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飞鸟穿越天空般，思维陡然被捋直，宋凭语走到了她想要的答案终点。

宋凭语向来不太喜欢过多思虑，不愿无谓解释，这对她来说是个糟糕举措。宋凭语却忽略掉了一个问题，正因在乎，才会过于计较细节。朋友尚可蒙混过关，用明天覆盖今天，有情人不行，对方像日历，一段小误会的出现宛若撕掉的日历页。

撕到最后，被迫丢弃。

或许有感情或许认为扔掉可惜，可存在无意又碍眼。

宋凭语骨感分明的手指顿下，她掌心轻贴在钢琴边缘。宋凭语休憩良好后的脸庞，白皙下透出淡淡血色，她忽然露出的浅淡笑容，像是黯淡凌晨度过后，初露头角的太阳。

宋凭语从钢琴边起身，回到房间找到手机，她率先翻看了梁越星发来的满屏消息。

梁越星可真是打直球。

眼看她给的办法行不通，索性一哭二闹三上吊，开始同宋凭语打起感情牌。

【你们俩】

【要不吵一架吧】

【什么事情吵一架不能解决啊】

【是吧】

【当然】

【小吵怡情 大吵就算了吧】

【吵架好过冷战吧】

宋凭语刚把手机搁置到另外一只手掌，作势想回复梁越星的消息。对方又急哄哄发来询问，字眼间那股害怕逗笑了宋凭语。宋凭语嘴角轻扯，散漫弧度彰显她的了如指掌。

盛柯打电话那瞬间，宋凭语就已经猜到了是梁越星的手笔。

现在这条消息。

没猜错，是盛柯的“拐弯抹角”。

【你们】

【不能算是分手吧】

【真分了啊】

宋凭语轻然抬眉，她引用梁越星最后一条消息，状若随意回复道。

【可以】

现在可以分。

梁越星差点没被宋凭语刺激死，她怎么不知道她闺蜜这么“上道”。上道到处处给她挖坑，这是彻底想把她埋了啊。梁越星喉间一挤出卡顿笑声，蒋郁林蓦然抬手挡住自己脸颊，他没眼看了，这架势绝对是说错话了。

刚开始是把盛柯埋坑底。

现在是把他抛出又扬了一把。

梁越星笑声没停止，盛柯电话铃声打断了蒋郁林的缓和话语。盛柯撇清楚备注，利落划开视频，冲手机那端唤了声妈。

闻倚阑不着轻重嗯了声，她粗略瞧了眼盛柯的面色，兀自将医院事件压回喉间。她保养极好的脸庞露出柔和笑意，仔细看，她的炯亮双眼里盛满八卦。

“你女朋友呢？”

“不是说好给我看看么？”

“就那么一张比较模糊的照片。”

“你就把我打发了？”

“也行。”

“除非你再发一张。”

蒋郁林刚想凑过去打招呼的脸庞，僵在盛柯与手机的边缘处，没有完全进入视频内。他一听闻倚阑问这个话题，蒋郁林赶紧收回脑袋，装作充耳不闻。

梁越星指腹摸了摸鼻尖，眼眸止不住扫量盛柯的一举一动，观察他的细微表情。

盛柯沉着眸色晃荡了瞬，他眼睫颤巍落下，挡住漆黑眸子。

很快，盛柯抢在闻倚阑再次提声发问前，给出了答案。

“知道了。”

“我还有事情。”

“先挂了。”

梁越星感觉自己明白了点其中原因。

那天，她问宋凭语是否告知父母时，就那瞬间，在那个问题问出口以及宋凭语给答案的间隙内，盛柯是不是恰巧走到书房外。

他貌似。

一字不落听进去了。

不过。

他难道没有听见宋凭语后来的那句话吗。

“外婆应该会告诉他们吧。”

“与其叽里咕噜一大通，不如找个机会见见，不是方便且直白吗。”

…

与盛柯这场氛围稍显诡异的冷战，没结束，反倒是以另外一种方式展开。盛柯每天发的消息，

盛柯话实在是太密集了，宋凭语如果要条条回复，那可能得花费不少时间。宋凭语要忙着回去继续其他工作，这边的工作就得把时间进度压缩在压缩。

时间来到宋凭语回去前一天。

她从繁忙工作中脱身，拖着略微疲软的身形前往约定地点。在那，她见到了许久未见的朋友，以及朋友身旁的陌生面孔。宋凭语诧异了瞬，她笑着调侃了两句。

何漫顺宋凭语的打趣，冷不丁补充了句。

她做出搞怪表情，下撇嘴角。

“你终于来了。”

“让我一个单身的人坐在这，被他们光明正大的屠。”

“真的很令人伤心。”

宋凭语笑了笑，把随行相机放在侧面，径直坐在了何漫身边。

李暮蝉不甚在意，她托着下巴，大咧嬉笑了瞬，把话题放在了宋凭语身上。

“能喝点酒吧？”

“可以，一点点可以，反正没开车。”

