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chapter18

“呼吸,脉搏.稳定。”

救护车在市医院停下,几个医护人员打开后门,两两把一个躺在担架上的老人抬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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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分钟前,老太太骂到心脏突然揪了一下,沈宴宁从行李中取出药给老太太吃,还没来得及吞进嘴里,老太太就身子一歪倒地不起。

老人年纪大了身体多多少少都有点病,不是心脏就是血压这一类的。

老太太倒下去后,沈宴宁往对面看了一眼,那个女人明显是往后退了几步,临走之前那条鱼都没有人捡起。

进了医院,老太太推进急救室,几个护士拦住了去路:“家属请在门口等。”

席静来到这里浑身发冷,她几年前的噩梦也又一次到来。

她坐在门口的长椅上,冷汗粘了一身,额头鬓角处全都是汗,头发丝也粘在一起,她双手捂脸,一动不动。

长达几分钟的静寂。

直到席静抬起头,眼睛空洞地看向一边,她声音沙哑,无力:“什么时候。”

什么时候搞上的。

沈宴宁买了几瓶矿泉水上来,电梯门一打开就听到这句话,她不再往前走。

“什么时候背着我跟别的女的搞一起的。”

沈宴宁手冰凉,这么冷的天,她一双手完完全全暴露在外面。

她宁愿沈申说是在这个月才有的事情。

“快一年了。”

空荡的过道中回荡着这句。

一年,那不就是还没有搬过来在江都那时候的事情?

竟然有一年。

席静笑了一声,双手插进头发里,越发的癫狂:“滚吧现在,别让我看到你们。”

那女人拉着沈申就要走:“沈哥,咱们走吧。”

沈申踌躇半天,拉着女人准备离开。

席静站起来,眼睛下垂:“没让他走,让你带着你的杂种滚,你还真的想带着你偷过来的男人走?”

邓志桐最听不得别人在这么叫他,张口杂种闭嘴杂种的。

席静注意到他的眼神,毫不忌讳地说了下一句。

“我说你呢,小杂种,别用这种恨不得杀了我的眼神看着我,你妈背着你偷男人,我叫你一声杂种怎么了?有什么错?”

席静抱着胳膊走到邓志桐面前,扫了一眼,又看向那个女人:“怎么了,不喜欢这个称呼?那我叫你小婊子的杂种怎么样?”

那女人被席静盯得全身发麻,她躲到沈申身后,就这个情形,无非是在席静的炭火上浇水。

“妈的死贱人.”

她冲过去,却被沈申拦住,沈申满脸哀怨:“小橙,你带着志桐先回去吧,到时候我去找你们。”

女人带着邓志桐离开,在拐角处看到了沈宴宁。

她这惊讶沈宴宁在这里站了多久,又听到了多少。

“小同学,我们没有见过吧?”

沈宴宁依旧垂着眼眸,女人的高跟鞋映入眼帘,沈宴宁抬眼道:“阿姨,我们见到过,那次在路口的大树下难道不是你吗?”

“还是你跟着我爸在小区门口然后又走了?”

女人瞳孔一震,她见到沈宴宁第一眼感觉这个女生干干净净,应该说什么都会跟着自己的话走,没想到,她直接都说了出来。

“你看错了。”

“什么看错了,这双高跟鞋我挺眼熟的,你送给我爸的领带上面的香水味道和你身上的一样,不是吗?”

沈宴宁微微点头,侧过身体尽量不碰到女人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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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机给我。”

席静伸出手,她看过沈申的手机,从来都没有发现过猫腻,每次手机里面干干净净。

沈申从口袋里掏出手机递给席静,席静说看另一个。

沈申闭上眼睛,吸了一口气,手指在屏幕上滑动,页面变成了另外一个。

他和刘若橙聊天用的是手机的另一个系统,所以席静看他手机的时候根本发现不了这些东西,所以席静就算是想看出来什么,也没有办法。

席静看完一页又一页的聊天记录,看到最后关掉手机不再看了。

她伸手往沈申脸上扇了一巴掌,又觉得不解气,随手把手机扔到地上,开始一巴掌一巴掌扇他。

席静双手拽住他的领子,逼问道:“当初你要娶我的时候说过什么?你难道不觉得你说的话就像放屁一样吗?现在回想你说的屁话我就觉得恶心!小贱人不要沈宴宁,我要她,我告诉你,把你妈跟你妹全都叫过来,让她们都看看你是个什么东西。”

