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

雅熙本来以为,拉美西斯只是怀疑她神女的身份,到了尼罗河河水涨潮,见了真伪自然会放自己离开。

翌日铜镜之前,雅熙数着莲花宫地砖上的月光。

她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窗棂上镶嵌的青金石,那是与法老颈间护身符同源的矿石,在月光下泛着幽幽蓝光。

"神女大人。"

跪在门边的侍女突然开口,耳垂上的绿松石坠子随着低头动作轻晃,"您要的亚麻布绷带..."

"放那儿吧。"雅熙转向侍女,这是整个宫殿唯一敢与她目光相接的奴仆。

“你叫什么名字?”

雅熙刚问出口,侍女却像受了不得了的惊吓,慌得全身颤抖。

“贱……贱名……不敢玷污神女耳朵。”

“你不用害怕,你敢跟我对视,就应该告诉我你的名字。”

女奴抬头,一双颤动的眼睛看着她,又及刻缩回。明明敬畏她是神女,但人人又都畏惧她雪白的肌肤,仿佛多看一眼就会变成盐柱。

雅熙拿起桌上摆放的一颗无花果递给她,说:

“吃吧,不要害怕。”

女奴似乎感受到她的善良,从雅熙白皙的手心中接过,快速的藏进了衣服里。

雅熙展颜,继续问她:“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了吗?”

“梅……丽汀斯”

雅熙在脑海中暗暗的询问系统“她可信吗?”

而潮声回答道【梅丽汀斯 前王妃塔奈吝的侍女】

同时梅丽汀斯向前膝行两步,问:"您……还在等河水上涨吗?"她声音压得极低,"其实今晨尼罗河就..."

"你说什么?"雅熙猛地抓住侍女的手腕,对方皮肤上沾着的陶土粉末簌簌落在她掌心。

系统突然发出带着杂音的潮汐声,像是某种预警。

年少的侍女惊恐地指向西窗。

雅熙赤脚奔到窗前,看到远处尼罗河岸的水痕线比三日前高出至少五尺,河面漂浮着被冲垮的芦苇棚残骸——涨潮早已发生,而她竟被蒙在鼓里。

“河水如您说的上涨,祭司们都说……这是神女的神迹。”

雅熙声音微弱:“既然河水已经上涨,法老为什么不愿意放我离开?”

奴隶瑟缩了一下,不敢回答。

她盯着他,放缓语气:“告诉我,我不会说出去。”

奴隶左右看了看,确认无人监听,才极小声地说:“陛下下令……封锁消息,不许任何人告知您河水上涨之事。”

所以想借此困死自己?

“好了,你出去吧。”

奴隶走后,雅熙才敢踱步焦急。

“系统!怎么办?被困在这里,怎么可能有机会找到记忆碎片?”

“非尔纳林,他究竟有什么目的?”

潮声还未响起,大门就被一踹而开。空气凝滞了一瞬。

法老站在门口,日光从他身后倾泻而入,将他的影子拉得极长,几乎笼罩住雅熙全身。

他今日未戴王冠,黑发以金线束起,右眼下的新月形疤痕在阴影中显得格外锋利。

雅熙的喉咙发紧。她刚刚……直呼了法老的乳名。

“在埃及,只有血亲或王后才能享有特权直诲法老乳名,而冒犯者往往会被割去舌头。 ”

“神女大人,这是你第三次冲撞吧?”他的声音极轻,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威压。

法老缓步走近,皮革凉鞋踩在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他的目光落在她苍白的脸上,琥珀色的瞳孔微微收缩,像盯住猎物的沙漠金蝎。

雅熙的背脊抵上窗棂,退无可退。系统的潮汐声在脑中骤然急促:

【警告:不要惹恼法老】

【门图赫特普】

“不,我是说,非尔纳林门图赫特普”雅熙看着他的眼睛。

“莫非法老大人,不是蒙神眷顾者?”

法老的脚步顿住。

他的眼神微微变化,似审视,又似探究。良久,他低笑一声,嗓音沉冷:“神女倒是很懂埃及的规矩。”

雅熙屏住呼吸,不敢接话。

法老抬手,指尖几乎触到她的下颌,却又在即将碰到的瞬间收回。

拉美西斯走到床头坐下。

“神女大人,还想着逃跑的事?”

雅熙嘴唇抖颤,撒进来的阳光在这时悄然渡上了她的身。

“不知道法老大人,可愿意放我走。”

“尼罗河水已如期上涨,我想,法老大人,已经没有理由关我在此。

拉美西斯脸上浮现出玩味:“你以为我把你留在这儿是为了河水上涨?雅熙,我本打算放你自由,但现在,我突然就不想了。”

“为什么?因为你想亵渎我?”

高大的男人将她笼罩在阴影中,他居高临下,气势不输任何林中的野兽。

【不要激怒他】

系统提醒的声音在此刻响起,雅熙垂下头叹气,又换做恳求的姿态。

“尊敬的拉美西斯三世法老,我恳请您,放我走吧,我不是你的囚徒。”

拉美西斯这一次并没有触碰她,只是将一柄镶着红宝石的匕首轻轻搁在栏杆上。

“你当然不是囚徒。”他的声音低沉,却像裹着刀锋的丝绸,“你是我的客人,雅熙。”

“客人?”

雅熙苍白的脸上浮起一丝苦笑,“客人会被锁在宫殿里?会被侍卫日夜监视?”

