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

“哗啦——”

沈玥双手双脚戴着禁制镣铐被押送到了一间屋子里。

这是南部基地的特殊审讯室，四周都是专门制造的墙壁，没有窗户，只有天花板上亮着一盏白灯，中间有一个桌子和椅子，都被死死固定在地板上。押送他的士官将他双手拷在桌子，双脚绑在椅子上检查了一下便出去了。

有两个军官走了进来，一个身型雄壮是alpha，一个戴着眼镜是beta，都眉目冷肃，那名alpha坐下来，看着沈玥沉默了一会道：“沈玥，真没想到我们再见面是这副情景。”

沈玥看了一眼，任君烛没有出现，也是，他那样讨厌他，不会再想看到他的，沈玥没有露出太过失落的表情，淡声道：“是你啊廖哥，没想到总部竟然派你来。”

廖廉之是N**S总部执法审讯处的审讯人员，级别比南北两方基地的审讯部门都高半级，廖廉之与沈玥是旧识，他早于沈玥加入总部，曾经廖廉之很赏识他，教会了他很多东西，也一度认为任君烛太过野蛮充满邪性总是欺负沈玥配不上他，但令他没想到背叛的竟然是沈玥，七年前得到消息的时候廖廉之完全不敢相信，直到最后任君烛重伤归来，廖廉之才不得不相信那个曾经站在他面前眉色清俊温柔的后辈，真的做出了这样的事。

但即使他和沈玥相识，廖廉之也不会寻私，他是整个防卫军系统里出了名的刚正不阿为官清廉，总部派他过来已经说明了立场。

“自然是考虑到沈科长的特殊性，总部不得不慎重。”廖廉之说：“任上校，是你的丈夫，孙露孙科长又是你的徒弟，他们不能插手审讯，不光他们，整个南部基地都得避嫌，所以总部派我过来。”

沈玥平静地看他：“你们问吧，我不会闭口不答也不会撒谎的。”

廖廉之：“你能配合的话最好不过。”

话落淡淡的信息素铺散在整个审讯室中，廖廉之的眼睛微扩，变得圆睁明亮，而一棵巨大独角从他的额角顶出，和蛊雕的黑色弯角不同，这支角笔直而呈现金色。

獬豸觉醒者，A级异能：真假裁决。

属性：金与光，辅助类甄别型异能。

觉醒者额部长出裁决之角，对被裁决之人发出裁决之光，被裁决之光选中的人必须回答觉醒者提出的问题，并由裁决之角辨别所言虚实，若为真话则角不变形，若为假话则觉醒者角部发痒，被裁决者承受被尖角扎心的反噬之痛。

反噬之痛不会对被裁决者造成身体损伤，而是使精神受创，第一次被裁决反噬之后，第二次判定为虚则反噬加倍，第三次为虚再次加倍，以此类推，裁决时长受觉醒者腺体信息素含量控制。

獬豸觉醒者天赋异能：正义执剑者。

属性：金与光，天性体质型异能。

觉醒者受獬豸血脉之力天性影响，性格总是嫉恶如仇，正直刚毅，在审讯、判决时必定会坚守真理与正义，对最亲近之人也不会寻私包庇，一旦寻私便会被獬豸血脉之力反噬，真假裁决异能永久失效，腺体彻底报废。

沈玥被笼罩在一片金光中，廖廉之开口道：“先介绍下自己，你的真名叫什么？”

“沈玥，就是我现在名字。”

廖廉之和他的表情都未变，他没有遭受反噬。

“那你的真实性别是什么？又是如何伪装成omega的？”

沈玥道：“我是，alpha。伪装成omega是对腺体做了omega拟合转换手术，能让我散发出omega性质的信息素。”

廖廉之：“性别拟合转换手术本质上破坏了人的生理结构，对普通人来说会造成严重身体损伤，对觉醒者会造成跌级，你在基地时是2S级omega，那你的真实等级......”

