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母亲之死

清无抬眼看来:“若我猜的没错,是你母亲药哑了你,对不对?”

这和尚果然知道一些宫中的秘密,平霓见他猜出了这一点,点了点头:“若我母亲当时已经被太后害得疯疯癫癫了,不小心将那哑药喂给了我,也不是不可能的。”

在她的记忆之中,母亲的脸一直模糊不清,但是母亲的动作总是有几分诡异,她细细想去,和疯疯癫癫倒也算是符合的。

清无笑了一声,像是在笑她的天真:“孩子,你太傻了。太后想要知道你母亲知道的秘密,你母亲知道的秘密,和你母亲一同进宫的你,一定也知道。你母亲抵死不从,但是她不敢杀你,就给你下药,让你没法说话,你那时候连字都不会写几个。太后自然是再也没有办法从你手中套出任何话来了。”

他冷冷笑着:“我焚烧你母亲的时候,发现骨头极脆,烧出来的骨灰,竟然不是白色,而是长时间中毒所呈现出来的黑色,恐怕母亲在药哑你之后,为了掩人耳目,也为了不让太后套出话,就开始服用能让精神受损的毒药了。最后,才会疯疯癫癫,自裁而死。”

平霓受不了这个推断,她猛地站起:“不!母亲不会这样!”

清无冷冷的看着她:“我说的事情,只是根据我多年在太后身边的见闻所推测的,当然不完全准确,姑娘若是想要查清此事,必须得去一趟宫中。”

平霓胸膛起伏,在这一瞬间她简直想要暴起杀了眼前这人,但是她还是努力的控制好了自己的理智,慢慢的平静下来,嗓音低沉:“你为什么会愿意告诉我这么多?”

清无面露错愕,愣了一瞬,忽然回忆起那个他进宫的下午——万里无云,烈日炎炎。太后架子颇大,他站在宫道上盯着烈日站了半个下午。无人通传。

便是这样一个衣衫破烂的美人,远远的从宫中走来,手中捧着一大碗清水,他捧起清水,一口气喝了个干净,那阵凉爽的感觉,仿佛现在还能感同身受。

雪中送炭者,不过如此。

他后来再见到她,便是她神情疯癫身后拉着一个瘦弱不堪的孩子的时候了。

他不知道她的身份,无法向她道谢。今日之种种,便当报答那日的赐水之恩吧。

清无嘴巴张了张,最终还是轻轻的摇了摇头。

镇北侯府中,天气已经渐热了,屋里挂上了较为清凉的垂幔,谢浪闻闲闲的坐在榻边,自己打着扇子。

本来是有个婢女帮他打扇的,但是他怕平霓看见了有伤风化,所以还是自己打着扇子,慢慢的等着平霓回来——

她今日一早就出了府门,不知道去往哪处去了,为何如今还未回家,他思绪越来越乱,渐渐有些慌张——

若是她在路上看到那秋逸仙,鬼迷心窍跟着他去了戏园子,今日并不回府怎么办?

里间正在配药的朱常润悄无声息的走了出来,他从未见过谢浪闻如此安静,却好似有些焦虑的样子,他站在原地想了半晌,严肃道:“公子,你似乎在思春。”

谢浪闻破天荒的没有反驳,只是一脚把他踹到阶下去了。

朱长润揉了揉不怎么疼的皮肤,神色狐疑:“果然有猫腻。”

平霓从外头回来,便刚好看见这一幕,她礼貌的和里面二人问好,谢浪闻换上一副笑脸:“你为何如此晚才回来?”

平霓回答:“事情有些棘手,麻烦了些。”

她眉眼紧缩,谢浪闻一一将其抚平,想起她上次说的要独自解决母亲的事情,他扁了扁嘴,终究只是说:“如果有需要,随时来告诉我。”

平霓已经习惯了此人肉麻的样子,闻所未闻的应了一声,她坐着细想了许久,说道:“明日我要进宫。”

她要去宁妃那里打听一些事情,但她故意隐瞒了这一点,不然对面那人是绝对不会让她去的。她不动生色,自以为将心虚的神情隐藏的极好。

谢浪闻喘息停了一瞬,他沉默着注视着女孩泛红的耳垂。

真是可爱啊,像是刚刚欺骗了饲主装作不心虚的猫咪一样有趣。

他微微一笑,怡然自得的为平霓打扇:“霓儿要进宫便去吧,我怎么会反对呢?”

