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风疑惑道：“那不是云子清吗？他怎么在这里？”

“是他。”

迟垣敛起心神，上次他丢下一句不快的话就扬长而去，迟垣以为他生气了，现在看上去又不太像。

不知道他这次来是想做什么？

二人走来，云子清打了个哈欠，他伸下懒腰，耷拉着眼皮，语气略微沙哑，有些疲倦道：“你们回来了。”

他神态自然，举止熟稔，一点儿不像刚认识的样子。

沐风没说什么，表情奇怪。

迟垣没什么表示，只是点头，神态自若。

这下只有沐风感到莫名其妙了，这是怎么回事？你们俩是说好的么，怎么不告诉我一声？

云子清没有踩马镫，一条笔直修长的腿垂下来，雪白的靴子裹着小腿，悬在半空。

他在马背上稍微坐直了一点儿身体，脸上露出很真诚的笑容：“我也想去灵城，可走着太累，咱们刚好顺路，二位可否行个方便？”

这句话包含的意思太多，听上去没头没尾的。

他嘴上是商量的口吻，身体却大大方方地霸占了整匹马，没有让人拒绝的余地。

沐风大概能体会到迟垣的心情了，如果上次他们俩就是这么聊天的话，换做是自己，估计得难受死。这跟猜谜有什么两样？

“没问题，能一同前往当然更好，云兄请便。”

沐风面上笑眯眯的，心中暗动，不由得审视起他，脑海中有无数疑问翻腾，好在迟垣对云子清更熟悉一些，不需要自己客套。

沐风直截了当地应下来，不等迟垣说话，一个翻身跨上马，吹了一声口哨，拽起缰绳慢慢悠悠地出发了。

看样子他俩很熟悉了，还有我什么事？沐风摇晃着脑袋，心里碎碎念着，不用我操心，干脆都交给兄弟去办好了。

迟垣仰着头，站在两步之外，长身而立。

云子清在马上，自上而下低头看他。

迟垣有一双锋利的剑眉，轮廓硬挺，为他增添了几份凌厉。与此相反，他的目光却是温和的，眼神明亮，为这张脸调和了些许如玉的温润。

他面容俊朗，待人接物总是彬彬有礼，气度不凡，极易使人心生好感。

云子清怔愣一瞬，眼底闪过茫然，他迅速回过神来，嘴角含着淡淡的微笑，喊他：“迟垣？”

他咬字缓慢，目光诚恳，不知是不是故意的，“迟垣”两个字仿佛是从齿间泄出来的，听上去有种很柔软的意味，从这张堪称昳丽的脸上，流露出一缕近似旖旎的味道。

今天的云子清和第一次见面时一样了，脸上挂出一副美丽的笑容，有意无意地试探。

这样一个看似病弱、实则神秘的人，无缘无故出现在身边，很难不让人多想。

迟垣猜测，或许他身上有云子清想要的东西，他不知道是什么，也不知是好还是坏，只能浅浅摸索。

迟垣也笑，问他：“你不生气了？”

云子清下意识握住手腕，眼尾一挑，反问道：“我什么时候生气了？”

“是吗，那就好。”

就当做他没有生气吧，最好是这样，迟垣心想。说罢他纵身一跃，利落地坐在云子清身后，迟垣伸出两只手臂，稍稍弯曲，去握缰绳，两人的距离变得非常近，快要贴在一起。

迟垣动作熟练迅速，等云子清反应过来，身体一僵，他几乎是被迟垣搂在怀里了。

“上次你好心提醒我，我还没有向你道谢。如果你只是想和我们一起去灵城的话，这是小事，不值一提，之后有什么需要，你都可以来找我。”

迟垣说。

他夹住马腹，马儿慢慢跑起来。

温和的声音从耳后响起，力度沉稳。迟垣离得这么近，身体像一团火，温度隔着衣物传过来，背后的热量烧得云子清不自在。

云子清坐在马背上不动了，手指一下一下抓着抚摸着马儿的毛发。嘴上冷冰冰地说：“你道什么谢？我早说过了，你不会听我的，你看，事实也正是如此。”

迟垣听了，闭口不言，呼吸都慢下来。

云子清哼笑一声，他转过脸，面色冰凉，正欲说出那些讥讽的话，就见迟垣目光沉沉、一脸复杂地注视他。

云子清心口一紧，有一团线用力缠住他的心脏，他的眉头跳了一下又蹙起，眯起眼，问道：“我说的不对吗？你这么看我做什么？”

迟垣看他半晌，收回目光，钝钝道：“抱歉，我有我要去的理由。你是出于好意，是我不识抬举。”

云子清被这句话堵得哑口无言。他瞳孔闪烁，扫视过迟垣的脸，张了张嘴，重新坐好，什么都没说出来。

两人沉默着，安静美丽的小路上只有哒哒的马蹄声。

和二人平缓的心跳，以及各异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