沈玥：“我是3S级alpha。”

廖廉之下颌赫然绷紧，经过多年调研AMP联盟根据信息素等级将觉醒者定为S、A、B、C、D四个等级，C、D级和普通人几乎没有差别，信息素味道极淡，像白开水一样，无法施放异能，两者之间只存在腺体大小的区别，而从B级开始就会出现竞争性的信息素，且觉醒一定血脉能力，A级觉醒者能力比B级更强大，并会在生理上出现部分返古特征，鉴定为S级的觉醒者更是万里无一，每一个拥有的能力都非常强悍。

A、B觉醒者一生只能觉醒一个异能，而AMP联盟发现本就是极少数的S级觉醒者中的部分还能够再次觉醒，信息素等级提升并再得到一个异能，成为2S觉醒者，S到2S要逾越的能量阶层极大，数量级起码在10的六次方以上，直到现在联盟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些人能二次觉醒，现在唯一的解释就是那些S级天生就不止S级，等他们腺体发育到一定阶段会自然实现二次觉醒。

而已知的最高等级就是拥有三个异能的3S级觉醒者，S级全球登陆在册的大概有10万左右，2S级有500多个，而3S目前已知的全球不超过20个。

现在有一个全球十亿分之一才可能出现一个的3Salpha就坐在面前，即使调查时有过预想，但廖廉之还是难掩震撼。

“据我所知性别拟合转换手术是不可逆的，你怎么恢复得alpha的身体，而且你在军部也做过严格详细的体检，医学中心为何没能检测出来？”

沈玥：“性别拟合转换手术主要是注射相关的拟合转换药剂，被安排给我做手术的医生经过多年研究升级优化了药剂成分提出了新型的omega拟合转换药剂，这种新式药剂不会让alpha的腺体细胞坏死，而是处于休眠状态，且自主选择部分细胞使其呈现omega性征，事后再注射激活剂就可以使伪装性征退化，休眠的腺体细胞复苏。至于为什么检测不出来......”

“我并不是医学专业，医生做试验的时候在空间上全权保密，他怎么改进优化的这个我真不知道。”

独角没有反应，他说的仍是真话，廖廉之看了旁边的beta一眼，beta了然地全部记下。

“给你安排做手术的人是谁？”廖廉之问。

沈玥睫毛颤了颤，廖廉之的目光变得锋利，而笼罩在他身上的光芒开始波动，若消极回答问题仍会遭受裁决之角的反噬，在真假裁决异能规定回答时间的最后一秒沈玥缓缓说：“是，我的父亲。”

廖廉之： “你的父亲？”

“具体来说，是我的养父。”沈玥闭了闭眼睛，似乎强忍了某些情绪，他接着道：

“我是三岁时被父亲收养的，自此就在他手下接受训练，除我之外，还有许许多多的小孩，都被他从世界各地带回来然后在他的安排下进行学习，包括各国各地区的人文历史，重要国家的语言以及枪械弹药使用，军事暗杀外交等，学习一段时间后就会被投入选拔营，只有在选拔营评判通过的小孩才能继续下一段的学习，而没有通过的就会被淘汰。”

“淘汰是指？”

“那些和我一起进去的小孩后面我再没见过......”沈玥轻声道：“应该是被杀了吧。”

这种残酷的幼童选拔制度曾经在觉醒者刚被发现的时候一度盛行，选拔方式极为残忍，当时为了得到可能会分化成高阶的幼童，所谓的选拔人员甚至会杀死幼童全家，只留下孩子进行驯养，AMP联盟《异能管控法案》通过的第一条就对此泯灭人性的选拔制度进行了公开禁止。

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情报，意味着在现代化的今天仍有人堂而皇之地挑战公理伦常，廖廉之神情严肃：“你们在哪里接受训练？”

沈玥：“我不知道，即使现在我都不清楚，训练基地和选拔营不在一个地方，每次我都是被弄晕了带过去，通过选拔后再被弄晕带出来，他们有觉醒者能扰动气候星辰，因此我一直无法判定方位。”

“那通过选拔的孩子会怎么样？”

沈玥道：“选拔共有十二轮，通过最终选拔的孩子会脱离训练基地和选拔营，被安排在父亲身边做事，迄今为止，通过最终选拔的一共有九个孩子，这九个孩子级别全在S级及以上，我就是其中之一。”

廖廉之指着他旁边的纸张：“其余八个孩子的情况你写一下。”

沈玥摇了摇头。

“你不愿意？”廖廉之皱眉道：“沈科长，你最好坦白所有，我们还能给你争取宽大处理。”

“......我记不清了。”沈玥垂眸道：“七年前我被父亲带回后有高阶觉醒者对我施加异能，让我忘却了很多有关组织的东西，刚才跟你讲的大概因我童年印象深刻所以才能勉强记起。”

裁决之角没有变化，沈玥没有撒谎，他是真记不得了。

廖廉之没有强迫他：“七年前，你是指你叛逃基地的那件事？”

“......是。”沈玥说：“这九个孩子都被父亲派往各国，我从选拔营出来后，父亲就给我做了omega拟合转换手术让我伪装身份进入中京特殊军事大学，成为他下在这里的一颗棋子。”

