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天气如果有相对应的脾性,那一定是像小孩般的脾气。
上一秒艳阳高照下一秒阴霾乌云。作为四季中最为热烈的一个季节,哪怕是天气骤变,也不会让人心生厌烦,顶多是浅淡莞尔。
宋凭语面色悠然坐在盛柯对面,她手掌托住下巴,眉眼慵懒。她正想回应盛柯上一句话,手侧手机突兀响起,熟悉铃声混在隔窗变得低沉的滴答雨声中,又流窜于耳侧的徐徐音乐声内。
宋凭语思绪微转,改变了想法,她接起了徐若可的电话。
“喂?”
“你出差去香港?”
“对啊,今天下午的飞机。”
徐若可先是沉默了半分,随后她发出罕见的失态笑声,通过这点,宋凭语不用猜测已然知道她心情极好。宋凭语只是不明白,她去香港出差,徐若可心情怎么那么好。
宋凭语圈点懵然的眼眸一抬,惯性动作,却恍然对上盛柯深邃眉眼。
她愣了愣,兀自道。
“怎么了?”
“我现在在香港出差。”
“你待多久,我们有可能碰面么?”
宋凭语不疾不徐把自己的行程告知徐若可,她同徐若可闲聊了几句,随后伸手挂断了这通电话。宋凭语漫不经心抬起微薄眼睑,似是探究般瞥了盛柯眼。
他仍旧是起初淡然自若的姿态,眼眸下滑,专注于掌中手机,仿佛没有听见任何话语,更没有一点想窥探的意图。
最近没见盛柯的时间里。
宋凭语不断在想同一个问题,她知道她是喜欢盛柯,这个答案昭然若揭。那在宋凭语喜欢盛柯前,她又为什么会习惯于同他接触。
宋凭语想。
她现在又找到了其中一个原因。
宋凭语端起面前水杯,粗略遮挡些许似笑非笑的神态。
水杯落置于桌面发出一声轻磕,像是启动按钮似得,宋凭语状若随意启唇。
“你待会儿还回医院?”
盛柯沉吟片刻,眉梢一扬,反将问题抛回给了宋凭语。
“你呢?”
“回家。”
“噢。”
“我也是。”
有句话叫做计划赶不上变化。
盛柯打算送宋凭语回家后再去找蒋郁林,谁知,蒋郁林急吼吼打了几通电话。宋凭语也接到梁越星偶然打来的电话,询问她今天什么时候去机场,恰巧可以跟她一路。
就这样。
宋凭语跟盛柯一前一后离开。
…
“我倒是没想到。”
“我们俩能在香港偶遇。”
徐若可张扬美貌略微带攻击性,此刻她眉眼笑到弯弯,身上那股锐利以及浓郁清冷褪去不少。她从晚上在机场接到宋凭语,再到现在两人坐在一起吃饭。徐若可早早察觉到一个细节点,宋凭语无端倾露出一些心事重重的情绪。
徐若可想趁话语间隙出声询问,她又见宋凭语因她其他话语笑的明媚。
是很矛盾的心理,是过度耀眼的存在。
宋凭语偏褐色的长发裹成一颗懒散丸子头,她白净脸颊未施粉黛,透出一层薄薄红润。宋凭语身上套着一件宽大的白衬衫,袖口随意半挽,露出被一块手表遮盖的左手手腕。
她浑身无一不散发出随性又恣意。
宋凭语骨节分明的右手,半握住一只酒杯。
酒杯杯身因就内里的冰块,浸出一层紧密水珠,随宋凭语的动作,水珠坠落成为水滴一点点滑下。宋凭语背脊往后靠了靠,倦怠眼眸挤出笑意,声线清冽洒脱。
“我也没想到。”
“你这次是香港是为什么?”
宋凭语抿了抿唇角,深长唔了声。
“有个约拍。”
“是对新婚夫妻。”
“刚结婚?”