“现在滚。”她指着门口毫不留情。

沈申说他和席静一起等老太太醒过来。

只有沈宴宁一个人站在门口迟迟没有进去。

*

晚上,席静凑合吃了口饭菜,让沈宴宁回去把菜都放进冰箱,把沈申的东西全都收拾出来,等老太太醒过来就去离婚。

她一刻都受不了了。

像席静这样强势的人,怎么能忍受自己的丈夫和她同床共枕这么多年,但是在一年当中心里却是另外一个人。

她就说为什么那些日子里沈申主动地示好和讨好自己,原来这一切全都是有预谋的。

一年前,一年前还在江都,那就是去年的这个时候。

他已经背叛自己了。

在所有人面前装得那么人模狗样的,还把老太太气进了医院。

当初他一个人来江都送聘礼,老太太根本是瞧不上他的,当时席静家庭也不算揭不开锅,至少是能吃饱有衣服穿的。

老太太在她结婚的年龄找了个条件比沈申好了不知道多少的人,席静那个时候什么都不懂,像很多人一样,她只想追逐爱情。

婚后和沈申过着柴米油盐的日子,动不动吵架。

婚后第二年生下沈宴宁,那天是夏至,她被推出产房的时候已经筋疲力尽,她坚决不看沈宴宁。等席静恢复好后,她大骂沈申一家把她折磨得够呛的,费劲生下的孩子还是个女儿。

看着曾经和她孕期差不多的孕妇第一胎就如此轻松生下了儿子,席静也想要一个儿子。

沈宴宁五岁时,席静再次怀孕,大雪纷飞的冬天生下了席昊。

外婆那边都说席静的肚子争了一回气。

等席昊生下来,沈宴宁就被席静放着不管,一门心思都在席昊身上,任何人都不允许靠近席昊。

沈宴宁想去摇篮上看看席昊,席静说不让她去,把沈宴宁一个人放在房间里面丢给她一堆玩具。

直到席昊在快八岁生日前几周出了意外,那天是炎炎夏日。

沈宴宁那时候快小升初。

席静为了救席昊,没有让沈宴宁去考试。班主任和席静谈过几次话,班主任说沈宴宁成绩很好,可以重新上一遍六年级,等下一波的小升初,可以考到很好的初中上学。

结果根本称不上结果,席静也没有让沈宴宁重新上一遍六年级,最后沈宴宁直升了小学部的初中。

也就是那个时候,席静幡然醒悟,她终于明白没有了席昊,她身边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只有沈宴宁。

席静不给沈宴宁报补习班,专门找沈宴宁表哥之前的书给沈宴宁看。

沈宴宁考上崇昔这边的高中时,席静总算是脸上有了真切的笑容,那天还去吃了一顿饭。

在崇昔安家的想法也在这个时候滋生。

九月初,他们在离崇中很远的小街上租了一间房子,每天天不亮就坐快两个小时的公交车去上学。

快十一月份时,他们才决定搬家,把这间房子退租。

生活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直到沈申出轨,他们在这间房子里住了一个月。

-

凌晨三点,老太太醒了,不能说话,脸上戴着氧气罩,探望家属的时间只有半个小时。

席静捂着嘴还是出去哭了一场,任何人都不坚强,没有谁是会笑着过完一辈子的。

沈宴宁请了假。

第三天上午,沈老太太和沈宴宁小姑来了,地方仍然是医院。

沈申站在门口,沈老太太看着不争气的儿子反手用拐杖在他头上敲了一下。

沈阮阮会看眼色,感觉席静快要失控,她会去在席静旁边劝席静,说席家老太太还没醒过来,要是等老太太醒过来看到自己女儿又成了这个样子,不知道要伤心多久。

沈宴宁既不受席家待见,也不受沈家待见,他们这一代思想还是停留在儿子好,女儿生出来是赔钱货这种理念里,幸好家里还有个沈阮阮。

和沈阮阮去医院楼下买水果时,沈阮阮话里在说想让沈宴宁和席家再说说,让把离婚的事情缓一缓,如果不离更好。

沈宴宁拿起摊子上的橘子,凑近鼻子闻了闻,从小贩手里接过塑料袋往里面装橘子,她声音很轻,话在沈阮阮耳朵里变得沉又沾满铁锈。

“小姑,前些天我妈和外婆都亲眼看见的,我该怎么告诉她们,说那些是假的,我爸并没有出轨。”

她说着,把那一袋橘子放到秤上,掏了二十现金递给小贩。

“他和那个阿姨在一年前就好上了,你和奶奶应该是知道的吧。”

沈阮阮僵住,她咧咧嘴,心里却不寒而栗,眼睛目视前方:“宁宁,我可不认识那个女的,叫你奶奶也不知道。”

沈宴宁不再说话,提着橘子上了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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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自己说话都费劲,还杨着手像扇沈申和刘若橙,一点力气都没有,打在身上像是棉花一样。

“离婚,马上离婚,如果肚子里面有野种也不配在我们席家留名,不管是男婴还是女婴。”

事到如今,也不顾上肚子里是男孩还是女孩了,这是席静说的,即使是个男孩也跟他们没有任何关系了。

刘若橙突然“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拽着沈老太太的衣服,眼泪一下掉下来了:“奶奶,我求您成全我和沈哥吧。我不图什么,名分什么的我都不在意,只是希望我肚子里的孩子能平安出生。我在沈家当牛做马我都愿意,奶奶,我求您了!”

