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睁开眼，马修就听见了耳边呼啸而过的狂风，感受到炽热的阳光和空气中夹杂的沙尘味。马修被阳光照得艳红的眼皮上蒙了一分阴影，“起来。”有人说。

于是马修睁开眼睛，他看见了一张一闪而过的脸，问道：“你要再杀我一次吗？”明明身体依然被观景台的高度吓得止不住发抖，但马修的语气却如此平静。

“没那个时间，我很忙。”二号马修站在马修的脑袋旁边。

但你有时间在这儿等我，马修心想，他克服恐惧，微微偏过头去看二号马修，“请直接告诉我，你需要我做什么。对了，如果能把我带下去再商量细节，那真是感激不尽。”

“两个人办事，效率总高过一个。”二号马修似乎是在说服自己，他点了点头，双手抄过马修腋下，将马修倒拖进电梯。

当电梯运行到山体内部的时候，马修终于从地上爬了起来，他靠着电梯的墙壁，在黑暗中开口，“你能放下对人类的仇恨和偏见，与我携手同行，真叫人高兴。”

“少胡说八道，”二号马修立刻驳斥，“你就是人类虚伪的化身！”

“现在的你显然用得上我的虚伪。”马修一副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模样。“放弃无意义的种族歧视，正经谈谈合作，你需要我做什么？”

二号马修叹了口气，“时间快到了，现在的祭品规格不够，我们需要更多。”

马修听着没头没尾的叙述一头雾水，“能否先解释一下‘时间快到了’和‘贡品’是什么意思？”

既然已经决定合作，二号马修也没藏着掖着，直言不讳道：“神国的主抵达此地的时间快到了，但我们还没能献上足够的贡品，悖逆了主，所有人都得遭殃。”

不等马修询问，他便解释清楚，“我主，是居于神国的伟大存在，凡人不可直视其形，不可直呼其名。祂行走在现实与阴影的交界处，当祂向现实投下目光，降灵仪式必须开启，我们进入现实为祂的降灵做准备，献上贡品，完成仪式。”

“你主怎么称呼？”

“对主放尊重点，没脑子的呆瓜！”

马修吸了口气，缓缓道：“尊贵的神使啊，愚昧无知的凡人该如何赞颂伟大神国降灵至此的主呢？凡人虽愚昧，亦不愿失礼，请神使给予凡人最朴实的指导吧！”

“你应当尊称祂为‘梦神’。”

“听从你的指导，尊贵的神使，向伟大的梦神致敬。”毕恭毕敬地说完这套词，马修的神情又变回了平常的轻松自信，“我们应向梦神献上什么作为‘贡品’？”他问。

“情绪，激烈的情绪能在交界帷幕上泛起涟漪，那是指路明灯。”

“所以你们才会在梦里折磨吓唬人。”

“哼！”二号马修愤怒地冷哼道，“献上贡品本来应该是祭司的活儿，我们是为主修建和清扫宫殿的仆人，现在连收集贡品都要我们做，时间根本来不及。”

“那位‘祭司’大人去哪儿了？他不干活就不担心自己遭殃吗？”

提到这个话题，二号马修简直是怒火中烧，这时电梯正好停止运行，山洞内的黯淡光线照在那张画满愤怒的脸上，“谁知道那个狗屁祭司在想什么！要是让我抓住他，非剥掉他的皮不可！”

“哇哦，你们还会自相残杀？像人类那样？”

“不要把我们和你们相提并论！我们可不会残害同类，祭司不属于我们！恰恰相反，祭司更接近你们人类。”

“这是什么意思？”马修轻声问。

电梯门敞开，二号马修走了出去，两人份的脚步声交错着在山洞内碰撞，“就是字面意思，祭司是人类，我们中的主祭会教祭司怎么进行降灵仪式，教祭司收集贡品。”

“怎么‘教’？”马修抓住了关键词。

二号马修沉默片刻，耸了耸肩，“就是控制他，还能怎么教。”

“我们一般管这种行为叫‘鬼魂附体’。”马修吐槽，他刚说完就意识到了什么，微笑道：“我大概知道祭司是谁了。”

“是谁？快说！”二号马修追问。

“别着急，”马修揽过对方的肩膀，“你先告诉我，祭司在完成降灵仪式后的结局。”

“要么死，要么疯，人类脆弱的□□和精神哪里抵抗得了主祭的侵入。”

“可是现在他抵抗住了，他没在做纳贡的工作，真是不让人省心，对吧？”

二号马修甩开马修的手，他冷笑道：“那是因为祭祀仪式还没完成，主祭再怎么样也不会让祭祀死掉，一旦完成仪式，谁还会在乎祭司的死活。”

“哈哈哈，真高兴我们达成共识，完成这个什么降灵仪式。”