“这样说起来,我的说法好像是错误的。”
“准确来讲是结婚纪念日。”
“一周年。”
徐若可忽然感慨似得挑了挑眉毛,她喉间传出浅慢叹息。
神色是无法琢磨透出的复杂,过了半晌,她的飘零声线压在热闹氛围下。
微乎其微。
“挺好。”
宋凭语从落地那刻开始变得惆怅的心绪,在徐若可这两个字结尾时,忽然一扫而空。她深吸了口气,松弛下酸软身体。宋凭语缓慢偏头,习惯性用手掌托住下巴,明亮眼眸直钩扫向外面,像是想要记住周围一切似得,一直紧盯没有挪开。
宋凭语胡乱道了句。
“是挺好。”
“我们拍张照片吧。”
“好啊。”
徐若可与宋凭语一拍即合。
宋凭语腾然站起身跨步走到她身侧,坦然在徐若可身旁坐下。她们两人挨的极近,胳膊紧贴胳膊,细看会发觉徐若可拉着宋凭语。她们笑意盈盈面对镜头,正值芳华正茂时,哪怕路人随手一拍,也能留下宝贵的相片。
宋凭语与徐若可定的酒店是同一家,她们迎合晚风漫步走回酒店。。
明天一早徐若可就需要开始工作,宋凭语倒是不着急,以至于徐若可一回到酒店,立马回房间睡觉,宋凭语倒是不急于休息,开始不紧不慢整理行李。
从嘈杂街道过度到只有她一人的房间,宋凭语霎那间有些不适应。
她半蹲在地面的身形忽然泄气,宋凭语啧了声,双手撑住膝盖站起身,走到窗边的单人沙发处懒懒坐下。宋凭语沉寂眸色压向窗外,瞧着灯光璀璨的夜景。
夜晚在一点点流逝,即便到了幽静深夜,宋凭语终究没想清楚情绪从何而来。
宋凭语简单洗了澡吹干头发,原以为酒店大床再怎么舒适,她仍会认床导致失眠。宋凭语一想到失眠她就不免郁闷,宋凭语烦闷叹息,窸窣翻了个身。
不知不觉间,她竟然。
陷入了深沉睡眠。
香甜睡梦后的人神采奕奕,连带工作也觉得心应手。
刚过中午,宋凭语就卡着时间点,前往于那对夫妻约好的地点。她们最初提出香港迪士尼时,宋凭语果断答应,快到她们诧异。
宋凭语一向不太喜欢单独出远门。
这次居然能这么爽快。
宋凭语全神贯注投入工作,再加上她状态不错,工作速度自然加快。
可再怎么加快速度,她依旧工作到了夕阳西下。宋凭语婉拒了她们邀她吃饭的提议,她笑了笑说。
“我就不再当电灯泡了。”
“我有朋友等我呢。”
宋凭语话已至此,她们没再继续热情。
与他们分开后,宋凭语独自一人带着相机,行走于香港街道。宋凭语时不时驻足停下,举起相机拍下相片。看似孤独,却又充足。
宋凭语走到腿脚发酸,她索性拦下出租车,去往她想打卡的地点。
中环摩天轮。
宋凭语到达地点时,她不自觉环视了圈周围成双入对的人群。
她微妙挑眉,默默买了包厢票,宋凭语可能更想一个人。宋凭语等待了会儿,总算是坐上了摩天轮,高度在一点点升起,地面的一切辗转变小,变得愈发陌生。
宋凭语举起相机,对着窗外拍了几张照片。
她满意的多瞧了几眼,眼看摩天轮即将到达最高点,宋凭语没由来的感到了紧张,她掌控相机的手指一紧,指尖泛起了清白。
搁置在侧的手机跳出消息。
【蒋郁林】
【问】
【香薰】
屏幕亮起又熄灭。
摩天轮也到达了“终点”。
宋凭语轻然迈步走出摩天轮包厢,她这才分神划开手机。盛柯直白又带暗喻的消息,看的宋凭语忍俊不禁。之前她搬家时,念着盛柯爱失眠,便送给他一套薰衣草与月光花的香氛礼盒。宋凭语自然不会信他蹩脚说辞,更不会顺盛柯给的坑跳。
宋凭语压了压上扬嘴角,她掩嘴清了清嗓子。
继而举起手机,指腹按压住语音条。
“噢。”
“你们俩睡一起吗?”
盛柯收到宋凭语消息时,他正在阻止蒋郁林那只碍眼的手,触碰他的物件。盛柯有洁癖,他不能接受其他人碰他很多东西,哪怕是蒋郁林这种好兄弟也不行。
蒋郁林悄然翻了个白眼,他背对盛柯抿了抿唇,转过身颇具怨念。
“有这么宝贝吗?”
“我不就看了两眼。”
“镶金边了这是?”
坐在蒋郁林斜侧方的赵磊噗嗤一笑,他手掌落下,把酒杯放在桌面上。赵磊轻瞥了眼蒋郁林手中的尼克狐,他只觉浑身一战栗。这只尼克狐,应该不是盛柯之前拿的那只。
毕竟…赵磊眸光一偏,瞧见了一排摆放极为整齐的尼克狐。
赵磊嘴角抽搐。
“恐怖。”
“太恐怖了。”
蒋郁林在盛柯的眼神压迫下,默默把尼克狐放回原处。蒋郁林想收回手臂,盛柯又犯起了他的怪毛病,他冷然丢下一句。
“歪了。”
蒋郁林瞬间服气,盛柯这都是些什么鬼毛病。
他咬牙冲盛柯竖了个大拇指,吃瘪般扭头,被迫重新摆了一下。
蒋郁林勾过酒杯猛灌了口,冰凉酒精滑过喉间,蒋郁林顺势刷起了朋友圈,他骤然瞥见了一张照片。蒋郁林饶有趣味的噢了声。
“原来是。”
“得相思病了。”
“难怪呢。”
这跟吃了炸药似得。
赵磊对蒋郁林的幸灾乐祸感到不解。
他狐疑问了句。
“怎么了?”
“你看。”
“你看。”
是宋凭语刚发的照片。
一张合照。
一张她刚在摩天轮上拍的照片。
合照是宋凭语与徐若可的。
照片内宋凭语坐在外侧,她掩藏在白衬衫下的修长细腿,穿着一双灰褐色与黑片拼接的小腿靴。宋凭语懒散翘起二郎腿,姿态傲然又清冷,却又莫名勾人心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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