她头在地上连磕了几下头,刚进到病房的沈申看到这一幕拉起刘若橙护在身后:“妈,别逼她了,她肚子里面是个男孩,已经有三个月了。”

男孩。

沈老太太眼睛闪了闪,看向坐在不远处的席静,最终还是狠下心:“沈申,只要你和她断了,肚子里的崽子现在流掉还不迟,我拉下老脸和席静说说,是要她肯原谅你,你就和她道歉,承认你的错误。”

沈宴宁把橘子放在柜子上,她没在病房待,去了医院的大厅坐着。

手机早已没有点,她也没来得及回去拿充电线。

邓志桐从二楼的扶梯下来。

他站在远处,看了沈宴宁好一会转身离开。沈宴宁没功夫去读他眼里是什么情绪,也不想从他眼里看出什么。

离婚协议拟定,发到了席静手机里,她从头看了一遍觉得没有问题,房子沈申不要,归席静,财产他也只要一半的一半。这些是沈申应得的,他婚内出轨加还有个未出生的私生子,准确来说不是私生子,现在是他儿子了。

沈申须每个礼拜给席静准时打款抚养沈宴宁的钱,直到沈宴宁成年,席静觉得太便宜沈申了,沈宴宁两年后就成年了,也花不了他多少。

晚上走廊安静很多,沈申从病房出来,看到了站在窗口边的沈宴宁。

“宁宁。”

沈宴宁转过身,对上了沈申复杂的眼神,踌躇片刻问她:“那次,你到底看到了没有。”

“我看到了。”她说,没什么情绪。

沈申有些意外,沈宴宁看到了,帮自己隐瞒这么久,直到今天被发现,她都没有说。

沈申心里有些不好受,但是他是真的和席静过不下去了,他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和她这样耗死,谁都不肯让步倒不如他自己先开头。

沈申正打算说什么来着,却被沈宴宁冷冰的眼神逼得一句话都说不来。

“今天我等着你回来,可是你就算是为了他们也不肯把实情告诉我妈,外婆身体本来不好,今天看见这些恐怕是寝食难安,你说要顺着我妈,可是我已经很努力帮你维持我们这个家了,但是它最后还是塌了,我没有任何办法。”

沈宴宁听后本来是想笑出声的,碍于这里的是医院,她低声笑道:“爸,去年的今天,你有想过在今天发生的事情吗?你有预料到吗?我想你肯定没有。那个阿姨的儿子,就是月考时想要诬陷我的同学,我一直都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也许只是不确定?他把在你身上的怨通通还到我身上,是我让他的家庭成为这个样子的吗?不是我,爸,可能到后面我就要叫你叔叔了。”

冷风吹到沈宴宁脸上,窗户对着大街,霓虹灯光一片连着一片,她根本没有机会去看。

“如果结果下来,你会和妈妈争夺我的抚养权吗?”

沈申噎住,他回答不了。

沈宴宁失笑,她知道结果的,也知道沈申的选择。张开嘴第一句话却是这句。她不该问的。

“那条信息我也看见了,那个阿姨说让你不要我的抚养权。”

“没有关系,我以后会和我妈好好活着的,就算这个家里没有你。”

沈申在衣兜里摸索着烟盒,拿出一根后又放回盒子里,他从医院的楼梯走下楼,坐在楼下点燃了一支烟。

一只纤细的手搭在他肩膀上:“沈哥,我们好好过吧。”

沈申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只是腾出一只手握住肩上的那只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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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还需要静养,便在医院办理了长期住院手续。

席静说这一阵子先让沈宴宁请假,过一段时间再去学校。

离婚没有推迟,下午去民政局找了个工作人员没休息的时间段去办理手续。

席静离婚后看得沈宴宁更紧了,只是无意中沈宴宁的心不在焉她都会胡思乱想,现在真的就成为席静嘴里说的“只有你了”。

她收了沈宴宁的手机,用席静自己的话来说是想让沈宴宁专心照顾外婆,可她为什么这么做只有她自己明白。

现在什么都不重要了,她身边必须有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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