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堡的阴影在脚下越拉越长,安斯尔最先停下脚步,压低声音:“门口有东西。”
众人顺着他的视线望去,铁门两侧的石柱后,各立着几个身披铠甲的身影。
“是陪葬甲士。”谢忽雪从背包里翻出夜视镜,“军部资料里提过,这种东西靠活物的气息行动,刀枪不入,只能攻击关节处的符文。”
白谕盯着头盔下不似活人的脸,指尖微动:“这里为什么会有陪葬品?”
“这座古堡,曾是古朵最后一位国王路德维希的居所。”谢忽雪收起夜视镜,声音压得很低。
“军部资料里提过他的传闻——据说他在位时嗜杀成性,为了扩建宫殿,屠了附近三个村落,还喜欢把反抗者的头骨做成酒杯。”
安斯尔嗤笑一声:“典型的暴君。”
“但后人却更愿意说他是‘为爱疯狂的情种’。”谢忽雪的语气带着几分向往,“这位Alpha晚年爱上了一位牧羊女omega,为她在古堡里种满了玫瑰花,说要建一座‘只属于两人的牢笼’。”
“可后来牧羊女生了一场病,宫中所有御医都束手无策,以至于这位暴君放下话,只要谁能救活牧羊女,谁就是他永远的座上宾,反之则会被他凌迟处死。”
谢忽雪的声音中带上一丝落寞:“可最后牧羊女还是病死了,这位暴君也在古堡的钟楼里**,怀里还抱着她的尸骨。”
她顿了顿,看着墙面上蔓延的玫瑰:“多么痴情的人啊,甚至古朵流传最广的童谣里,还将他写成‘为玫瑰燃烧的傻瓜’。”
安斯尔叹息一声:“这可真是符合大众心目中的痴情形象,毁一界的人却将所有的爱都给了她。”
白谕听完,突然低低地笑了,黑眸在红光里晃了晃:“殉情?”
他指尖捻起一片飘落的玫瑰花瓣,毫不留情的碾碎:“屠村的时候没想过那些村民也有爱人?把人骨当酒杯的时候,怎么不说自己‘为爱疯狂’?”
“不过是用一场自我感动的死亡,就想抹掉满手的血?后人也蠢,杀了这么多人的凶手,因为最后死得‘浪漫’,就成了传奇?”
少年的声音很轻,却像冰锥敲在骨头上,带着丝嘲弄。
白衍侧头看他,月光正好落在白谕脸上,那双眼睛亮得惊人,没有丝毫对“爱情传说”的动容,只有一种近乎残酷的清醒。
这眼神,太陌生了。
“嘘。”安斯尔突然按住枪,“甲士动了。”
只见铁门两侧的陪葬甲士缓缓转动头颅,头盔下的黑雾翻涌,长矛在地上拖出刺耳的声响,显然已经察觉到活人的气息。
白谕的视线扫过古堡后方的峭壁,那里的玫瑰藤蔓间似乎有个不起眼的洞口,但他却没吭声。
此时,陪葬甲士的长矛在地上拖出刺耳的声响,黑雾里的红光转向他们藏身的灌木丛。
白衍立刻按住白谕的肩,将人往身后带了带,梅花信息素瞬间收紧,像结了层薄冰:“不能硬闯。”
安斯尔举枪瞄准甲士的膝关节,那里果然有块暗红色的符文:“对于解决符文,这可是我们家族的天赋,不过动静太大,恐怕会吸引来更多的陪葬甲士。”
谢忽雪心头一动,像是与白谕共感了似的,准确的指向一处:“绕去后面看看。”
白谕微微一愣,嗅到一丝酒味,沿着谢忽雪手指的方向看去,那正是他曾看见的那片藤蔓墙。
“这种老建筑通常有暗门,尤其是爬满藤蔓的地方,很可能藏着通道。”谢忽雪又道。
“……可是那里都是软软的泥,好脏。”白谕有些嫌弃。
“这都什么时候了?”白衍无奈的看着他。
白谕笑了笑:“要不你们先走?我晚点再跟上。”
安斯尔在后面翻了个白眼:“娇气。”
安斯尔话刚出口,却还是下意识地往前一步,弯腰摆出了要背人的姿势,语气硬邦邦的:“上来。”
这话一出,连他自己都愣住了,更别说谢忽雪和白衍。
两人的目光在安斯尔和白谕之间来回打转——谁不知道安斯尔最看不惯这位白家小少爷,曾经还没得到安家重视时,更是被白鱼日日欺辱,怎么会突然主动要背他?
