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疾病？邪教？我市某私立高中发生骇人听闻的群体发疯事件，已有人不幸丧命。”

训导主任才念了新闻标题就被副校长敲桌子打断了，“这是哪家报社？标题居然连名字都没写清楚，某私立高中是什么意思？现在还有谁不知道明智高中出了乱子！”

训导主任看着副校长光秃的脑门上不断地渗出油腻的汗水，他选择体谅这个快变成河豚的胖子。训导主任放大了界面，念到：“明智之星报。记者斯宾塞·马奇，编辑鲍勃·艾迪森。”

“哪来的狗屁小报，为了博眼球他们什么都敢说！他们怎么敢！”

明智之星报的确是个不入流的小报，恐怕也正是因为它们体量小，才故意取模糊又震惊的标题规避风险，吸引流量。

“的确不是什么严肃报导，我会请法律顾问处理这事，不能继续让这些小报诋毁本校名誉。”训导主任坐在椅子上翘起了二郎腿，他用笔写下联系林赛律师事务所的备注，“至于这篇不实报导，还需要继续读下去吗？”

副校长用手帕擦了擦额头，“读下去。”

“我市一所知名私立高中突发一起震惊全城的群体性发疯事件，大量学生行为异常，甚至有人不幸丧命。这一事件迅速引发了社会各界的广泛关注与猜测，是疾病爆发还是邪教作祟？目前，警方与卫生部门已介入调查，但真相依旧扑朔迷离。

“据不愿意透露姓名的知情者称，事发当天，该校正在进行日常教学活动。突然间，数名学生在课堂上突然表现出异常行为，他们狂躁不安、胡言乱语，甚至开始攻击周围的同学和老师。这一突发状况迅速蔓延至整个校园。

“学校没有准备相关应急预案，大量失控的学生冲出校园，医疗中心突遭挤兑。更令人痛心的是，在校园内竟然发生了骇人听闻的谋杀案，一名学生声称自己目击了谋杀的全过程。医院方面表示，这些学生的症状极为罕见，初步检测并未发现明显的生理疾病，但他们的精神状态却极度不稳定，表现出极度的恐惧和混乱。

“随着事件的发酵，关于此事的猜测和谣言四起。有人认为是某种未知的病毒在校园内传播，导致学生们出现了集体性的精神异常；也有人猜测，该校可能存在邪教组织的渗透，学生可能受到了某种形式的洗脑或精神控制。更有家长担忧，自己的孩子是否也卷入了这场灾难之中。

“面对公众的质疑和恐慌，警方和卫生部门迅速展开了联合调查。他们首先对校园内的环境进行了全面检测，排除了环境污染和病毒传播的可能性。同时，警方还调取了校园监控录像，试图寻找事件的蛛丝马迹。

“在调查过程中，警方发现了一些令人不安的线索。据多名学生透露，事发前全校师生曾陷入集体噩梦，他们宣称在噩梦中被自己的复制人折磨，集体噩梦究竟是罕见的精神疾病、全体癔症，还是某种神秘力量诱发学生们做出疯狂之举？

“目前，该事件仍在进一步调查中。这场突如其来的群体性发疯事件不仅给受害者和他们的家庭带来了巨大的痛苦和伤害，也给我们敲响了警钟。在校园这座象牙塔内，是否还有我们没发现的黑暗角落？

“本报将持续关注此事件的最新进展。”训导主任甚至把这句也念完了。

听完报导，副校长脸色铁青，把他搬到广场上就是个精巧铁塑，或许会有人往他的下巴褶子里塞钱。

“狗屁不通！狗屎！狗屎假新闻！”副校长破口大骂。

“现在关键是向愤怒的家长们解释，他们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否则明智高中的名誉会受到巨大打击。”

“解释？！我也想要个解释，谁能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一天之内学生就突然发疯了？狗屎，难道真有邪教进来洗脑了？”副校长强行把电脑的显示屏掰了过去，他把那篇报导又看了一遍。

“集体噩梦是怎么回事？”副校长这周在其他高中参观，昨晚才回到明智市，他根本不知道有这回事。

训导主任丢下鼠标，他犹豫了一会儿，实话实说，“这两天有学生在论坛讨论他们晚上做的噩梦，可能的确发生了一些现代科学难以解释的现象，这群学生们声称会在噩梦中遇见彼此。”

副校长看训导主任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逃离了精神病院的疯子。

“老师也做了噩梦？你也做了噩梦？你们还能在梦里遇见？”

训导主任挪了挪屁股，该死的，这把椅子怎么突然硌得慌，“…呃，谁不会做几个噩梦呢，这本来不是什么大事……”

“不是、什么、大事！”副校长一把拽过训导主任的衣领，将他的脸按向显示屏，他用另一只手狠狠戳着显示屏上的字，“不是、什么、大事！”

“全校师生的集体噩梦不是什么大事，学生集体发疯不是什么大事，谋杀案不是什么大事，家长打爆投诉电话不是什么大事，明智高中名誉受挫不是什么大事，告诉我，亲爱的雷蒙先生，是不是把你解雇也不是什么大事？”副校长的语气愈发缓和，到最后称得上温柔。

尽管副校长并没有直接决定训导主任去留的权利，但雷蒙依然感到汗水浸湿了后背，他结巴道：“不不不，不是的，校长大人，我我我，我可以解释……”

“我只是副校长，雷蒙先生。我们亲爱的校长大人去洛杉矶做学术交流了，她在走之前嘱咐我管理好学校，而这就是我们给她的答复——一场惊心动魄的震撼人心的集体发疯。雷蒙先生，你告诉我，因为你迟缓的反应，僵化的处理，软弱的让步，我们该如何向家长解释，我该如何向校长回复？”

雷蒙看上去快要在含氧量正常的空气中窒息了。

副校长放开了雷蒙的衣领，他把显示屏掰了回去，“召开发布会，向全校师生发通知，无论他们来不来，通知必须得到他们的回复。”

“是的，是的，”雷蒙摆正键盘，他的手指僵硬着不停使唤，雷蒙急的直冒汗，他干脆狠狠咬了自己的手指一口，终于开始顺畅地打字，“发布会的时间定在几点，下午5点如何？”他小心地提出一个时间。

副校长深吸了一口气，“天哪，你说的每一句话都在让我怀疑明智高中这些年的招聘出了毛病。下午5点，亲爱的，下午5点教室里还是一团糟，警戒条还挂在树上，草坪上的血还没洗干净呢，雷蒙先生，你确定我们要在今天下午5点召开发布会吗？”

雷蒙一个字都不敢再说了，他催眠自己只是一台人肉打字机。

“明天下午5点举行发布会。在此之前，给全校师生放假，请林赛律师来打发走那些警察。请清洁公司过来，一家不够就多请几家，务必让整所学校干干净净，不能闻到一点臭味，不能有任何让人联想到谋杀案的东西，你听明白了吗？”

雷蒙猛点头。

副校长摔门而去，他得去联合更多家长，阻止警察继续在学校内调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