中京特殊军事大学是本国唯一官方的公立军事学校，位于国都中京，此学校在网上无法查到任何消息，除了总部高官知道的人极少，这所学校是针对觉醒者于YS1972年设立的，进入方式特殊，会有特定的教官在全球范围内暗中调查审核并私下邀请进行考试，能通过考试的学生寥寥无几。

“我是九个孩子里最后一个通过最终选拔的，父亲派我过来时说，我本来就是他从这里捡到的。”

即使法律再完美执法再严苛，这种事情是永远不可能百分之百不会发生的，权势滔天家产万贯的人总会有各种办法得到他们想要的东西，到底真是捡的，还是拐卖，除了沈玥的养父已经无人可知了。

廖廉之道：“他让你进中大干什么？”

“他让我伪装成omega是为了接近觉醒者高级军官。” 沈玥说到后面停顿了一下，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所以你选择了任上校，然后接近他。”廖廉之道。

沈玥移开视线，双手微微攥紧，没有反驳。

“说说七年前的那次任务。”七年前沈玥叛逃的那件事是让总部最关注的重点，也是这场审讯的主要目的所在。

沈玥：“基地下达任务后我才知道燕州制药工厂背后推动者是我父亲，当时南部基地发现这个制药工厂生产针对觉醒者的违禁药剂且与恐怖组织Circus关系密切，要去捣毁这个窝点，他用他的方式联系了我。”

廖廉之：“他让你阻止基地的这场行动？”

沈玥抿住唇，沉默了一会后低声说道：“不是。”

“他让我......杀了任上校。”

廖廉之眉头紧皱起来：“他要你杀了任上校？当时他已经是你的丈夫了，你们还有孩子，可最终的结果是你仍然选择对他下手。”

“是......”沈玥没有什么表情地回答他。

“你亲手捅了任上校一刀，就在他的胸口处，若不是他等级高，他就死了，除此之外，整个制药工厂发生了大爆炸，行动小队除了你和任上校外全部阵亡，你害了多少人的性命你知道吗？！”廖廉之沉声道。

“......”沈玥知道自己罪无可恕，所有辩白都十分无力，事实如此，他也无话可说。

“爆炸发生时制药工厂还有许多反抗人员，你连自己人都杀？”

沈玥抬眸，露出与黑暗别无二致的眼瞳来，那眼睛像是世界尽头的大海，冷若冰峰。

“从被发现的那一刻就已经是父亲的弃子了，那些反抗者其实就是恐怖组织Circus的雇佣兵，Circus也受雇于父亲，他为了达成目的什么都可以抛弃，像这样的制药工厂他在全球有很多个，对他而言根本不算损失。”

廖廉之凝视着他，轻声道：“看来你学到了你养父的本质，也什么都可以抛弃。”

沈玥没有回话，只是脸色极为苍白，憔悴的面容在裁决之光的照耀下几乎透明，但却依旧难掩他的美貌，甚至还有一种虚弱凌落之美，很难相信这样清冷绝艳宛若月色的脸会出现在一个3A级alpha身上，非但不违和，反而因眼里的死寂和哀伤交融出一种强大又脆弱、坚韧又易折的独特气质，格外引人注目迷恋。

他这样静静坐着，什么都不说除了眼尾垂落的泪痣和漆黑的瞳仁外全身都是雪白色，仿佛下一秒就要化成泡沫消散，廖廉之看着他，叹了口气道：“在那之后你就失踪了，整整七年都未见踪影，这七年你在哪里？”

沈玥回说：“我被父亲带走，苏醒后已经在组织的研究院了。”

“从你的话中描述，你的养父是一个非常无情而又残忍的人。”廖廉之顿了顿问道：

“你没有完成任务，他为什么没有杀你？”

“我没有杀死任上校，父亲的确很生气，参与燕州制药工厂那次任务的所有人除了我都被杀了，他不杀我，一是因为我毕竟是3Salpha，杀了可惜，更重要的是——”

沈玥的声音带有一股疲惫的温柔，淡淡道：“他知道了我有过妊娠反应还生下过孩子，父亲非常震惊，因此没有杀我，而是一直将我锁在研究所供医生研究......这七年，都是如此。”

东望山有獬豸者，神兽也。尧前有之，能触邪。状如羊，一角四足。王者狱讼平则至。——《山海经》

译文：东望山有獬豸，这是一种神兽，尧帝时代就已经存在。它能触碰邪恶，形状像羊，有一角和四足，能帮君王辨明妖邪。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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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7章 审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