“你根本不知道我主降灵会发生什么，就这么……”二号马修觉得马修的态度实在积极得过分，这让他有些怀疑狡猾的马修是在设计背刺。

“不不不，”马修摇头，用肢体语言配合自己的话语，以增加说服力，“首先，我不在乎同类的生死，甚至我也不怎么在乎自己的。其次，我很在乎我的名声，如果我的名声被微不足道的小小谣言败坏了，我宁愿让所有听到谣言的人都死掉。所以，让我们痛快地完成降灵仪式吧，祭司就是那个可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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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馆内，伊桑、艾米、雷克斯和丽莎坐在一楼角落的沙发上，他们才听完艾米讲述自己白天得到的有关梦祸教的消息。在艾米说完之后，四人发生了激烈的讨论，最终他们得到了一个名字，一个恰巧出现在图书馆宗教书籍借书名单上的名字。

“哈利·帕特里克。”丽莎念出了这个名字。

“为什么偏偏是帕特里克？”伊桑匆匆从泳池赶来，他来的最晚，其余三人都直接出现在图书馆内。伊桑先去教学楼找丽莎，发现教学楼内空无一人才到图书馆，结果发现其余三人竟然全在，而且他们脚边还绑着一个帕特里克的复制人。

“他肯定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艾米说，“梦神降灵仪式不会无缘无故开启，祭司这个职位很重要，也不会轻易指定。”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找到帕特里克。”

“可是，他现在会在哪儿呢？这个梦境简直大得可怕，还有那么多没去过的地方。”伊桑皱眉道。

雷克斯答：“图书馆内。”

众人一时都看向他。

丽莎反应过来，“对——对！他很有可能还在馆内。”她跳起来，去把大门关上。

“谁能解释一下？”艾米问。

丽莎见雷克斯依然保持着“沉默是金”的态度，她便解释道：“霍普金斯、你和我，我们三人都是直接出现在图书馆内的，只有伊桑是从泳池赶来，我们之间的区别就在于只有伊桑没有杀死他的复制人，所以伊桑依然被他的复制人限制，出生点还在泳池。而我们都杀掉了复制人，出生点变成了上次‘下线’的图书馆。”

艾米恍然大悟，“现在我们抓到了帕特里克的复制人，这说明他的出生点很有可能还在图书馆。”

“那还等什么，现在就找人吧！”伊桑霍然站起。

众人心里积攒了太多疑问，而这些疑问只有当事祭司哈利·帕特里克才能解答，他们找人的热情十足。

一二三楼很快被众人搜完，可惜一无所获，艾米疑惑道：“难道他已经溜走了，或者我们判断有误，他的出生点已经不在图书馆了？”

“我还是认为他在图书馆内。只是，既然帕特里克在梦境中的身份是祭司，那他或许拥有什么特殊能力，就像你遇见的剧团长那样。”

不好的记忆让艾米竖起了鸡皮疙瘩，“噫，别提那个！”

“对不起，”丽莎果断道歉，她的心思现在全挂在祭司身上，“谁对图书馆比较了解的，这建筑有夹层和秘密房间吗？”

“怎么可能有那种东西。”伊桑笑了，“这是图书馆，不是中世纪城堡。”

雷克斯跺了跺左脚，“负一层图书仓库还没找过。”

电梯罢工，图书馆内部的楼梯并不通向负一层。于是他们绕到图书馆外，走后门，通过一段向下的通道，进入负一层。

不出意外，图书仓库的大门是锁着的，伊桑拿出了故意放在口袋中的自制简易开锁/器，花了五分钟撬开锁。

推开厚重的大门，图书仓库内特有的厚重沉闷的纸张和油墨气味弥漫到空气中，除此之外，一股不可抵挡的难以形容的气味扑面而来，非要形容的话，碾碎的臭虫尸体浸在高浓度香水里，均匀地喷洒在每一块空间中，确保每个嗅觉感受器都能确凿无误地识别臭虫的恶臭和香水的浓香。

“呕——”伊桑首当其冲，忍不住扶墙俯身干呕。

其余人也好不到哪儿去，他们敞开大门通风，等仓库内的味道稍微散了一点儿，才进入仓库，里面漆黑又宽广，几人的手电光束在这片黑暗区域里堪称杯水车薪，不得已，他们选择分开行动。

KP黄昏：哼哼，终于可以揭晓复制人的真面目了。它们本来是梦神行走时诞生于脚印中的余烬，在梦神降灵时负责搞土木工程的打灰人（建立宫殿，定下锚点）。结果这次降灵仪式祭司罢工，被迫转行干祭祀纳贡，它们干得了吗？干不了，没那个能力。为了及时完工，它们不得不吸收了一部分散落在集体梦境中的记忆，化身为“复制人”，吸收了人类的记忆，自然会变得“人性化”。

陈CC：怪不得每个人的复制人个性都不一样，也不与本体完全一样，他们简直就是另一种智慧生命！

战斗修女：你是不是又开始把怜悯心分给复制人了。

飞鸽：习惯了习惯了，CC就是圣父的代名词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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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梦境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