白谕也愣了愣,看着安斯尔绷紧的脊背,眉梢微挑。
果然,就算是在人界,他的魅力还是这么大。
“我不习惯比我弱的人背我。”他心直口快的道。
安斯尔听后猛地直起身,梗着脖子道:“你才弱呢!”
“从来没有见过你这么不识好歹的Beta!”
太丢脸了!自己难道是被这人欺负出病来了吗?怎么一听到他抱怨就下意识的要去背他?
有病啊!
白谕也很疑惑,这人难道就是人类口中的变态吗?
看着白谕那一脸无辜疑惑的神情,安斯尔只感觉脸更烫了。
谢忽雪忍着笑,推了他一把:“快走啦,不要耽误时间哦。”
白谕注视着他们逐渐消失的背影,才挥了挥手,从无人处召唤出一只只泛着光的红蝶。
这红蝶好似与这片森林的猩红混为一体,透着诡异的光。
几人很快就来到了藤蔓前,白衍在前面拨开一片最粗的藤蔓,里面露出块松动的石砖,他用匕首撬开,后面是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洞口,黑得看不见底。
“我先进。”他回头看了眼不知何时跟上的白谕,“你们跟上。”
洞穴里弥漫着霉味,脚下全是碎石,白谕走在最后,指尖不经意间划过洞壁,那些潮湿的苔藓突然缩回了半寸,像是在怕他。
走了约莫十几米,前方透出微光,谢忽雪打开手电筒,光束里漂浮着无数细小的飞虫,落在地上竟是些破碎的骨头渣。
“到头了。”安斯尔推了推前方的木板,发出“吱呀”一声轻响。
他示意众人别动,自己先探出头看了看——这里大概是古堡的后厨。
只见灶台积着厚厚的灰,锅里还盛着发黑的液体,旁边的木架上挂着几串风干的人皮。
“安全。”安斯尔见四周无人,就比了个OK的手势,率先跳了出去。
白谕刚落地,就被白衍拽到身后。
Alpha的信息素绷得很紧,像拉满的弓弦:“别乱碰东西。”
少年撇撇嘴,刚要说话,就听见后厨的门被“砰”地撞开,一个穿着破烂厨师服的人影站在门口,脸上的皮肤皱得像晒干的橘子皮,手里还拎着把滴血的菜刀。
“又来客人了啊……”他的声音像砂纸摩擦,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几人,“这次的小点心,看着真新鲜。”
厨师鬼持着菜刀,带着腥风直扑过来,速度极快。
眼见着那厨师鬼朝自己冲过来,白谕反应迅速,立刻从兜里掏出一把蘑菇砸向它。
只见厨师鬼在接触到那些蘑菇的一瞬间,身子就开始融化成血水,并爆发出阵阵惨叫。
“老云给的蘑菇还不错,能吃又能玩。”白谕朝他做了个鬼脸。
可不消片刻,血水又重新聚起来,幻化出一个新的厨师鬼,重新朝他扑来——
“小心!”谢忽雪抬手射出一支弩箭,精准地钉在厨师鬼的手腕上。
箭头带着银质符文,触碰到鬼魂躯体的瞬间,冒出丝丝白烟。
厨师鬼吃痛,菜刀脱手飞出,擦着白谕的耳边钉进墙里,入木三分。
安斯尔趁机举枪射击,子弹打在厨师鬼胸口,炸开一团淡蓝色的光雾。
鬼魂的身形晃了晃,却没消散,反而更加狂暴,嘶吼着扑向离他最近的安斯尔。
“滚开!”安斯尔侧身避开,抬脚踹在对方膝盖上,却像踹在一块朽木上,只听见“咔嚓”一声脆响,厨师鬼的腿骨当场错位,却依旧用一种诡异的姿势扑过来,枯瘦的手指直抓安斯尔的脸。
“白鱼!你的蘑菇呢?!”他大叫。
“我用完了呀。”白谕表示爱莫能助。
就在这时,白衍动了。
他身形如电,手臂化作一道残影,精准地扣住厨师鬼的后颈,浓烈的梅花味骤然释放,带着刺骨的寒意涌入鬼魂体内。
厨师鬼的灵体中冒出大量冰锥,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身体瞬间僵硬。
