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恶鬼

原话好像是这样说的,“我觉得吃早/午/晚饭前需要垫吧垫吧。”

晚饭后是没有的,因为他们上床比较早,没有时间再去吃上一顿了。

并不存在于铁柱养不起一个人吃饭,而是他觉得没必要,不爱吃就不吃,没必要为了一日三餐这件事,硬是陪着他一块吃。

所以后面铁柱给柳青染的饭都是单独准备的,只要一有空,就会给她准备些零嘴的东西。

这些柳青染清楚,铁柱他也清楚。

所以他听到屋里传来的悉悉索索的吃东西声后,没理,准备去柴房拿几根柴火,把她点的地瓜给准备上,然后再顺带整点其他的。

只不过他刚一出门,外面灰色的身影便一闪而过,“嘎达”一声从不远处响起,那是碰门的声音。

铁柱望向那抹身影和声音出现的地方。

孙大爷家。

他在躲着不见人。

铁柱的眉头微微皱起,因为后面又发生了柳青染的事,他还没来及去探望,也是今天回来的时候碰到了阿角,他把事情交代了一通,说孙大爷最初不能接受,但又想着儿子陷入昏迷还需要照顾之后便振作了起来,他才放了半个心。

如今看来,或许情况要比阿角说的要糟糕很多。

他看着手中的柴火,想了想,又去柴房拿了一些,走到孙大爷家门口,抬手敲了敲。

没人开门。

铁柱耐心站了一会儿。

片刻之后,门颤颤巍巍地打开了,孙大爷拄着拐杖,整个人在这短短的几天内,变得苍老了很多,本来还有些黑的头发白了个彻底。

“铁柱啊,你怎么来了?”

孙大爷如同往常一样,和铁柱打招呼,不过以他现在的状态,却怎么看怎么萎靡,像是缺少了生气。

“来看看你。”铁柱的面色没有什么变化,看起来就像是和平常的拜访没有什么不同。

孙大爷反应了一会儿,又看到他手里的东西:“快些进来吧,外面凉。”

他打开大门,动作不太利索,院子里积雪不少,只有一条一人宽的小道被扫了出来。

孙大爷带着铁柱走到放柴火的地方。

昏暗的房间内,孙大爷看着铁柱放柴火的动作,眼神明明灭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半响之后,他叹道:“铁柱啊,这些年多亏了你照顾了,我一把老骨头,活不了多长时间,也用不了多少东西,以后别再来送了。”

铁柱看着他,心里面升起一种预感,一种他坚持不了多久的预感,心气散了,又能坚持多久呢?不过阿角不是说,二狗并没有死吗?

他没有问,而是提起了另一件事:“曾经我刚来村子的时候,身无一物,当时我也对你们说,我一个人,用不了多少东西,之后别来送了,可来送东西的人却依然不少。”

孙大爷张了张嘴,说不出来什么辩驳的话,他拄着拐杖,向外面走了两步。

冬日的天黑的很快,转眼之间,那抹明媚的夕阳便消失了干净,一层又一层的水墨在天空中晕染开了。

孙大爷的声音很低:“我和你又怎样一样,你一个年轻人,正值青春,有手有脚,我已经老了,我走都走不利索了。”

他的身体打着颤,一开始并不明显,铁柱以为那是错觉,也是后来等到他打颤的幅度越来越大是,铁柱才发现不对。

他走过去,想说些什么,但孙大爷却不给他机会,反而是一把拉着他,往外面走去,语速仓促而又混乱,“我这么大年纪了,我已经活够了。”

铁柱没有反抗,孙大爷拽着铁柱,一路走到门口,他才停下脚步,看着铁柱,目光含泪:“其实,我已经知道了你们瞒我的事,二狗这些年害了人,他不是个好孩子啊。”

铁柱压着门框,以防孙大爷情绪激动时不顾三七二十一的扣上。

“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件事在阿角早就给他唠的明明白白了,阿角说,他们商量了一下,觉得孙大爷再受打击不好,只说二狗是喝醉了自己跑出去了,不成想丢了半条命回来。

孙大爷嘴唇嗫嚅,泪水模糊了他的视线,身上的颤抖愈发的明显,“本来我也是以为,事情就是你们说的那样,可是……”

可是就是二狗的回来的那个晚上,好不容易情绪平复回来的孙大爷准备给儿子灌点米粥,让他吃点东西,多活一阵。

可就是在他准备去外面做饭的时候,他院子里的门被敲响了。

“公爹,我可以进来吗?”一道轻柔的女声从外面响起。

孙大爷被吓了个激灵,但很快,他就又感觉这道声音有点耳熟。

他走到门边,问道:“是郭丫头吗?”

外面的人没有回话,过了片刻,那道幽幽的声音又出现了,“公爹,我可以进来吗?”

