬了小板凳撑在旁边等待着。有路过的大人和孩子看过来，小余转头友好的笑笑。

过了一会儿，走了的孩子引来了更多孩子们，他们好奇看着半空的无人机，有孩子指着道：“飞机！”

就这么从上午待到下午，黄昏将近，小鲤鱼们还是没有要走的意思，反倒是有了不少鱼群跟着一起游了出来。水花翻腾中，一抹金色格外显眼。

小余瞧着实时画面，笑道：“这是在聚会吗？”

“说不定是聚餐呢。” 老任看着画面一角的黑色大鲵，面无表情道

小余：“……”

小余：“您的笑话也太冷了吧！”

当晚，野外考察两人小队折返水文站寄宿，水文站的技术人员还没有休息，有人在办公室值班，窗外透出亮光。

“正值汛期，不能放松，”一名技术员说着，随手从办公桌前拉了两把椅子过来，道，“先坐，他们俩不在。”

老任点点头，打量着这看起来有些简陋的观测房，房间角落放着桌子和各自仪器，两张办公桌对放着，桌上除了两台电脑，一些资料外，还放着一个大瓷碗。碗中一只金色的小鲫鱼正在水中摆动着尾鳍，不时冒出一两颗泡泡。窗台上一个大玻璃瓶子，半瓶清水，浮着些沉水植物。

小余惊讶：“你们也有金色的小鲤鱼呀！”

技术员点头应了，又道：“什么叫也，没见过金鱼吗，不是鲤鱼。”

小余：“啊？”

老任仔细看了看，指着它身体一侧的花样，道：“这是什么？”

技术员道：“我也不知道，前两天河里捞的，主要是一直跟着我，我测个流量它都自己游上来。”

小余也凑过去，左看右看，猜测道：“我怎么觉得……像是个字？”

“福。”老任道。

小余：“……”

小余：“不会是像苹果一样套袋长的吧？”

技术员：“还有可能是刻上去的。”

小余：“更可怕……不，都很可怕好吗！”

“我猜是人放进去的，挺傻的，”技术员顿了下补充道，“人跟鱼都挺傻的。”他抽了根棉签，探进碗中逗了逗小金鱼，指了指肩鳞附近。

“不过捞上来才发现，有点寄生虫感染，鳞片都张开了。”技术员道。

小余问：“寄生虫……河里吗？”

技术员“嗯”了声，用棉签拨了拨它的胸鳍，被金鱼灵巧的躲开了，便放开，道：“就在下游峡口那段，养殖鱼类在野生环境难免感染。”

小余：“……………………”

老任迅速打断小余的胡思乱想，道：“野生鱼类携带寄生虫是常态，大部分可以共存。”

峡口。

小鲤鱼和大鲵在大家的盛情挽留下，决定停留一晚。峡口的众鱼都很新奇，竟然真的有金色的，不招鱼讨厌，话很多，还能活这么久的小鲤鱼，小金和鲤十八也很新奇，竟然真的有愿意和容容一起相处的其他鱼，毕竟他们还是第一次见面呀。

“我们游得很快的。”骨唇鱼朝小金晃了晃尾巴。

小金倒在水中，望着沉入夜色的天空，以及天空下现出缺口的峡谷，终于不再纠结鱼和鱼为什么不一样的造物主级别话题了。他朝众鱼吹了个泡泡，问了个他一直都没有得到回答的问题。

“所以鲫鱼到底是什么鱼呀？”

金鲫鱼-也叫草金鱼，金鱼最早的祖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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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第 81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