氛围偏向浪漫和光亮黯淡的酒吧内，周围四处无一不是谈笑声。宋凭语却在这瞬间想起了盛柯，前所未来的念。宋凭语低垂头颈懒懒笑了笑，她左手戒指蓦然撞击酒杯，发出极淡的碰响声，耳侧，何漫还在嘀咕最近的一些八卦。

宋凭语疲倦神情开始辗转消失，她饶有趣味，用半握手掌撑在颧骨处。静下心去听何漫嘴里讲的故事，讲到笑点时，她们哄笑成团。李暮蝉老公都被她们感染，眉眼扬起，笑容灿烂。

正是酒意朦胧劲儿上头间，宋凭语搁置在桌面上的手机响起，她视线淡淡一偏。

没看备注，简单划开。

举到耳侧。

“喂？”

“…宋凭语，你。”

“宋凭语。”

“—谁啊这是。”

李暮蝉跟何漫见她接起电话，不管对象是谁，她们八卦意思不能不表达啊。宋凭语眯了眯因困意泛滥的酸涩眼眸，她脑袋再次歪向左侧，像是想把注意力全放在手机上。

李暮蝉跟何漫互相交换眼神，悟出了点滴不对劲儿的地方，这明显不是工作也不是朋友。

“你在外面？”

“嗯。”

“我出去接个电话。”

何漫眼疾手快拉住她的手腕，冲她挤眉弄眼，不乏暧昧。

“谁啊。”

宋凭语举起手机的手臂没落下，姿势没变，她漫不经心扫了圈看向她的目光，字眼清晰语调果断。

“男朋友。”

从她们的起哄中抽离，宋凭语独自站在酒吧门口，她散漫眸光眺望见街道面相携路过的老夫妻，她一时有些恍惚。宋凭语没启唇，她却捕捉到了盛柯哑然笑声。

很短暂，一晃而过，像是怕被人发现。

宋凭语嘴角无声弯了弯。

她站直背脊，重新启唇。

“打电话干嘛。”

“你，最近几天…去哪儿了？”

盛柯第一次在她面前露出小心翼翼的声调，其中又夹杂些许委屈意味。这两个词语似乎与他相差甚远，可宋凭语就是察觉到了。宋凭语垂下修长脖劲，百无聊赖似得用脚尖踢了踢碎石，她正欲告知盛柯，却听见他被烟熏染过的醇厚磁性声线，再次通过电流袭来。

“宋凭语。”

“—我很想你。”

宋凭语几乎是霎那间抬睫，她宛若被雷电击中般无法动弹，眸间不停流转的情绪太过复杂。宋凭语不是因为盛柯的这句话，不对，是因为他这句话，而感觉到了无尽又怪异的怀念。

怀念从何而来，不知道，难得猜。

盛柯这句话。

莫名跟收音机，以及唱片末尾对上。

连声调都像极了。

宋凭语没能立马回应，她胸腔内跳动的心脏，像是失控般。

怎么会长得像，声线像…

到底为什么。

“宋凭语。”

盛柯再次出声叫她，语调转变稍显不悦。

他叫了宋凭语几声，也没见她回应一下，盛柯有些郁闷。

“噢。”

“我明天回来。”

盛柯立即接过这句话。

“我接你。”

宋凭语偏身回望朋友所在处，目光触及到她们的笑容，丝丝牵缕的情绪又一次被带出。宋凭语沉沉嗯了声，算是应下。得到宋凭语的肯定答案，盛柯瞬间松了口气，他迟钝了半晌，伴随懊恼道，“对不起…那天，我情绪不好。”

“盛柯。”

“我不想听这句话。”

“我只想知道，你这句话之前的因为。”

暴雨刚停歇不久的沉黑天空，又下起了淅沥小雨，宋凭语仰头抿了抿唇，冲盛柯道了句挂了，她便直接掐断电话回了原处。

面对李暮蝉跟何漫的“拷问”，宋凭语笑着一一回应。

酒过三巡。

宋凭语在接近零点时，坐何漫的顺风车回到家中。她刚跨进卧室，包内手机突兀弹出电话，宋凭语愣了愣，模糊着动作拿出手机。

“…喂？”

宋凭语喝了一些酒，现下脑袋有些混乱。

她囫囵应了声，盛柯撇下他的事情没谈，靠电话监督宋凭语喝了一杯蜂蜜水。听她说喝完了，盛柯这才开始慢慢启唇。

“因为。”

“你不肯。”

“？”

宋凭语顿然觉得她是不是喝的太多了，怎么感觉大脑嗡嗡嗡的，像是被锅砸过呢。宋凭语登然放下水杯，她下意识回应。

“什么？”

“朋友圈，父母，朋友。”

“除却梁越星，跟那天我偶然碰见你朋友，再没有其他人知道我们的关系。”

有了开头，盛柯突然觉得这些话不是那么难以启齿，他宛若叙述报告似得连贯出声。

“还有那何似。”

“他都可以光明正大的追求你。”

“啧。”

他又道，“不对，是很多何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