这下没错了,确实是郭妞的声音,孙大爷忙不送的开门,一个穿着红色嫁衣的女子出现在门口,她低着头,不太看的清面容,但孙大爷和她相处已久,一个罩面就将她认了出来。

本来自己一个人面对儿子这种情况还能坚持,但来一个相熟的人,他就忍不住多了几分倾诉的**。

“郭妞啊,二狗他不好了。”孙大爷老泪纵横道。

郭妞并不回话,她像是飘着一般,从孙大爷的身旁越了过去。

正在啼哭的孙大爷没有发现不对,自顾自道:“真是造孽啊,他们说二狗是喝多了跑出去了,怎么就这么不小心,还好二狗命大,这要是再晚一点,恐怕连条命都捡不回来了。”

“是啊,公爹,幸好二狗命大。”郭妞的声音低低道,她现在已经进屋,坐在了二狗的床边,静静地看着他,孙大爷就跟在她的后面。

她坐在床边,慢慢晃着脚,一双红色的绣花鞋和床沿发出微微的碰撞,看上去有些惬意。

也就是在这时候,孙大爷终于后知后觉地发现什么不对,他看着那件嫁衣,问道:“郭妞啊,这件衣服是你们后买的吗?”

这件衣服的料子,实在是太好了,做工之精修,实在不像是他们这种农家能穿的,还有……

郭妞轻轻嗯了一声。

“郭妞啊,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了,小横他去哪里了。”

小横是他的孙子,再怎么说,孩子总得有一个大人看在身边吧,怎么能都不在呢?

“小横啊……”郭妞拉长了声音,“小横不在了,他被二狗给卖了。”

“什么?”孙大爷吃了一惊。

郭妞吃吃地笑了起来:“不只是小横哦,他还卖了很多人,也包括我哦,有句话怎么说来着,鬼也怕恶人,但是我不怕哦。”

“想要制恶,就只能比他更恶才行,恶人也会害怕恶鬼,所以他们都走了,就只有我留了下来。”

孙大爷不知道自己是因为恐惧,还是因为震惊,身体抖动的说不出一句话来,他想逃,可是以他这瘸腿又能逃到哪里去,他想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张了张嘴却又发不出一点声音。

“公爹,暂时忘记这件事吧,之后,您会不断想起来的,二狗就交给我来照顾吧,您这么大年纪了,也该颐养天年才对。”

轻轻柔柔的声音从前面飘来,孙大爷就像是做了一场梦一样,完全忘了这件事。

他就像是生活在一层雾中,看不见儿子祈求的眼神,只看得到他们幸福恩爱。

是的,郭妞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让他的儿子醒来,只不过没多久就又昏睡过去了。

只有在平常细微的当中,他才一点点的发现不对,他开始关注郭妞的衣服料子怎么就这么鲜亮,他开始想孙子去哪里了,他开始去想儿子为什么变成了这样。

所以,也就是在铁柱和铁柱去柴房的时候,他终于完完全全的想起来了。

“你说我怎么就忘了,这么重要的事我怎么就忘了。”他哀嚎着,一边在嘴上不断重复着希望来得及,一边飞快关上了门。

“碰”地一声,铁柱的手差点没被压出个好歹来。

他抵住门:“既然如此,那你离开。”

“不,不行。”孙大爷摇摇头,他有预感,郭妞不会让他走的,同时也不会放过他,不然也不会如此地坦然交代这些话了。

郭妞留他,可能是不忍心,也可能会想要慢慢的折磨他,毕竟他这么大年纪了,即便是她不下手,也指不定在哪一天就死了。

孙大爷喃喃道:“我活了那么久,已经活够了。”

铁柱却是不管,准备一把将人给拉出去。

无论他年纪有多大,不管他还剩多少天,但他往后的余生却不该是这样在惊吓中渡过。

如果说因果循环,之前那种对孙大爷而言已经够重了,那不是一个行善的人应有的报应,至于现在,那就更不行了。

孙大爷那么大年纪,根本抵不过年轻力壮的铁柱,宛若一个小鸡仔一样,被他给拉出来。

也就是在这时,门框的缝隙突然出现一道红色的身影,声音就像是在他们的耳边呢喃一般:

“公爹,来客人了,怎么不说让媳妇招待招待呢?”

即便是铁柱在看到那抹红色的身影里,就早有准备,可鬼神的力量又岂是他一个凡人能抵挡的。

粘腻蠕动的黑色头发宛若有生命一般,拉住了孙大爷的腰,将他往门内拽去。

一下子就猛地将他拉进去大半,幸好在关键时刻铁柱用身体抵住了门,才没有导致他们都进去的结局。

不过,看起来似乎也快了,那扇门并不牢固,是一张用了很多年的木门,铁柱手臂上的青筋都起来了,却还是拉不住了。

只看下一秒是那扇门先撑不住,还是他撑不住和孙大爷一块送命了。

郭妞道:“公爹,你得死,你这么突然冒出来坏我好事,也得死。”

话音刚落,一道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黑色头发从铁柱身后袭来,朝铁柱的命门捅去。

那道攻击实在是太快,铁柱来不及去躲,也就在铁柱的心脏即将被捅穿的那一刻,一只素白的手却不容置喙地抓住了那股黑色的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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