“捆上。”白衍沉声开口,指尖还残留着冰冷的信息素气息。
谢忽雪立刻从背包里掏出特制的捆鬼绳——这种绳子浸过圣水,对鬼怪有极强的束缚力。
她动作利落,三两下就将厨师鬼捆了个结实,绳结处的符文亮起,让鬼魂连挣扎的力气都没了。
白衍站在一旁,刚才那一瞬间的凶险仿佛没影响到他分毫,只是慢条斯理地拂去衣袖上沾染的一点灰尘。
他看着被捆在灶台腿上、还在呜呜低吼的厨师鬼,语气平静:“现在能好好说话了?”
厨师鬼瞪着他,嘴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却因为缚灵绳的压制,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安斯尔揉了揉刚才被抓皱的衣领,喘了口气:“这鬼还挺能打。”
“执念化成的凶性,比普通鬼魂难缠。”白衍检查了一下绳结,确认没问题后,才问:“国王在哪?”
厨师鬼听到“国王”二字,挣扎得更厉害了,喉咙里发出愤怒的嘶吼。
白谕的目光落在厨师鬼腰间挂着的一串钥匙上,那钥匙锈迹斑斑,其中一把的形状很特殊,像是钟楼的钥匙。
他抬了抬下巴:“那串钥匙用来干什么的?”
可厨师鬼却并不回答,叫的却更起劲了。
白谕蹲在一旁,语气带着些烦躁:“别鬼叫了行吗?”
白衍叹了口气,半蹲下来,平视厨师鬼:“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是钟楼的钥匙吧?”
“国王**于钟楼,而你作为每天都需要送餐的厨师,自然会有钟楼的钥匙。”
缚灵绳的符文正随着鬼魂的挣扎越来越亮,厨师鬼的身体已经开始冒烟,显然承受着极大的痛苦。
他看着白衍那双毫无温度的眼睛,终于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画……有画……”
“什么画?”
“……百鬼……夜行……”
厨师鬼的声音越来越微弱,身体逐渐变得透明,显然快要支撑不住了。
白衍上前一步,扯断了缚灵绳——再捆下去,这鬼魂就要彻底消散了。
失去束缚的厨师鬼晃了晃,却没再攻击,只是用最后一点力气指着厨房的门口:“……钥匙……开……”
说完这句话,他便化作一缕青烟,彻底消失了。
白衍捡起地上的钥匙串,指尖捏起那把特殊的钥匙,在灯光下看了看:“看来得去趟钟楼。”
安斯尔皱眉:“这鬼还什么都没交代呢,你确定这钥匙是钟楼的?”
“走了。”白谕率先拉开后厨的门,外面是条长长的走廊,墙上挂着的油画里,人物的眼睛不知何时转向了他们。
谢忽雪打着手电筒走在中间,突然“咦”了一声:“你们看这幅画。”
画框里是幅《百鬼夜行图》,墨迹暗沉,中间的地方,画着个穿白衣服的少年,隐约看去,这少年的眉眼竟和白谕有三分像,只是那少年被锁链捆住四肢,处在一个看似祭坛的中间,面前还有位庄严的老者。
“这画……”安斯尔刚要伸手去碰,就被白衍喝止。
“别碰!”白衍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紧绷,“忘记老于说过的话了吗?画里的东西会出来。”
白谕盯着画里的少年,指尖微微发烫——他一眼就认出了,这画上的人是他。
在鬼界,怎么有鬼敢不经过他的同意,就私自画有关于他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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