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部尚书姚夔出列,附议。
兵部尚书刘珝出列,附议。
工部尚书江渊出列,附议。
吏部尚书王翱出列,附议。
六部尚书,只剩刑部尚书于谦、王文,户部尚书陈循三人,但刑部和户部的四位侍郎中,户部右侍郎吕原在山西钦差,左侍郎出列附议,刑部右侍郎出列附议。
兵部、礼部、工部、吏部,四部侍郎,只有三位侍郎没有出列,加上兵部右侍郎唐盛,共计五位侍郎出列附议。
吏部右侍郎陈汝言,竟然没有出列。
都察院那边,左都御史萧维祯出列附议。
右都御史李实没动。
左右都御史下的副都御史和佥都御史、副佥都御史,也有近半的人出列附议。
内阁辅臣也有两人出列附议。
没办法,朝堂中枢几乎都在文官集团手上。
不仅如此。
太常寺、大理寺等部门,也有半数人出列附议。
五军都督府,附议的人较少。
除了唐氏外戚拉拢的勋贵、培养的武将,其他人不太愿意掺和进去——反正在他们看来,文官集团太强势,惹不起我躲还不行么。
到时候出来痛打落水狗就是。
放眼望去,整个朝堂将近三成的官员出列附议,请求朱祁玉更换储君。
其余没吱声的臣子,安静的看热闹。
事情到了当下局势,他们不相信殿下会一直坐以待毙而没有反制手段,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么多臣子要求换储。
所以没必要争执于奉天殿,看他们小丑跳梁就是。
朱祁玉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还是朕的朝堂?
什么时候起,大明的朝臣如此强势了,竟然能在奉天殿逼迫当朝天子更换储君,这是太祖开国以来,从未有过的事情。
就连皇兄朱祁镇年幼时,朝臣也不敢如此放肆。
嗯,那时候有太皇太后。
还有三杨。
群臣不敢放肆。
但现在朱祁玉正是一个天子的巅峰年纪,朝堂上竟然出现三成左右的朝臣逼迫他换储君的局面,让人很是尴尬。
而且愤怒。
不过这个局面,好像是他和他家兔崽子一手放纵出来的。
等的就是这个时候!
朱祁玉看向朱见济,示意,兔崽子,轮到你表演了!
朱见济咳嗽一声,看着跪了一地的朝臣,笑眯眯的,“让孤来看看,到底有多少人对孤这个太子不满意,魏南风,你如实记录没有?”
今日大朝会安排的记录史官,刻意让魏南风当值。
魏南风泼墨如风,“在记。”
朱见济缓缓的道:“诸位卿家要换储君,是因为孤失德罢,倒想问问,孤哪里失德了,嗯,估计你们也答不上来,唯一能让你们说教的,大概也就是孤在陛下面前过于放纵,那孤就要说一句了,我父子二人乐意如此相处,轮得着你们这群妖怪来说三道四?”
群臣神情一脸古怪。
包括于谦、王文、陈循和商辂等人。
确实,一般的父子相处没人说得了闲话。
可你们这对父子不一样。
为天下表率。
你这个当太子的在天子面前没大没小,动辄老朱甚至直呼姓名,有时候还自称老子,这礼乐崩坏……还不让人说了?
朱见济继续道:“你们说山西灾民暴乱,是孤失德,灾民才会云集而起,孤现在就告诉你们,山西暴乱是怎么回事!”
看了一眼平阳府来的锦衣卫百户张迎水,笑道:“张百户,告诉这满堂文武,山西那边的暴乱,现在是怎么个形势了!”
张迎水立即大声道:“回殿下,暴乱已平!”
唐盛立即道:“不可能,根据兵部收到的山西都司的行文,叛军锋芒大盛,在河津、蒲州大肆抢劫后,已拿下平阳府,正在进逼太原,而陕西都司的各卫屯兵还在纠集之中,不可能在短短的一两个时辰内,就平定了叛乱!”
前后得到的消息,时间相差不过一两个时辰而已。
朱见济已经看过庄北让张迎水送回来的密信,知道了山西的具体情况,胜券在握的看着唐盛,“很意外?本以为灾民叛军可以直指太原府,进而威胁京畿,如此一来,陛下迫于你们的压力,就不得不考虑换储的事情,然而世间事,哪能万般如意,孤今日送你一句话:你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岸上看你!”
于谦、王文、陈循等文臣微微颔首,尤其商辂这个状元,很有些惊艳殿下最后那句话中的哲理。
这话有水平。
而且很高!
张鹏这个帝师对太子殿下的教导很不错。
唐盛个半灌水哪能理解其中的哲理,此刻生死一线,他也顾不上了,急促而大声的道:“但事实如此,陕西灾民因为殿下失德——”
唐盛已经有些失态了。
朱见济没给他继续说下去的机会,摇头讽笑道:“因为孤失德?唐盛,孤这就来告诉你山西灾民造反的真相!”
朱见济俯视跪在地上的众臣,“你们真以为山西的灾民会被蛊惑?因为这么一场随时都可以被朝廷赈灾解决饥荒的旱灾,而把脑袋别裤腰带上来造反?那你们也太小看人性了。”
跪地要求换储的文武百官面面相觑。
朱见济呵呵笑了起来,“你们更小看了锦衣卫!”
“锦衣卫指挥同知庄北,率领从六所的中后所赶赴山西,已经将山西的情况摸透,孤这就告诉你,山西灾民造反的真相!”
“真相是,兵部侍郎唐盛牵头,兵部尚书刘珝、吏部尚书唐庆配合,工部尚书江渊、礼部尚书姚夔提供人脉渠道,以钦差山西的翰林修撰刘吉为线,勾连山西承宣布政使司的右布政使梁明、左参议陈疏、经历司经历何鸣,平阳知府周开泰、平阳知府同知袁象恺,山西都司平阳卫指挥使同知陈奇、王东,指挥佥事李弥这一干人等,由平阳府提供物资,由平阳卫提供军事谋略,蛊惑里正黄涛、豪侠燕归宁,纠结灾民造反。”
顿了一顿,看着面无人色的众多要求换储的文武百官,“唐盛,孤说的可对?”
唐盛一屁股跌坐在地。
怎么可能?
怎么朱见济对山西那边的事情了解得如此清晰。
就好像他在场一样。
朱见济对局势已经掌控得明明白白,现在是庖丁解牛的时候,见唐盛崩溃了,又问跪在地上的唐庆和刘珝,“唐庆,刘珝,你俩参与最深,孤说的可有错?”
唐庆和刘珝面如死灰。
嗫嚅着不知道说什么。
其他的六部侍郎、内阁辅臣、都察院御史什么的,见状心凉了一大截,哪还敢继续支持换储,纷纷嚷嚷的说我等被奸人懵逼云云。
朱见济没给他们机会,“现在才知道站错队了?晚了!”
看向魏南风,“记下了?”
魏南风抬头,“一个不漏!”
朱见济笑眯眯的看着那群如丧考妣的文武百官,言语讽刺,“别急,山西那边的情况孤还没说完呢,万一孤是骗你们的,万一山西的叛军已经攻下太原府了呢?你们就这么急着撇清自身,万一换储成功,你们岂非两面不是人。”
杀人诛心……
老子最擅长。
一时间,跪在地上的朝臣瑟瑟发抖,有种被人鱼肉的无助感。
然而他们已经没有任何对策。
只能等着屠刀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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