非尔纳林的眸光在月色下暗沉,手指抚过匕首的刃口,一滴血珠从他指尖渗出,坠落在她雪白的裙裾上,晕开时如同红莲一般。

“埃及的‘客人’一词,原意是‘被神明眷顾之人’。”他忽然抬手,染血的指尖悬停在她眉间,仿佛要描画什么,“而你——让圣水发光,预言尼罗河涨潮,甚至……”

雅熙猛地后退,后背抵上冰冷的石柱。系统突然在她脑中响起急促的潮汐声,像是某种警告。

“如果你现在那么想要自由,那么”

匕首突然被塞进她掌心,他的手掌包裹住她的手背,刀刃抵上他自己的心口。

“就用这个刺进去。”他的心跳透过刀刃传来,震得她指尖发麻,“我许你自由。”

疯子……非尔纳林简直是个疯子。

在恐惧的心跳里,雅熙终于垂下头,匕首“当啷”一声落地。

“好……我可以留下。”

非尔纳林松开手,嘴角勾起一个近乎温柔的弧度。他弯腰拾起匕首,将刀柄递还给她,像在完成某种仪式。

看着法老擦拭匕首的动作微微一顿,雅熙继续道:“但有两个条件。”

“说。”

“第一,我要自由出入神庙的权利。”

——这是为寻找记忆碎片。

“第二,我要法老赏赐我一个奴隶。”

“你想要谁?”

“梅丽汀斯”

雅熙看见拉美西斯的身体明显动了一些,紧接着法老突然笑了。他走到她面前,阴影完全笼罩住她娇小的身躯。

“第一个条件,可以。”指尖抚过她脆弱的颈动脉,“至于第二个……”

雅熙看出他眼中的顾虑,于是又说:“您不是很担心我逃跑吗,安排一个奴隶,既能伺候又能看好我,安插一双您的眼睛,不是更好?”

“明智的选择,雅熙。”拉美西斯一声冷笑,转身离去,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长得像是要把她也吞没,“毕竟尼罗河……”

夜风送来他最后的低语:

“……从来不会放过属于它的东西。”

黄昏染红尼罗河的河面,宫殿之外,侍卫整齐的脚步终于响起。

门被打开:“神女大人,这是您要的奴隶。”

梅丽汀斯被两名侍卫押进宫殿,他们几乎暴力,却在看见雅熙的瞬间突然言辞恭敬。

侍卫将人带来后就离开了,大门又被砰一声关上。原地只剩下奴隶和雅熙两人。

直到确定人已经真正离开了,潮声在耳中响起。果然他们虽然听从于拉米西斯的命令,但从本质上并不敢亵渎神女。

“梅丽汀斯?”

雅熙嚼着自己古怪的发音,试探性的喊了女奴的名字。而出乎意料的,梅丽汀斯像受了惊吓,扑通一声跪了下去,额头重重的磕在地面,发出了沉闷的声响。

雅熙被这举动惊了一下,反应过来连忙伸手去扶,而梅丽汀斯却只是一个劲躲开,她的身体明显在颤抖。

“别害怕,梅丽汀斯,这里没有其他人。”

雅熙的声音轻柔,坐在她面前的地面上,轻轻的试探的拍着她的肩头安慰。

彼时,雅熙在脑海中问道:“她为什么会这样?”

潮声中只夹杂了两个字的答案。

【恐惧】

“你不用害怕,梅丽汀斯,他们把你带到这儿来,就说明陛下已经应允将你赏赐给我,现在你是我的人,抬起头来。”

经过好一阵后,梅里汀斯才像是听明白了雅熙的话,把头缓缓的抬了起来,她额角上已经磕出了淤青。

“是法老罚你了吗?”

听到法老,梅丽汀斯又紧张起来,手忙脚乱的不知道从哪儿拿出一个精致的盒子。

她双手呈上,嘴唇颤抖。

“不……不是的,陛下命我来侍奉你,这……这是陛下特别嘱咐我带给您的创伤药。”

雅熙从她手中把东西接过,放在手心颠了颠,低头扫视自己身上的淤青,感叹拉美西斯尚还有点人性。

“你不用紧张。”雅熙将盒子打开,把盒内装的白色膏体均匀涂在自己的手背上。

是外国使臣进贡的上等货这种奢侈的东西,拉美西斯竟然如此大度。

见不会造成其他反应,雅熙正要涂在梅丽汀斯额角时,她惊慌:

“不……神女大人仁慈,但这不合规矩。”

“规矩?谁定的?”

“法老大人。”她回答。

“哦,那个言而无信的人。”

“不,法老大人不是这样的。”

雅熙执拗的把人拉过来,她的手指很轻,柔软的像白羽毛。

“你不需要为他辩护,梅丽汀斯,我说过,你现在是我的人,况且与其他人相比你并不害怕我,而且你在我身上寻找着什么,对吗?”

“我……”

雅熙抬眸,在对方的支支吾吾里看到了自己想要的。

“梅丽汀斯,告诉我,我不会同别人讲。”

梅丽汀斯用极快的目光扫过雅熙,又迅速低下头。

“几天前……在尼罗河的祭奠上我无意中看见了您……我那个时候不敢相信……直到法老大人命我来服侍您……我发现……发现您很像……塔奈吝王妃。”

“塔奈吝?”那个死去的前王妃。

“所以,你是把我认成了塔奈吝王妃,于是试探的看我,是为了证明我是不是她?”

“对……但是我发现……您和塔奈吝王妃虽然长相相似……但您并不是,王妃的眼睛是碧绿色,头发乌黑,而您一身雪白……灰眼银发。也比王妃更柔和。”

听后,雅熙猛的顿悟,原来拉美西斯将她囚禁,仅仅是因为她与死去的前王妃长相相似。而把圣池里的雅熙认成了塔奈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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