平霓没想到经过他的同意居然如此容易,当即放松:“谢过公子——”

“但是我要与你一起去。”男人淡淡出声。

女孩登时就僵住了,她心中不情愿的叹息一声,摇了摇男人的手臂:“公子伤还没好,便留在家中将养几日再说吧,此时贸然出门,很容易伤及身体……”

谢浪闻微笑:“霓儿居然如此担心我的身体,自然是要贴身照料我才是,明日我定然要让霓儿‘好好照料’才是。”

平霓皱着眉头,思索着如何能让他不去的办法,男人顿时黯然神伤,仿佛要垂下泪来:“霓儿昨日和我说的那些话,看来都是假的了。”

平霓百口莫辩,莫名被扣上了这顶大帽子,连连摆手:“不是的,我昨日并没有骗你,我昨日与你说的那些,都是真的。”

谢浪闻仍是不肯放过她:“那你明日进宫,会不会……”

平霓犹豫片刻,终于是点了点头。

朱常润看了半晌,暗叹:“小平霓没几下就败下阵来,看来再想逃出公子的手掌心,实在是很难啊……”

皇宫之中。

宫中气氛凝重,大约是最近太后对于皇帝不满,频频帐杀宫人的缘故。平霓走上前去,发觉那朱墙的颜色似乎更加深了一些。

“太后暴烈,此事早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污秽不堪的东西,莫要再看了。”身后的人伸出手掌遮住了她的眼睛,视线立即变得朦胧。

二人走过宫门,平霓想起嫔妃宫中禁止外男进入,问道:“公子过一会要去哪里,就在这里等我吗?”

谢浪闻看了一眼女孩飘扬的发丝,笑着说:“霓儿怕找不到我?我便在这里等你。”

他的神情有几分认真,和平霓一开始见到的那个纨绔少年比起来,似乎变了很多。

平霓最后看了他一眼,转身踏入了宫门之中。宁妃像是早就知道她要来找她似的,平霓下意识的看了一眼那双道履,发现已经不在了。

她暗暗松了一口气,宁妃递过一盏热茶,笑着问道:“之前我和你所说的那些道理,你现在可明白了吗?”

平霓掀开盖子啜饮一口,放下茶盏:“娘娘所说的我都知道是金口玉言,但是我觉得……”

她有些不好意思,觉得喜欢说出来太过于促狭,于是道:“我觉得,我还是对公子有几分感情,无法割舍的下。”

宁妃倒也不惊讶,只是淡淡的扫了她一眼:“我知道你是聪敏的孩子,只是涉世未深,你终究还不明白这世上人心的险恶,我虽然尊重你,但是还是劝你,若是能尽快割舍,便要当断即断。”

平霓听进去这一番话,正色道:“我今天来找娘娘,是为了旁的事情。”

她讲清无说给她的一番话委婉的转述出来,宁妃听罢了一番话,到底是宫中的老人了,她知道此事是无论如何很难隐瞒下去的。她想起卦道人对于自己的嘱托,认命的叹了一口气。

起身,对平霓招手:“且随我来吧。”

二人避开宫人的眼线,平霓眼熟这路线,最终果然是来到了那处她童年时期所居住的宫室,第二次到此,又有些不一样的体验,她抬眼望去:“这颗柳树……”

柳树之上充满了狰狞的伤痕,想是用五指深深刻划上去的,经过岁月的洗礼依然清晰可见。

“这便是你母亲在最后弥留的日子,一点一点划下的,她的精神很差,服用的毒药太多。影响了自己的身体。”

宁妃眼中充满哀伤:“我没有见过她,这些都是哥哥告诉我的,但是就算是哥哥也没有亲眼所见,应当也是从某位宫女的口中得知。”

平霓目光直直看向前方,目光呆滞,天旋地转,耳边所有的声音都成了嗡鸣——母亲居然真的给自己下毒,这是为了什么?

到底是怎么样的秘密,需要母亲用生命去保护?还不惜下毒药哑自己的孩子?

她心中酸楚万分,拳头攥的死紧,才生生遏制自己没有落荒而逃——一定要查清此事的真相。

她坚定自己的目光,随着宁妃往里走去,宁妃白玉的步摇的在眼前摇晃,玉上的光泽忽然变得漆黑,二人进入了光不透入的暗室之中。

白日看起来,这里也是如此的黑,平霓不禁想起自己的童年——那个小小的女孩,穿着破旧的衣服,母亲死去了,整日整日的待在这里,会不会觉得害怕?

她站立良久,忽然抬起头出声道:“宁妃娘娘,知晓太后对我和我母亲所求之事吗?”

宁妃目光一凛,神色严肃,视线直直的射过来:“你是如何知道此事的……知道此事的人,在这个世界上,都没有几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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